徐青蘿道:“師伯,可以跟綠衣司合作呀。”
“綠衣司……”許志堅皺眉。
他對朝廷是懷有戒備的。
三大宗與朝廷的關係很微妙,是外人無法相信的微妙。
當初三大宗是立了汗馬功勞的,沒有三大宗相助,太祖不可能平定魔宗,也就不可能掀翻大易。
可狡兔死,獵狗烹,這是難以避免的結局。
太祖皇帝仁慈,沒有拿三大宗開刀,但又顧忌三大宗的力量太強會尾大不掉,害了後代。
所以將三大宗分封到了邊境。
大雪山宗位於極北與極東,鎮守大雪山,防禦大永朝。
光明聖教位於極西,鎮守大光明峰一帶,助西境十八城防禦大雲。
天海劍派則位於極南,守護海上防線。
大乾南邊皆海,大雲大永都可以從海上登陸,所以防禦任務也不輕鬆。
三大宗既遠離中樞,又能守護邊境,一舉兩得。
還爲了更保險,成立了神武府。
神武府用以鎮守武林各宗,其實就是爲了防備三大宗。
三大宗分封的封地不少,而且武林之中,強者爲尊的觀念深入人心。
所以不知不覺中,三大宗的影響力一直不停的擴散,從封地擴菜到周圍,不斷的擴散,慢慢便有了各自的勢力範圍。
勢力範圍內的武林宗門,都以三大宗之一爲尊,對朝廷的命令便有些陰奉陽違。
儘管三大宗恪守君臣之禮,不逾矩,可其他武林宗門卻沒有這般守禮。
於是三大宗便派弟子進入綠衣司,以表示遵從朝廷之令,恪守臣子之禮。
三大宗這些年來勞苦功高,可朝廷並不會因此而放鬆戒備,朝廷對三大宗的態度就是亦用亦防。
畢竟三大宗的影響已經深入人心,經過這些年的勞苦功高,比從前更加的深入人心。
三大宗一旦登高一呼,天下景從,後果不堪設想。
哪個當皇帝的都要掂量一下得罪了三大宗,皇位還能不能坐穩,江山還是不是老楚家的江山。
所以三大宗與皇帝的關係,看似是君臣,其實更像合作者,彼此都有顧忌。
三大宗顧忌皇帝對付自己,皇帝顧忌三大宗不滿而生亂,都小心翼翼。
徐青蘿點點頭道:“你們光明聖教弟子個個都講究光明正大,不擅長這些的。”
“確實不太擅長。”許志堅皺眉道:“可是讓綠衣司進去的話……”
他擔心朝廷會趁機做些什麼,瓦解光明聖教的勢力,削弱光明聖教的影響,甚至令境內的宗門叛離。
那個時候,光明聖教境內,不是光明聖教說了算,而是朝廷說了算。
那纔是真正的大麻煩。
比起那個,現在這些便是小麻煩了。
徐青蘿道:“師伯是擔心朝廷趁機興風作浪,那你們可以派人跟着呀。”
“這樣太麻煩。”
“一點兒不麻煩。”徐青蘿道:“也能趁機偷師,看看綠衣司是怎麼對付秘諜的,你們也好有經驗,畢竟朝廷更精擅這個。”
“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許志堅緩緩道。
“這還不容易?”徐青蘿笑道:“先跟朝廷說好,只有一個月之期,過了一個月他們就撤回來。”
許志堅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
他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因小失大。
大雲祈月殿這些秘諜不成氣候,只是讓光明聖教丟臉罷了,無關大局。
看他如此,徐青蘿也不再多勸,待他離開之後,徐青蘿搖頭嘆氣。
法空笑道:“你呀,閒心太盛,管得太多。”
“我不想看師伯煩心嘛。”徐青蘿道:“現在不請綠衣司的人過去幫忙,我就怕光明聖教吃一個大虧,到時候,不是他們請不請綠衣司,而是朝廷會名正言順的派綠衣司過去,到那個時候,光明聖教纔會憋屈呢,許師伯甭想有好心情了。”
法空笑道:“你也知道你師伯脾氣執拗得很,你提一句便是了,不要強勸,勸不動的。”
許志堅是一個頭鐵之人,不撞南牆不回頭。
法空的態度就是隻勸兩句就算,不勉強。
畢竟各人有各人的路走,即使撞上南牆,轉身回來便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人生就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
不能凡事都覺得自己對,覺得自己不會犯錯,別人都要聽自己的,那纔是自高自大,不尊重別人,一切以自己爲中心。
這可不是朋友的相處之道。
“是。”徐青蘿無奈點頭。
她左右看一眼,好奇的道:“師父,林叔哪去了,怎麼忽然不見了蹤影?”
“派去做事了。”法空擺擺手。
不知林飛揚這會兒到沒到萬魔峰。
徐青蘿不再多問,轉身回了塔園,繼續跟楚靈周雨周陽他們一起混戰。
便是一頓亂戰,打得難分難解。
彼此都熟悉了對方的招數,可即使如此,還是要考驗臨時的反應與靈光閃現。
越打越是酣暢淋漓。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看向林飛揚,發現林飛揚已經到了萬魔峰的峰下。
——
月華如水。
林飛揚站在樹林的陰影裡,看着小亭裡坐着的六個黃袍青年。
六個黃袍青年都垂頭喪氣,也沒有抱劍睡覺的心思了,個個都眉頭緊鎖,氣氛低沉。
林飛揚好奇的揚揚眉頭。
這垂頭喪氣的倒黴樣,一看便知道吃了大虧,想想就知道跟住持有關。
他在趕路的時候,偶爾偷聽一下人們的議論,在這周圍還是聽說過萬魔峰的事蹟的。
萬魔峰可不是眼前這個模樣。
他回想法空所灌頂自己的情形。
在腦海裡看到了藏寶殿如何開啓,機關如何閃避,應該走哪幾步,不能碰哪些地方。
他不由按了按自己腰間長劍。
這柄劍卻是與自己腦海裡那柄血靈劍一般無二,一樣是漆黑無光澤,一樣的劍身,一樣的劍長。
只是這柄劍卻是木頭所雕。
是住持的手筆,果然是刀法精準。
那些垂頭喪氣的黃袍青年也不睡覺,也不說話,只是呆呆看着遠處。
彷彿年邁的老人,垂暮之年,呆滯而蒼老。
林飛揚在心裡好奇的問:“住持,他們萬魔峰不是名氣極大,挺狂妄的嗎?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法空一閃出現在他身前,無聲無息。
他在林飛揚的心裡說了一番先前的經過,聽得林飛揚嘖嘖讚歎,同時驚奇的道:“李少主竟然也是大宗師了,那可不得了。”
不是大宗師的時候,她殺大宗師就跟殺雞一般,現在成了大宗師,誰還是對手?
大宗師的地位截然不同,尤其是這麼年輕的大宗師,在綠衣司的地位水漲船高。
位高權重修爲也強,李少主的路子一下變寬了。
法空道:“進去之後,小心再小心,別以爲有我在就萬無一失。”
“是。”林飛揚笑着點頭。
他表面沉肅,認真小心,其實並沒放在心上。
他知道法空行事謹慎,肯定先用天眼通看過了自己的未來,纔會讓自己動手。
如果從天眼通上看到自己出意外,一定會想辦法避免,總之,自己只要依照吩咐去做,那就不會出意外。
即使出意外,還有住持的佛咒及神通,也能救自己,大可不必擔心。
法空知道法空的性情,最恨別人不小心,所以即使心裡篤定,臉上也做嚴肅認真狀。
這樣能少聽法空幾句嘮叨。
明月不知不覺被烏雲所籠罩。
法空道:“那便行動吧。”
林飛揚一閃消失,宛如一縷影子,下一刻已經出現在藏寶殿的外面陰影裡。
法空的聲音響起:“等一等。”
林飛揚便停住。
他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與陰影合成一體,外面的月亮已經慢慢被烏雲所掩住,天地間一片漆黑。
這個時候是他最如魚得水的時候。
他在心裡問道:“住持,萬魔峰這樣的,直接抹掉便是了,何必費這般手腳?”
“哪有這般容易。”法空淡淡道:“他們這麼恨人這麼瘋狂,卻能屹立這麼久,沒被別的大宗師們滅掉,你就不想想爲何如此?”
“有後臺?”
“有殺手鐗。”法空淡淡道:“他們的殺手鐗是什麼我至今沒看到,沒有把握。”
“天眼通也看不到?”
“不行。”
“這倒有趣了。”林飛揚道:“住持,要不然,我把他們收服了,讓他們充當我們的耳目算了。”
法空眉頭一挑。
林飛揚道:“我最不怕這樣的,肯定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讓他們往東不敢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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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法空沒答應。
這些人實在沒有當耳目的資質,拼命廝殺還行。
不過林飛揚這句話卻是打開了他的思路。
他在想,光明聖教內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宗門。
不僅僅有秘諜,甚至整個宗門都是眼線。
這樣的宗門是最難發現的,因爲上下一體,沆瀣一氣,彼此掩護,天衣無縫。
除非有這樣的懷疑,否則很難發現某一個秘諜。
“轟隆!”一聲悶響。
林飛揚在心裡讚歎:“住持神機妙算,果然要下雨!”
“轟隆隆……”雷聲滾滾。
天地彷彿在顫抖。
大雲的雷聲格外的猛,好像近在眼前。
還有不少傳聞,看到某某被雷霆所劈中,變成焦黑,跪倒在地似是求饒,似是懺悔。
大雲的人敬神,以爲雷霆是神之怒,神之罰。
哪個被雷擊,便是惹怒了神靈,自有取死之道。
“可以了。”法空在林飛揚心裡說道。
林飛揚一閃消失,下一刻已經撬開藏寶殿的門鎖,以獨特的手法將複雜的鎖具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