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侯,要不,我們進去試試?”趙季平不甘心的道:“法空大師現在剛剛得了尊號,他未必懂得其中的規矩。”
他壓低聲音,輕聲道:“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範晨光神情苦澀,輕輕搖頭。
他覺得已經沒機會了。
趙季平道:“軍侯,機會難得啊,這一次如果還是被綠衣風捕佔了先,我們神武府的臉面真的要丟光了啊,府主會氣壞的,如果我們能力挽狂瀾,府主一定很高興。”
“……不妥。”範晨光沉吟着,慢慢搖頭。
趙季平忙道:“有什麼不妥?軍侯,現在的關鍵就是搶在綠衣外司與內司之前,把人先追到,現在這個關頭,事關我們神武府的命運,其他的不必在乎!”
“我們神武府的臉面還是要在乎的。”範晨光搖頭道:“如果法空大師拒絕了呢?”
“他剛剛得了尊號,怎知這其中的玄妙?”趙季平搖頭:“他們金剛寺弟子個個都魯直得很,這些彎彎繞繞是不懂的,如果是大雷音寺弟子還有可能知道,他們金剛寺弟子,絕不可能!”
“……”
“即使拒絕了,那我們也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呀,裝作也不懂便是了。”趙季平繼續鼓動:“誤會而已。”
他建功立業之心更切。
如果這一次能搶先一步追到兇手,府主一高興,那他們兩個便是大功一件。
軍侯佔大功,自己也能得小功,加上這一次的小功,自己差不多就能升到軍侯了!
想到這裡,他雙眼殷切的盯着範晨光。
範晨光俊美臉龐陰晴不定,在寺門外踱步幾圈。
“軍侯……”趙季平殷切的道:“試試無妨,不行我來,丟也是丟我的臉!”
範晨光看看他,最終緩緩道:“看來只能一試了!”
“軍侯英明!”趙季平大喜過望,忙伸手去拍門,生怕範晨光改變主意。
“吱……”寺門打開,露出圓生冷冰冰的臉龐。
趙季平剛要說話。
圓生冷冷說道:“住持說二位辛苦了,就不請二位進寺以免耽擱二位寶貴時間,你們還是去金剛寺找人,法悟乃是法字輩第一人,精擅追蹤秘術。”
“可是……”趙季平不死心。
圓生冷冷道:“施主不必多說,住持已經下了令,不能有違,請罷。”
“唉——!”趙季平終於死心了。
這法空大師不愧是大師,當真是密不透風。
“有擾了。”範晨光合什道。
圓生冷冷一合什,關上了寺門。
範晨光衝趙季平搖搖頭,讓他閉上嘴別發牢騷,這發牢騷的毛病最害人。
兩人離開了金剛寺外院,懶洋洋的往外走,進入了喧囂的朱雀大道。
行走在人羣中,兩人沉默以對,心情鬱悶。
“軍侯,我們還要去金剛寺嗎?”
“嗯,去一趟。”
“還要去?!”趙季平大聲道。
兩人宛如兩條魚兒穿梭在人羣裡,輕盈而流暢,即使懶洋洋的,也遠超旁人的速度。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話,聲音清晰傳入對方耳中,對於周圍的人們視而不見,渾然無人。
範晨光淡淡道:“那有什麼辦法?”
“依我看,還是算了。”趙季平冷笑道:“缺了他金剛寺的人,我們還追不到人了?大雷音寺的高手足夠了。”
“如果足夠,大雷音寺高手爲何推薦金剛寺?顯然這金剛寺弟子更勝一籌,否則大雷音寺弟子一句話也不會說。”
“大雷音寺高手也未必追不到兇手。”
“萬一呢?或者綠衣兩司更快呢?”範晨光道:“我們得加快速度了,不能再耽擱。”
“唉——!”趙季平搖頭:“我只擔心我們這麼一來一回,已經來不及,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找到了兇手!”
範晨光神色沉重,搖搖頭:“走吧。”
他速度加快,趙季平也跟着加快。
他們覺得自己二人就像皮球似的,被踢來踢去,這滋味當真難受。
——
中午吃飯的時候,徐夫人他們留下來一起吃飯。
林飛揚不在,圓燈便去了觀雲樓端了幾盤菜回來,擺滿了放生池邊的石桌。
色香味俱全,絲毫不遜色於林飛揚的廚藝。
剛剛擺好飯菜,林飛揚一閃出現。
“林叔,你再晚一步,就沒飯吃啦。”周陽笑道。
“我鼻子最靈!”林飛揚得意洋洋,揚聲喝道:“老和尚,吃飯啦!”
他聲音如驚雷,在天空震盪。
“來嘍來嘍!”遠處傳來慧靈老和尚的聲音,聲音迅速在拉近,眨眼從南邊的飛天寺外院到了近前。
他一屁股坐到法空身邊,嘿嘿笑道:“終於要吃飯啦,肚子已經咕嚕嚕叫了!”
法空拿起竹箸:“開吃吧。”
衆人紛紛拿起竹箸,夾菜夾肉,動作迅速,彷彿搶食一般,尤其是周陽與徐青蘿。
你夾一塊,我夾一塊,誰也不甘落後。
周陽一邊與徐青蘿爭搶一盤水晶排骨,一邊說道:“林叔,下午帶我一起出去唄。”
“這個嘛……”林飛揚看向法空。
法空低眉垂目,專注的吃飯,一言不發。
“看來是不行。”林飛揚露出無奈神道。
周陽頓時嘆口氣,看看法空,但見法空沒有說話的意思,只能閉上嘴。
法寧道:“小陽你現在是重要的練功時期,不能分心,待武功練好了,自然可以去外面玩,想玩多久都可以。”
“是——,師父。”周陽有氣無力的回答。
林飛揚道:“這一次綠衣風捕可比從前快多了,他們已經追過去了,綠衣內司的人,綠衣外司的人,還有神武府的人,都一股腦追出去了。”
他笑道:“對了,綠衣外司裡還有寧姑娘,而且是寧姑娘牽頭。”
法空點點頭。
“可惜啊……”他搖搖頭。
周陽道:“林叔,可惜什麼?”
“可惜他們白費功夫。”林飛揚搖頭:“他們追到城外,就會發現,線索全部斷了,好像那些人都死了一般。”
他的九幽九玄搜神訣精深異常,早就追蹤過去了。
“難道他們也被滅口啦?”周陽好奇的道:“他們先殺謝侍郎一家子,然後又被別人滅了口,殺人者人恆殺之,是這個道理吧?”
“小周陽你懂得倒不少哇。”林飛揚讚許。
他看向法空:“我覺得不像,真要被滅口,我也能找到他們的屍首,可他們沒有屍首,就是這麼憑空消失不見了,氣息消失在西城外的一座山谷裡。”
慧靈老和尚忽然擡起頭:“你說他們氣息徹底消失在一座山谷,然後再也感應不到了,是不是?”
“對,老和尚你知道?”
“嘿,看來有人練成了奇功遮天蔽日功吶。”
“遮天蔽日功?”林飛揚好奇的道:“沒聽說過啊,我還以爲他們用了某一種奇寶呢。”
他知道世間有這種奇寶能遮蔽氣息,就像和尚當初得到的幽玄符。
“奇寶?”慧靈老和尚嘿嘿笑道:“小林子,你動動腦筋好不好,這樣的奇寶多珍貴?兇手有幾個,難道一人一個這種奇寶?怎麼可能!”
這樣的奇寶天下罕有。
便是皇家也找不出幾件來。
林飛揚撓撓頭:“那倒也是,……知道了遮天蔽日功那就好辦啦,哪一宗的武功?”
“魔宗。”
“……難道是魔宗乾的?”林飛揚頓時眼睛一亮,精神大振:“和尚,這下總算找到魔宗的把柄啦!”
慧靈老和尚嘿嘿笑道:“越來越熱鬧啦,把魔宗都扯進來了。”
“這是天魔秘典上的武功。”法空道:“誰都可以練天魔秘典的。”
“住持,這遮天蔽日功雖然是天魔秘典上的,但難練得很,沒天魔經是練不成的。”慧靈老和尚笑道:“所以還是能扯到魔宗身上的。”
周陽歪頭道:“老祖宗,魔宗的人可以說,世間還是有天才可以不憑藉天魔經而練成遮天蔽日功的。”
慧靈老和尚嘻嘻笑道:“小傢伙,你夠機靈的呀,這種狡詐魔宗還真幹得出來!”
“師伯祖認爲兇手是魔宗六道的?”法空笑問。
慧靈老和尚撇撇嘴:“那是顯而易見的,這些魔頭們,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
林飛揚用力點頭。
法寧道:“師兄,你覺得未必是魔宗乾的?”
“難說。”法空搖搖頭。
世事之奇,往往超乎人的想象,有時候又簡單得讓人意外,所以沒有看清楚之前沒辦法說。
“和尚你不想查清楚?”林飛揚不死心,心癢如撓,很想弄清楚到底誰是兇手。
法空笑笑。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是他的原則。
這件事又不是瘟疫那種要人命的大事,既沒信衆又沒功德,自己何必逞這個風頭?
法主這尊號暫時已經夠用。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練一練禪定,爭取早日踏入一品境界呢。
——
此時,西城門三十里外的一座山谷,數羣人正在轉悠,搜遍整個山谷,臉色個個都難看。
其中便有寧真真一羣人。
她一襲白衣如雪,肌膚如玉,晶瑩溫潤如一尊白玉雕成,周身上下一塵不染,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月宮仙子。
身邊跟着六人,兩個青年四個中年,正湊在一起研究當下的情形。
“司丞,我們現在怎麼辦?”一個青年垂眉低眼,輕聲問道:“難道就等在這邊?”
寧真真如今已然成爲綠衣外司的司丞,正九品,從一個不入流的吏員一躍成爲了有品級的官員。
縱使她是明月庵的天才,可進了綠衣外司,還是要從一個小吏做起,一步一步提升。
不管哪一宗的弟子,進來綠衣外司都不能例外。
寧真真淡淡道:“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出一點兒線索來,天下本就沒有天下無縫,總會有破綻。”
“是。”
他們六人再次散開。
寧真真靜靜站在一棵松樹下,端量着整個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