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站在山腳下的竹林前說說笑笑，一羣藍衫劍客匆匆而來。
看到他們兩個，皺了皺眉頭，一道道銳利的目光掃過他們，逡巡數遍之後才挪開，一個個踏着竹梢飄飄而行，沿着山勢急趨而上，眨眼間不見蹤影。
“來援得比想象更快。”朱霓輕聲道。
林飛揚道：“來得再快也沒用，難不成他們還敢追上魔宗六道的高手？”
朱霓輕輕搖頭。
天海劍派這一次折損了大量的精英高手，縱使實力雄厚也是傷了元氣的。
他們但凡有理智，就明白最應當做的不是對付魔宗六道，而是穩住自己的勢力範圍。
先前太過狂妄，行事出格，已經惹了不少的武林中人，這個時候一旦虛弱，必然引起反噬。
要知道武林中人的血性重，如果受辱，很多直接奮起反抗，寧死不屈。
有的隱忍下來，是因爲沒把握沒有一點兒報復的可能，一旦有了希望，絕對忍不住出手。
他們不是愚笨，不是想不到兇險與風險，可是血性逼迫之下，無法自抑報仇的衝動。
不過天海劍派行事往往不能以常理忖之，到底會怎麼做，恐怕也只有大師才能料得到了。
她想到這裡，心中再次升起疑惑。
恰在此時，林飛揚道：“住持。”
朱霓忙扭頭看，卻不見法空的身影，不見紫金袈裟。
林飛揚道：“我們過去見住持。”
他引着朱霓，飄飄而行，來到了旁邊的山峰之巔，看到了紫金袈裟飄飄蕩蕩的法空。
法空站在一塊巨石上，遙看對面的海天崖，似乎沒注意到林飛揚與朱霓的到來。
林飛揚湊到近前，嘿嘿笑道：“住持，我表現如何？”
法空看着海天崖，緩緩道：“疑惑我爲何不阻止他們的大戰吧？”
朱霓輕輕點頭：“這一次天海劍派實力大損，恐怕我們大乾武林再不能安寧了。”
林飛揚道：“那更好！”
這樣纔不無趣嘛。
朱霓橫他一眼。
林大哥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這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遭殃？
法空看着海天崖方向：“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剩下的……”
他搖搖頭：“將會更慘烈。”
朱霓蹙眉道：“難道就沒辦法徹底消彌掉爭端？”
“手執利器，殺心自起。”法空搖頭：“除非當初不讓天海劍派變強，可惜呀，晚了一步。”
自己有了神通，然後再有了撥弄命運之弦的能力之時，天海劍派已經成長起來，已經足夠強大，想壓都壓不住了。
讓冷飛瓊進宮，已經是最大的努力，羣龍無首總能消停一陣子。
可惜換了冷飛瓊之後，天海劍派還是一樣的狂奔，而且狂奔的速度更快。
再繼續壓制下去，只會讓天海劍派變得更強。
後果將更慘烈。
到時候大雪山與光明聖教都無法冷眼旁觀，也要被攪進去，那時候整個大乾武林就徹底亂了。
這一切終究是皇帝楚雄種下的因，讓天海劍派變強以壓制大雪山與光明聖教。
纔有如今的果，造成了如今天海劍派一家獨大之勢。
朱霓輕嘆一口氣。
林飛揚笑道：“朱妹子，你只是神武府的司馬，奉命行事便是了，不用閒操心。”
朱霓輕輕點頭。
自己確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司馬，縱使身懷音殺之術，能做得也很有限，不能決定天下大勢。
自己只需要奉命行事，如林大哥這般，省心得很，活得更輕鬆自在快活。
法空道：“神武府接下來會忙一陣子，甭想再有先前的清靜日子了。”
“是。”朱霓肅然點頭。
神武府恐怕要四處撲火，自己也要開始奔波了。
林飛揚頓時大急。
法空道：“你陪着吧，音殺之術太招人恨了。”
林飛揚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正是正是。”
法空擺擺手。
林飛揚扯起朱霓玉手，飄飄而去。
朱霓隨着他離開，一邊疾行一邊不解的看他。
林飛揚道：“沒看出住持的心情不好嗎？”
朱霓思索。
法空大師神情一直平靜從容，絲毫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實在看不出來。
林飛揚道：“沒能阻止得了兩邊大戰，住持肯定也是不痛快的。”
朱霓輕輕點頭。
林飛揚哼道：“如果不是因爲涉及到了大雪山，住持纔不會管這閒事兒！”
他日夕伴在法空身邊，雖然不那麼敏銳，卻偶爾會靈光一閃，猜到法空的想法。
天海劍派與大雪山光明聖教還有魔宗六道，各坐鎮一方，其實是攪和在一起的，一動則全動，很難有哪一家獨善其身。
朱霓嘆一口氣。
老百姓想過個太平日子太難了。
“有住持在，我們操那個心做甚。”林飛揚不在意的道。
朱霓輕輕點頭。
——
法空出現在信王楚祥身邊。
楚祥正在一座破廟裡，生着一堆篝火，火上是兩隻獐子串在一根棍上，滋滋的冒着金黃的油。
一滴滴油落到火堆上，引起火焰猛漲，香氣撲鼻，溢滿破廟之內。
火光在楚祥俊逸的臉龐上跳動，將他雙眼映得灼灼逼人。
他沉浸在思索之中，一動不動。
法空忽然出現，令破廟內頓時多了幾分祥和之氣。
楚祥從思索中醒來，擡頭看向他，搖搖頭苦笑：“這運氣，神武府所有高手竟然都不在範圍內。”
法空道：“兩邊已經停戰了，各自歸位，不必神武府高手再增援了。”
他將事情經過說了一番。
楚祥聽得眉頭緊皺，沒想到天海劍派損失如此巨大。
他最終嘆一口氣：“這樣也好。”
法空道：“王爺回去跟皇上稟報一聲，小心新的天海劍派掌門。”
“嗯——？”
“他可能會鋌而走險。”法空道：“可能會引大雲的高手進來。”
“他敢！”楚祥騰的站起。
法空伸手拿起獐子翻轉，金黃的油冒得更厲害，油滴落在篝火上，火花騰起：“他確實敢。”
如果不是自己在時輪塔裡花費十年時間練成了魚龍乾坤變，修爲又增一截，可能還真看不出這個。
楚祥臉色陰沉，冷冷道：“他怎麼敢！？”
“因爲有寶物，”法空道：“遮掩了氣息與行藏，而且他們在海外也藏了不少的高手，混在一起很難辨別。”
楚祥慢慢坐下來，冷冷道：“既然海外藏着高手，何必要引來大雲的高手？”
法空搖頭。
他也不明白緣故。
趙千鈞並不是大雲的秘諜，依照正常的情況，不會與大雲有勾結纔對。
可是現在發生了變化。
趙千鈞卻是與大雲勾結，借用了大雲的力量對付魔宗六道，甚至包括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