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我們黑淵大獄,該如何自處。”
局勢崩壞,災劫重來。
楊華越心有隱憂,只感眼前四周迷濛一片,看不真切,急需一擎天之人,大手撥雲霧,見得前途。
“穩紮穩打,高歌猛進。”
陳生依照着之前的規劃,只是加快了步伐,如今暗刃十五隊,還是稍有欠缺,但貿然擴充到二十之數,卻是濫竽充數。
不若下降一層,將五個小隊的名額,給一些實力不達標但潛力足夠的少年,等到他們成長起來,就能撐起一切了。
暗刃架構,也該變一變了,他拋設出了統領之位,不讓麾下部衆沉寂,而是在動亂中,奮發進取,樹起鏗鏘大旗。
“預備小隊?統領?”
楊華越心下擔憂,但陳生話語傳來,似是有一道明光在閃耀發光,吸引着他前行。
統領之位,凌駕在隊長之上,這是暗刃衆人無法拒絕的。
而預備小隊,是在沉凝黑淵大獄的底蘊,未雨綢繆,等到真正的暴雨來臨,他們已是有足夠的力量抵擋了。
關鍵是,這個決策並不是空想,有雁樓在背後支撐,暗刃是能夠變得強大的。
而暗刃強大了,雁樓自然能屹立不倒,是兩全之法。
“統領之位,無功績之人不得上位。”
陳生眼眸幽幽,預感到邊地的亂象,不是短時間能夠停歇的,必須足夠強的人,才能鎮住局勢。
“殺敵啊。”
楊華越怔然,隨即釋然,典獄長是要在血火中,將暗刃磨礪得凌厲,應付動亂的局勢。
這確實是正理,權柄掌控在有能人的手上,才能展露出恐怖的力量。
“各地雁樓,暗刃看好了,爲它們保駕護航,擴大基礎,這是咱們的錢袋子。”
陳生着重說了雁樓,充當着錢袋子,也是情報據點,不能亂,不能倒,必須保住了。
“這個絕不會出問題的。”
楊華越重重點頭,雁樓的繁盛關乎他們的每一個人,沒理由不用心應對。
“去吧,和他們商量一下,儘快將預備人選勘定,也將統領之事傳下。”
楊華越離去。
“廣秀仙宗家大業大,還是能抵禦風雨的。”
寂靜無人的房間,陳生眼神幽幽,有些算計,決議在此動盪時機,隱忍不出,充當一支奇兵,或可打敵手一個防備不及。
他沒忘記,當年陳二狗金丹境後期的修爲,都無法穩贏。
邊地五大仙宗,底蘊深厚,不可不防,諸如一些大殺器,讓人忌憚。
“金丹?仙宗內有幾位呢。”
他最爲在意的,是不知己方的具體底細,早知道以前就多問一嘴陳二狗了。
金丹真人,是邊地五大仙宗的底氣,也是俯瞰衆多一流修仙道統的緣由。
多一位,少一位,可是能夠決定戰局走向的。
……
黑淵大獄中,典獄長的命令下達,一石激起千層浪,衆多心中激盪,眼眸中綻放着神光,一掃之前的茫然。
“鄺兄,我倆的機會來了。”
楊利年紀輕輕,就執掌一支暗刃小隊,可謂是意氣風發,同輩能和他爭論高低的,鄺蒙庭算一個,其餘都差了一點。
對於這統領之位,他勢在必得,不過是殺敵攢功,沒什麼畏懼的。
“幸遇明主啊。”
鄺蒙庭想到了隱退的族叔,再晚生個百年,或是能趕上大變,一路高歌,權勢大大的不同。
相較於族叔的錯過,他則是正當其時,受前人惠澤,自身手段再過硬,遇見際遇,立時就要騰飛了。
如楊利所想,四個統領的位置,當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我一同入得典獄長麾下,同爲骨幹,你可不要落下太多。”
楊利氣盛,但不驕縱,反過來勸誡鄺蒙庭一聲,此次是大功得封,不可留戀於過去威名,也不可桀驁不遜,那樣會錯失機緣的。
“哈哈哈,這話我送給你纔是。”
鄺蒙庭大笑,兩人的關係很好,一同入得第十小隊,算是陳生的嫡系部衆,平日裡多有聯絡,交情不淺。
他離去後,楊華越走來。
“族叔……”
楊利看着這位族叔,白髮蒼蒼,面容褶皺,身軀微微的佝僂,心中有所觸動。
楊華越對他極好,領着入了暗刃,拜入了陳生麾下,謀劃舉薦着,登臨暗刃隊長的位置。
他的成長,都有對方的痕跡,如此大恩,實在難報。
“統領之位,你定要拿到手,牢牢跟隨在典獄長的身後,不要有別的心思。”
楊華越對這個侄子,未嘗不是極爲的滿意,認爲對方能夠平步青雲,涉足他未能踏足的領域。
此次,也不例外,他特別強調,統領之位必須拿下。
“這是自然。”
楊利鄭重的應道。
“預備小隊的人員,我會細心挑選,遇見合適的推薦給你,儘早招募在麾下,他們同樣是暗刃的未來。”
陳生做決定時,楊華越是在身邊的,更容易揣摩上意,知曉預備小隊的選員,極爲重要,是暗刃的未來。
這樣一批人員,若是提前下注,援助一二,將來定能收到一個大的收益。
“族叔,這樣會不會不合規矩。”
楊利躊躇了,既然預備小隊那樣的重要,在這上面運作,惹得典獄長動怒,那可就糟糕了。
“你猜那鄺蒙庭幹嘛去了。”
楊華越悠悠道。
“這……”
楊利挑眉,不想這濃眉大眼的傢伙,竟也會耍花花腸子,一方面圖謀統領之位,一方面還下子落注預備人員。
他還想到,聰明人不少,各個小隊的暗刃,可能暗中都在挑選潛在下屬了。
“典獄長何等人物,胸藏錦繡,不會在意的,更何況你們力量強悍,穩坐統領之位,也能更好的效忠用力。”
楊華越不說對陳生很瞭解,但多年相處,知道那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只要不做觸碰底線的事,不會發作的。
他們暗中下注預備人員,不是往裡面填塞敗絮,而是放入一些屬意的人才,將來成長後,一下就能用得趁手,不會拉低暗刃戰力的。
……
甲十一區。
許是空無一物的太師椅上,縈繞着不散的威壓,讓得這裡和其餘區域不大一樣,幽暗中,帶着一點寧靜之意。
“可是出事了,人心有點浮躁。”
望助把握住了靜謐中的一點寧靜,也更能的感受到,來往的獄卒和暗刃,心思有些的浮躁,外頭也是一樣,貌似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大家坐立不安了。
“沒事,在這黑淵大獄中,穩得很。”
蔡顧令點頭,又是搖頭,心思簡單而淳樸,認定此地是陳生的道場所在,什麼魑魅魍魎都掀不起風浪。
“這日子,神仙也不爲過。”
此言,深得望助的心意,他微微一笑,望着周遭的幽暗,沒有感到一絲的壓抑,反而覺得寧靜祥和。
沒有打擾,安心修煉,怎麼算不得一處福地呢。
“一號牢房的囚徒,剛剛嚥氣了,該怎麼處理呢。”
蔡顧令有一個小小的憂愁,柔然死了,那個女人,和典獄長有所牽扯,其中藏着點什麼,但不會是好事。
他該是按照舊例行事,還是爲這點小事,叨嘮典獄長呢?
“算計一生,依舊脫離不了牢籠,早知如此,你會後悔嗎。”
幽暗處,一道身影緩緩走來,冷漠眸光觸及到了柔然的屍體,漸漸變得寧靜,又帶點唏噓之意。
柔然痛下殺手,用了子母移神咒,斷了腹中胎兒的前路,爲的是脫離黑淵大獄這個牢籠。
最終結果,卻還是老死黑淵大獄,無人問津。
代價,太大了。
“只怕不會,你這種人心太冷了,根本沒有一絲的人味。”
想着,他又搖頭,這個代價,柔然這種人不在意,只要有一絲成功的機會,她定會施展。
可惜了,陳蓮那樣一個乖巧女娃,卻是得爲這種冷漠的人,付出代價。
“找個亂葬崗,隨意拋了就好。”
他一時,有些惱恨,將手一揮,不願給柔然最後的體面。
“我這就去……”
蔡顧令暗暗咋舌,典獄長是一個溫和的人,哪怕對待他一個小小的獄卒,從來都是溫聲細語的。
待人寬和如廝,卻對柔然如此冷漠,可見心中積恨,並不淺薄。
“不急。”
陳生半轉身子,不去看柔然,眸光落在瞭望助和蔡顧令身上,溫和囑咐,道:“邊地亂了,你倆沒事不要外出摻和,避免遇見危險。”
這個時節,殺機勃發,再是本領高強的人,遇見劫數,也得隕落。
當年邊地大亂,不知有多少的仙宗高人,散修高手,慘死路邊,都有前車之鑑。
“前輩,我倆會安安穩穩的,待在黑淵大獄修煉的。”
蔡顧令和望助兩人,心中一跳,才知琅琊仙宗和廣秀仙宗宣戰了,兵戈四起,怪不得人心浮動,隱見不安。
還是黑淵大獄安全,兩人對視一眼,打定主意,非必要,不出去,好生修煉,晉升築基境再說。
“這些丹藥給你們,早些築基。”
陳生給兩人留了些丹藥。
蔡顧令和望助的天賦,並不算好,爲人也不是機警聰慧的,但可能是望閒和蔡榮在意的後輩,他也覺得有一些親近,當做侄子來看待。
……
迴轉最深處的居所。
這裡的威嚴越發深厚了,暗刃修士越來越多,人心念想,加重了典獄長的權柄。
楊華越每次過來,也不知是老了,還是感到了敬畏,頭顱總會低上一點點。
“典獄長,這是一些比較有潛力的年輕人。”
他走上前來,手上呈遞一份名單,上面記載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還有一段段簡短的評語。
“可是公正?”
陳生接過,看了一遍,名單上的少年,都是冷靜堅韌之人,確實不差。
不過,他沒偏信紙面上的言語,這種東西太容易運作了。
“公正。”
日常的一句問詢,卻是讓楊華越連連搖頭,各隊對預備小隊的少年,有所心思和覬覦,但絕不敢在底子上徇私。
這位典獄長,看着不溫不火的,但在囚徒中,可是有“黑山老妖”的稱呼。
心機手段,半點不差,不能將這種寬容仁和,當作漏洞,可是會死人的。
“我還是信你的。”
陳生輕笑,對待楊華越,有一份舊相識的溫和,但其人被權柄威勢所攝,可能知曉,但難免一絲的畏縮。
“典獄長擡愛了。”
楊華越能夠感受到這份善意,擡起頭來,冷漠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人情冷暖,再是遲鈍的人,都能感受得出,陳生情誼,他自是知曉,只是深感上下尊卑,沒有僭越,但也因此,對於這份善意,回饋了忠心和用心。
這份名單上的少年,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可讓陳生的權柄地位,穩如山嶽。
楊利那邊,他也時常勸導,不可驕縱,好生跟着典獄長行事,自有騰達之機。
“行了,讓年輕人好生修煉,黑淵大獄往後可靠他們了。”
陳生在名單上落下章印,一批少年的命運,就此改變。
楊華越憑此,招募人員,順帶給自家小輩通風報信,暗中搶人可以實行起來了。
……
外門。
某座普通的山峰上,同樣普通的少年,持着劍器,行走在疾風勁草中,劍光翻轉,有一抹肅殺,尋常劍招,在他手上,能夠發揮出凌厲的攻勢。
盧星厚知道自身很普通,但他不願屈服,願意蹦躂兩下,將來也許累了,可能就認命了,但這時,他肺腑中自有一股氣意,一直想着出人頭地,
怎麼出頭?
這手上的劍器,是他唯一的儀仗,所以他練劍時,從來不敷衍,一招一式,都是冷冽凌厲的。
練得累了。
他坐在山頭上,握着劍器,思緒飄飛,想到了暗刃的預備名額。
其實,他是不大懂的,只知道這是一個和執法殿差不多的部門,聽旁人說,若是同等條件,還是執法殿的好,暗刃弄得有些聲勢,但未免能持久。
話很多,很密,但在報名時,都被刷下來了。
他懵懂而又無措,卻被記錄在冊,據暗刃之人所說,得讓典獄長過上一眼,才能定論。
於是,他回來了。
日子依舊是練劍,一日日重複着枯燥,堅持着一點出頭的念想。
有時,他也會想起這事,但失望得次數太多了,爲了避免挫敗感,常常將預期給降低。
大抵是沒機會了。
再一次,他站起身來,打算練劍,卻是看到了雲邊上,飛遁下來一個黑袍青年,那衣着,和他接觸的暗刃修士一樣,只不過更爲的華麗氣派。
“入選了?”
瞬間,盧星厚的心,跳得很快,彷彿命運洪流淹沒而下般,他強壓着紛亂心緒,儘量用平靜的眼神,看着黑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