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割翼禮

仲澤神色一凝,謹慎地問:

“詭物,是什麼詭物?”

衣羽瞳孔微縮,神色緊張地說道:

“是...是個看不見的怪物,具體模樣我們都沒見過。但是,只要族人們出了寨子,多半就回不來了。”

“還有就是,血腥味一濃,它也會偶爾出現。”

“過幾天就是族人們的割翼禮了,不能讓血腥味太重,不然這頭詭物會將受傷的新生族人帶走的。”

仲澤見問不出什麼細節,轉而問道:

“割翼禮?是你們的重大節日嗎?”

“不是節日,是受難日。”

衣羽低聲難過地解釋了句未再多言,仲澤見此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屋內一時間變得靜悄悄地。

仲澤稍稍凝神,還能聽到衣羽緊張不安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

他覺得屋內沒有旁人時,衣羽獨自面對他心裡很緊張,一點也沒有初見時的大膽。

仲澤擡眼看了下身旁放着的果籃,打破安靜的氣氛,輕聲說道:

“這是什麼果子?”

正手足無措站在一旁的衣羽立馬回過神來,迅速拿起一個果子,來到仲澤身旁跪坐下來解釋道:

“這是旯木果,你...大...大人要吃嗎?”

仲澤苦笑一聲,說:

“我現在還無法消化固體食物。”

“哦...哦,大人莫怪,衣羽一時忘記了。”

“呵呵....無妨的,先前我昏迷時,你就是擠的這個果汁餵給我的對麼?”

衣羽臉上泥紋很厚,可仲澤觀察力入微,還是從她眼角處未被遮掩的地方,看出她臉色微紅,眼神羞澀。

“旯木果是族裡唯一的食物,讓大人見笑了。”

說到這,衣羽語氣一轉。

“旯木果雖然味酸還很澀,營養卻是很好的,若非它們,族人們恐怕不是餓死也會因爲外出找食被詭物殺死了。”

仲澤輕笑着安慰道:

“不用這麼怕我,若非你餵我果汁,這會恐怕我還沒這麼有精神呢。”

“等我傷好些,就去給你們尋找新的族地,到時就不用這麼委屈了。”

衣羽聽到此,趕忙跪下身,頭貼着地,激動地說:

“衣羽謝謝大人了,只要大人能給族人一個存活下去的機會,衣羽定捨身相報,永生不忘大恩。”

仲澤嘴角微微動了動,他未讓衣羽馬上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我叫仲澤,是芒城次塔少主,唔...現在應該是主塔繼承人,所以你就放心吧,答應你們的事一定會兌現。”

若說仲澤先前承諾是因爲受傷的緣故,那麼此時他是真心實意地想幫一下衣羽。

衣羽雖對他有所求,可他在醒來後確實感受到衣羽是真心在照顧他,而且他從思神的記憶中還看到了衣羽在他昏迷時對他的維護。

這種維護,不僅僅是因爲衣羽口中所說的一絲機會。

仲澤感知敏銳,他能感覺到衣羽對生命的延續有一種本能的善良和執着。

就算沒有他的承諾,衣羽也大概率不會任由她的族人將仲澤扔到寨子外自生自滅的。

或許,這是生存壓力下,衣羽內心產生的一種希望吧。

仲澤讓衣羽起身,坐在身旁,聞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隨口問起了黑翼族的歷史。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衣羽就沒了拘謹。

她就像個小泥雀般,任憑着自己好聽的聲音,

不停地變幻着清脆的音節,將所知的統統說與仲澤聽。

不知不覺,七天過去。

衣羽扶着仲澤起身活動時再無先前的羞澀和緊張,如長侍在旁的女眷一般,精心幫他理了理頭髮,將乾淨的獸皮衣套在他身上後,兩人一同向外走去。

黑翼人雖生活在樹上,可屋舍、通道俱是開鑿在樹身之中。

偶有縫隙中透過的陽光,使得內部並非昏暗陰冷,在一片片光影之中,仲澤感覺很溫暖也很安心。

從血塔下的屍坑逃出,已經半年多了,他都差點忘記了這種愜意的感覺。

他不由地在一處光線下,停下腳步,擡頭透過頂上的縫隙呆愣地望着天空,直到眼睛被陽光刺得流淚,才低下頭來。

隨後仲澤衝衣羽溫和地點點頭,二人繼續向前。

今天是割翼禮的日子。

仲澤沒有從衣羽那裡得到割翼禮的具體情況,但衣羽說在行禮前後,族人們必需要聚在一起,落單的族人很容易發生意外。

他任由衣羽扶着,沿着樹身中的通道,來到一處地底極深的古樹樹根之下。

樹根下方,沿着根系生長的地方,樹根間隙的泥土大多已被挖空。

根系在地底佔據的面積極大,仲澤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由根系支撐起的空間當中。

這些根系自發地散發着各色微亮光芒,使得空間不顯暗沉。

根系空間裡,此時已經有數百黑翼人等在這裡。

衣羽扶着仲澤,兩個黑翼人擡着鄭仙,在他們身後是三隻貓豹,土狼留守在外。

衆黑翼人一見到仲澤,立馬安靜下來,將前路讓開。三爺爺擠了擠滿臉的褶子,迎上來恭敬地說道:

“大人,割翼禮比較吵鬧,要不您就坐在稍後些的地方吧。”

仲澤輕擡了下手,指了指側方空處,說道:

“我就坐在那裡吧,你們不用管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衣羽也去幫忙吧。”

“那大人你一個人可以嗎?”

仲澤輕輕一笑,揮手將血身刑天喚了出來。刑天經過這幾天恢復,身形已經重新凝聚。

三爺爺瞳孔一縮。

刑天身材高大,渾身肌肉分明,氣勢迫人。

仲澤站在他身旁都宛如孩童一般,更別說老頭比仲澤還要矮上半個頭。

衆多黑翼人見到刑天后,迅速將仲澤指着的地方讓開,眼神畏懼。

先前在洞屋中時,因爲仲澤需要將神識探入鄭仙體內檢查,容不得半點干擾,剛好氣海已經能夠調動,他便喚出刑天守衛在側。

衣羽見過刑天,所以此刻她倒是根系空間裡最淡定的一個人。

三爺爺見此,未再說什麼,恭敬地與衣羽一同退下,來到空間中心的圓型石臺上。

仲澤衝石臺下方半躺在木牀上的九爺爺輕輕點了點頭,讓刑天扶着來到側方空處,找了處橫着的根枝坐下。

割翼禮與仲澤以爲的不大相同。

沒有歡呼,沒有禮儀,甚至連願詞也無。所有的黑翼人眼中都流露着不忍和堅決。

不一會兒,十個約莫七歲上下的幼童披着寬大的皮袍,慢吞吞地從人羣中走到石臺中心,相互間隔着些許距離後,並排站好。

兩個女性黑翼人,端着一大盆厚厚的草木灰,撒在孩童們的身下,直到反覆數次,草木灰蓋過孩童小腿時才停下。

隨後三爺爺走上前,挨個輕輕摸了摸孩童們的臉,安慰道:

“孩子們,別怕。”

“黑翼是族禍,是災難之始,它不屬於我們,只有割了才能讓族羣傳承下去,讓族人們活下去。”

孩童中,一個面部稚嫩但神色異常堅毅的孩童,突然將披着的皮袍脫下,扔在遠處,挺胸大聲說道:

“族爺爺,我們不怕,我第一個來。”

三爺爺看了眼說話的孩童,眼神悲切,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一旁,似不敢看一般,就這麼背對着孩童們,靜靜站立着。

仲澤在見到脫下皮袍的少年,背部露出的巴掌大的黑色翅膀時,就知道這割翼禮並非他所想的那般,是族慶之禮。

果然,三爺爺走開後,兩個中年黑翼人手持着一把灰亮鋒利,薄如蟬翼的石刀走了上來。

他們來到說話的孩童身前,微頓了頓後,其中一人從腰間拽出一根細藤,迅速綁在孩童身上,之後一把拎起放在腿上,顫聲說道:

“動手吧!”

另一中年黑翼人,一聲未吭,石刀一橫,左手拽起孩童背後的黑翅,緊貼皮膚一刀滑過。

黑翅脫落,隨即被他扔在了腳下的草木灰中。

黑翅割裂的位置,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孩童緊咬着牙,面色煞白,身體雖然在劇烈的顫抖着,但他卻一聲未吭。

持刀黑翼人見狀,迅速拎起另一隻黑翅快速割下後,立馬彎腰抓起大把草木灰不停地撒在孩童背上。

直到看不到鮮血再滴落,才稍稍鬆了口氣。

而被橫抱在腿上的孩童,此時已經昏死過去。

仲澤看到此,眼神微縮,神色不忍,但他未去制止。畢竟是他族之事,黑翼人這麼做肯定有着自己的原因。

他想了想,掏中一個稍大些的瓷瓶,招手將身旁不遠守着鄭仙的一個黑翼人叫過來,讓其送給三爺爺,給割翼的孩童服下。

之後,他起身被刑天扶着來到遠處,未再去看石臺。

當孩童們的哭喊聲稍弱下後,衣羽沉默地扶着九爺爺來到仲澤身旁。

“黑翼族,在百年前以背生黑翅爲榮,族羣近十萬,實力強大,當時三階有一位,二階更是多達數十位。”

仲澤神色好奇。

“後來發生了什麼?”

九爺爺沉吟片刻後,神色不安地回憶着:

“那一年,我十五歲,老三比我大兩歲,我們倆當時在族中修行天賦還算可以,實力都到了築體中期的程度。”

“有一日,帶隊狩獵的族人出去數月後,只回來一人。”

“這人一回來,就跑去見了族長,隨後族長帶着近半的二階族人,與他去了山林中,之後再未見到他們回來。”

“從那時開始,族人們的黑翅就出現了變化。”

“它再不是我們用以飛行,輔助施法的肢體,而是成了有獨立思想的怪物。”

“黑翅會控制我們、蠱惑我們,它讓我們自相殘殺,隨意指使我們襲擊其他族羣,甚至讓我們自殺、自虐。”

“有一些意志力極強地族人,即使抵住了這種蠱惑和控制,可卻變得神智不清,常常自語,說些奇怪的話、聽不懂的語言,直到最後,這些人將自己的頭顱生生割下。”

九爺爺頓了頓,即便是過了百年,回想這些記憶,依然讓他眼中充滿恐懼和迷茫。

“黑翼血脈,是千年前血災之時,祖先們拼死得來。”

“它讓我們族羣延續了千年,我們對它既懼怕,又感激,終究是捨不得,活下來的族人們決定遷徙它處。”

“族人們一致認爲,族地有怪物出沒,才導致黑翅變異噬主。”

“之後的十年裡,我們一直在流浪、尋找新的族地,可黑翅異變非但未停,反而更加巨烈。”

“直到一個由黑翅完全控制的族人將同族活活吞食,我們才意識到,黑翅的變異不會隨着我們離開族地而停止。”

“我與老三,意志力在族中屬於前列,在見到情況不可控制之後,果斷將黑翅割下,僥倖活下來後,帶着還未出現徵兆的族人們偷偷離開,來到此處。”

“從那以後,每年長出黑翅的孩童,都要受割翼禮。”

“雖然沒了黑翅,修行再也無望,但好歹是活下來了。”

血脈變異,這種情況時有發生,特別是在血災中意外獲得血脈後新生的族羣。

但要說血脈形成的肢體生出自主意識,反客爲主控制身體,甚至是操控意識,仲澤不大相信。

與身相融的血脈,即使當初獲得時有異物在內,可經過近千年的繁衍,早該隨着第一代黑翼人的死亡而消失了纔對。

仲澤眼中閃過一絲銀光,問道:

“衣羽與我說,在寨子外有詭物襲擊外出的族人,這是怎麼回事?”

見仲澤提起寨子外的詭物,九爺爺一臉憤恨。

“這頭詭物就是當初徹底控制族人後的其中一個黑翅所化。”

“寨子外的這個是一路跟隨我們來的,途中我們發現他並不強大,只是行跡隱蔽,難以捕捉殺死,才讓其跟着來到這裡。”

“之後再想對付時,已經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應對的了。”

“它將我們圈禁起來,不許外出,不許捕獵,若非是在此地發現了旯木果,黑翼族早就餓死在這了。”

仲澤聽完,感知着身體的恢復情況,緩緩起身,看着清理石臺的黑翼人,輕聲說道:

“收拾完我們就上去吧,不必躲着。”

“你口中黑翅所化的詭物,若它近日主動出現是最好。不出現,過些日子,我親自去見見它。”

“我對它,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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