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服目光緊緊地盯着男童。
卻是越看越覺得像,甚至還隱約看到了一點步蟬的影子。
“難道真是師兄的……”
心念一動,申服忽然開口,朝正在找地方躲藏的男童道:
“那個……你叫王易安是麼?”
正忙着找地方的男童不由得扭頭看向申服,臉上有些茫然,但隨即便升起了一絲警惕:
“你想幹嘛?”
申服略顯冷漠的臉上,不由得擠出了一抹笑容。
這副對什麼都很警惕、也隨時會警惕的模樣,簡直是越看越熟悉。
到了這一刻,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雖然遠隔這麼遠的距離,竟然能遇見故人之子,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自己此刻強烈無比的靈覺卻是騙不了人。
看向男童的目光裡,也不由得多了一絲柔和,他輕聲道:
“你、你爹叫什麼名字?”
男童眼中的警惕越發明顯,眼睛微微一轉。
遲疑道:“我爹啊?我爹他叫……”
申服下意識便往前走了兩步。
然而卻沒想到,男童竟是疾呼一聲:
“大福快跑!”
說話間,在申服微有些詫異的目光中,他縱身一躍,跳上了那頭巨大的蜥蜴頭上。
然而讓男童抓狂的是,巨大蜥蜴的淡褐色豎瞳裡,卻流露出了一抹茫然。
“嘶?”
藍舌頭微微吞吐,瞬間將草叢間飛過的一隻腦袋大的靈蟲捲進了嘴巴里。
慢條斯理地緩緩咀嚼。
“大福!!”
男童焦急地在蜥蜴腦袋上跺腳,旋即雙眸迎上了申服略帶好奇的目光。
空氣瞬間變得尷尬無比。
“咳……”
男童擠出了笑容,儘量顯得人畜無害:
“那個……我說是在和你玩捉迷藏遊戲,你信麼?”
申服一時間也頗有些無語。
這孩子的警惕性強得有些離譜了。
但話說回來,他反倒是更感覺像是師兄的種了。
想到這裡,他倒也並未再多問。
依照這孩子的警惕性,哪怕是問再多,恐怕也還是提防得很。
索性道:“你爹的名字,叫王魃是吧?”
男童一愣,狐疑地看了申服一眼,疑惑道:
“我不認識啊……”
“嗯?”
申服不由得一愣。
搞錯了?
神識悄然掃過。
卻發現對方掖在後背的小手,正不斷朝大蜥蜴做着手勢。
申服頓時反應了過來。
“好小子!還在這提防着呢!”
申服心中着實有些無語。
不過反倒是來了一絲興趣,心念一動,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呵呵,你在和你朋友玩捉迷藏?我……我也挺有興趣的,要不帶上我?”
“和我們玩捉迷藏?!”
男童頓時兩眼放光,眼中的提防也似乎消退了一些。
申服心裡輕笑了一聲。
到底還是個孩子……
正想着。
樹林深處卻是又傳來了一陣孩童的叫喚聲:
“王易安,你到底藏好了沒啊!”
“等等!吵吵什麼吵吵,要不要把你爹給吵過來!乾脆把你送到虎頭山去!”
男童皺眉高聲道。
旋即連忙對申服道:
“老哥,來不及了,你趕緊跟我走,我得找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老哥?
申服頓時哭笑不得。
我叫你爹師兄,你叫我老哥?
不過他倒也沒有生氣。
畢竟還是個孩子,哪裡知道這些,估計不知道從哪聽到的稱呼,就隨便用上了。
見男童對自己似是沒有了戒備,申服也不由得暗暗搖頭。
到底還是個孩子,忘性大。
若是師兄的話,可沒那麼好接近。
男童又在那大蜥蜴的頭頂上跺了幾腳,大蜥蜴隨即便伸出舌頭將之包裹,旋即朝樹林相反的方向快速跑去。
申服也欣然地跟在了後面。
隨即便有些驚訝的發現,這大蜥蜴雖然看起來笨重憨厚,可速度卻是驚人無比。
哪怕他進入金丹境已有數年,在師尊的‘用心栽培’下更是進展極快,可想要跟上,竟也有些吃力。
只是跟着跟着,他便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王易安,咱們是不是躲得也太遠了些?”
申服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已經完全看不到那片小樹林的位置了。
反倒是迎面看到一座高聳入天的巨大虎首山峰。
而這頭大蜥蜴卻仍在不斷往虎首山峰的位置快速奔去。
男童安慰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不遠不遠,席大胖子的坐騎可是一頭遊獵飛隼……”
申服頓時恍然。
靈臺中,一直沒有開口的妖異聲音忽然響起:
“這小子不會在逗你吧?”
申服面色一冷,否定道:
“你別老是用你的眼光看人,他不過一個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
正說着,申服便見迎面有數道身影似是正在談論着什麼,緩慢飛來。
看到奔行的大蜥蜴和身後的申服,這幾人略帶詫異,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交談了起來。
而大蜥蜴也筆直地沿着之前的方向繼續狂奔。
然而就在交錯的瞬間,大蜥蜴卻是陡然間一個急剎,躍到了那幾人的身後,其中更有一道男童的聲音高聲急促道:
“幾位叔叔伯伯!我萬法峰的,這有壞人要刺探咱們的機密!”
申服:?!
正在交談中的幾人先是一怔,旋即面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便各自站出了防禦的姿態,目光警惕地盯着申服。
雖然礙於申服一身原始魔宗門人的打扮,沒有立刻動手。
可眼中的戒備卻是清晰可見。
看到這幾人的姿態,申服這一刻的腦子完全都是懵的。
而靈臺中,妖異聲音卻是已經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老夫也算是開眼了,堂堂金丹修士竟能被一個七八歲的頑童騙得團團轉,老夫之前說錯了,你這些年卻是越混越倒回去了……”
申服的臉上第一次浮起了一絲羞惱。
面對別人他還會提防,可面對一個疑似自家子侄的七八歲孩童,他哪裡能想到這些。
但還是第一時間解釋道:
“諸位,你們誤會了……”
正說着,後方一道身影風馳電掣而來,旋即驀然停在了大蜥蜴旁。
來人金丹修爲,身後還帶着一個比王易安身形略矮,卻身形肥碩了許多的孩童。
那孩童見着大蜥蜴,立馬便伸頭大喊道:
“王易安,我喊爹來救你了!”
申服不由得一怔,目光掃過面前的虎首山峰,心中瞬間恍然。
“虎頭山,就是這裡……剛纔竟然是暗號。”
“席、席冠斐!”
大蜥蜴藍舌頭一吐,頓時露出了面帶驚喜的男童。
乖巧地對孩童的父親行禮道:
“席叔叔。”
旋即一指申服:
“就是他!剛纔跟我打探我爹的消息!”
聽到王易安的話,那位金丹修士頓時微微皺眉,對申服抱拳道:
“這位道友,在下席無隱,添爲宗內執事,不知我這侄兒所言可屬實?”
申服雖然心中頗有些驚訝於王易安之前展現出來的謹慎、急智,不過如今也是頭疼無比。
正欲解釋。
卻忽然聽到天空之上,傳來了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
“王易安,我去少陰山這麼點功夫,你是不是又惹……咦?!”
聽到這道聲音,饒是申服心中早有預感,可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渾身一震,擡頭看去。
天空之上,一道熟悉無比的身影立在那裡,平平無奇的面容上,帶着一絲錯愕、一絲恍惚、一絲驚喜!
這一刻,彷彿曾經。
……
“你竟加入了原始魔宗,還成爲了聖子……”
半空中。
下方的景色一閃即逝。
王魃護住王易安,看着一旁的身影,心中充滿了不真切的感覺。
二十餘年不見,曾經那個冷傲青年,如今看起來卻也成熟穩重了許多。
境界修爲,更是比他還要高上一截,感覺距離金丹後期,似乎也不算多遠。
只是萬萬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兩人竟會在萬象宗這個遠離燕國如此遙遠之地相遇。
緣分,着實是妙不可言。
申服飛在一側,聽到王魃的話,臉上卻不復之前的冷峻,在王魃面前,似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神態帶着一絲輕鬆、渾不在意道:
“一路北上去了大燕,那裡都是魔宗,湊巧便進去了……”
“至於聖子之位,呵呵,這也是機緣巧合,之前原始魔宗的第一聖子和第七聖子恰好被你們萬象宗的一位元嬰層次的強人一口氣幹掉了,魔宗嘛,師兄你應該也知道,鬥得太狠,幾個厲害的候選人打得兩敗俱傷,再加上我師尊在宗內也算有點地位,我算是白撿了這個第九聖子之位。”
“強人?幹掉了第一聖子和第七聖子?”
王魃聞言不由得一怔。
怎麼感覺這個經歷……好像在哪聽到似的?
申服一臉欽佩道:
“師兄你可能沒有親身感受過,當時我就在現場,此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可以說,我在魔宗見到過的元嬰沒有兩百也有八九十,卻也沒見過這麼強的元嬰修士……對了,他叫姚無敵,師兄,他是你們萬象宗的,你應該也見過他吧?”
王魃面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這話,該怎麼回答?
而一旁正豎着耳朵聽着的王易安卻是兩眼放光,忍不住興奮地叫了起來:
“那不是我師公麼!爹,師公這麼厲害的麼?”
“師、師公?”
申服一愣。
王魃瞪了王易安一眼: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還有你帶人去抓你申叔這事,回去看我不讓你娘好好揍你一頓!”
王易安頓時撅起嘴巴,氣惱地別過了腦袋。
“哼!有本事就動手,就會拿娘來壓我!”
王魃氣得牙癢。
忍不住就要在天上揍起兒子來。
申服在一旁連忙道:“師兄,易安之前也是不認識我,提防一個不認識的人,這不再正常不過了麼……不過,那位姚真君,真是師兄你的老師?”
王魃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點了點頭,隨即傳音道:“是,不過現在,他已經是化神了。”
“化神?!”
申服心頭一震。
靈臺中,妖異聲音也充滿了訝異:
“嚯,竟然還真的突破了……這個年紀還能突破,了不得!”
語氣之中,由衷讚歎。
越是接近大限,越是很難維持一個平常心,突破的可能性其實大部分是在下降的。
能以這個年紀突破,別的不說,道心之堅,卻是毋庸置疑。
申服倒沒有多想,他只是覺得這般厲害的存在,一旦晉升,恐怕在化神之中,也絕不會是弱手。
“不過他突破沒多久,如今卻是還在鞏固道基……不然也能帶你去見師父一面了。”
王魃略有些可惜道。
申服聞言,也不由得略有些遺憾。
王魃這時倒是想到了什麼,微有些擔憂道:
“師弟這些年在魔宗,未知可還安穩?”
申服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
“還好,我的師尊頗爲照顧我,師兄倒也不必憂心。”
“那就好。”
王魃點點頭,想起了自己師父對自己的好,倒也沒有再細問。
只是感慨道:“咱們兄弟二人多年未見,這次來了,正好在這好好住上幾日。”
申服也點了點頭:“這真傳大典還有幾日,倒是正好。”
說話間,三人卻是很快便落到了萬法峰上。
步蟬見到申服,自是也欣喜不已,連忙便張羅起了飯菜。
王易安纏着要王魃將大福和掘穴海獺放出來,又去靈獸區霍霍去了。
王魃也都由着他。
反正靈獸區有戊猿王和大福坐鎮,也翻不了天。
“不過也是有些奇怪,萬象宗真傳大典雖然也是盛事,可是我聽聞魔宗內的其他聖子所言,似乎以前也並沒有邀請過魔宗的人過來……這次卻是連宗主都親自過來了。”
申服目光掃過王魃飼育靈獸的區域,看到數目驚人的三階靈獸,大爲吃驚之餘,卻是想到了什麼,皺眉道。
王魃聞言,點頭道:
“我倒是聽到了一些消息,聽聞萬神國和大楚、大齊打得不可開交,大齊據說除了都城等寥寥幾地還在艱難守住,其他已經盡數失掉……一旦大齊被滅,大楚獨木難支之下,恐怕很快便被滅掉,而等大齊、大楚兩地消亡,整個風臨洲上,萬神國也便只有大晉和大燕可以攻取了。”
“此次恐怕也是藉着真傳大典這個由頭,匯聚大晉、大燕諸多勢力一起商討如何應對萬神國的吧。”
對於王魃的猜想,申服倒也頗爲認可,隨即又補充道:“大燕對萬神國似乎並不是太在意,原始魔宗這邊的主要精力,還是在應對三洲修士的入侵上。”
“大燕的海岸如今已經有一半左右,淪入三洲修士的控制中。”
“這恐怕也是魔宗會過來的原因之一。”王魃想了想,卻問道:“那……你們之前在海岸的戰役裡面,有化神存在參與麼?”
“化神?這倒是不多。”
申服想了想,搖搖頭。
王魃頓時明白,顯然原始魔宗的高層,也在借三洲修士之手,磨鍊宗內的優秀弟子。
這點,他也是從姚無敵的晉升一事看出了點端倪。
明明一宗之內,有那麼多的化神、元嬰……可是派遣出去抵禦三洲修士的,卻是一羣元嬰、金丹修士。
在大晉目前暫無大動盪的情況下,這樣的安排屬實不太合理。
爲數不多能夠解釋的,要麼是宗內修士另有要事,要麼便是拿姚無敵等人拖時間,要麼便是乾脆借戰事來加快姚無敵等人的成長。
雖然由於姚無敵剛回宗便被安排閉關修行,王魃的想法沒能得到姚無敵的親口驗證。
但王魃卻有不小的把握。
畢竟不趁着三洲修士主力尚未到來之前練兵,等到真的大戰來臨,再想磨鍊就已經晚了。
換成他是宗主,他肯定也會這麼安排。
“行了,咱哥倆多年未見,也不談這些掃興的事了,今日可要好好喝一口。”
“呵呵,我聽師兄的。”
……
純陽宮。
宮殿之內,來自多方勢力的高層修士,各自坐在一邊。
在給萬象宗新晉第九真傳姜宜賜下真傳身份牌,完成真傳大典之後。
來自長生宗、遊仙觀、秦氏,以及大燕的原始魔宗的高層們,並沒有離開,而是又回到了純陽宮內,再度開啓了已經持續了數日的商議。
這已經是整個風臨洲,除了香火道、大楚、大齊之外,最高層次的對話。
這場對話,或許會影響接下來整個風臨洲局勢的變化。
而今日,這場對話,也漸漸進入了尾聲。
“三洲這邊,咱們還是按照之前的約定,大家各守一地,若是情況危急,也可互爲奧援,這點大家都同意了……”
邵陽子作爲東道主,起身開口道。
“至於香火道的問題,一共涉及到支援大齊、大楚,以及約束萬神國這三方面。”
“原始聖宗的上官道兄則是一律不支持……”
聽到邵陽子的話,不遠處,一位身着深黑色法袍,鷹鉤鼻、眼窩深陷的中年修士,卻是平靜地開口道:
“本座不支持,自是有原因。”
“香火道不過是疥癬之疾,那些邪神縱然數量不少,可有本事的卻沒幾個。”
“他們即便能拿下大齊和大楚,又能如何?不管是動大晉,還是碰大燕,結果都是一樣。”
“相較而言,反倒還是三洲修士麻煩些,人數多,手段與我等不同,尤其是那西陀洲的功法,似是與我聖宗相剋……”
“所以,本座不想將有限的力量浪費在這個上面,諸位能理解否?”
聽到這中年修士的話,在場不少人的眼中,都不由得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
在座修士誰還不是各自宗門、勢力的高層。
誰都知道,香火道能壯大,與原始魔宗的那位,絕對脫不開關係。
如今卻在這撇得一乾二淨,讓衆人即便想要歸責,也無從談起。
邵陽子也不由得微微皺眉。
卻在這時,他身後的荀服君忽然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大晉出一些化神修士,前往萬神國神殿,將那些邪神滅了個乾淨不就行了麼?”
“呵呵,你們大晉有這個實力,那便去做好了。”
中年修士掃了荀服君一眼,隨後似是無所謂道。
荀服君面無表情:“那上官宗主便靜候佳音吧。”
察覺到了兩人語氣中的火藥味,邵陽子不動聲色地開口打斷道:
“好,既然這兩件事情說清楚,那麼接下來便是真實膜眼的事情……”
又是一陣脣槍舌劍,終於到了結束,關於膜眼也沒能討論出具體的東西來。
宮殿內,來自各大勢力的高層們,紛紛起身離去。
目送着衆人離去。
整個宮殿內,便只剩下了邵陽子和荀服君。
待衆人終於都不見了蹤跡,邵陽子這才負手而立,微微轉頭,看向了荀服君。
面色沉冷:
“荀長老,你不解釋解釋,爲何關傲會死麼?”
荀服君卻似是早已預料到了這個場景,面色平靜地回道:
“只爲了以同袍之情,煉姚無敵登上化神之心……小倉界劫難至此,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聽到荀服君的話,邵陽子面色沉肅:
“你當知道我們要做何等驚人之事,多一個化神、少一個化神,比起宗內所有人勠力同心將之完成,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姚無敵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化神。”
荀服君微微搖頭道。
一力降十會。
以姚無敵的才情底蘊,再有十個關傲,也不及姚無敵一人。
聽到荀服君的話,邵陽子頓時忍不住面色一沉。
“荀師弟,我看你已經走上邪路了!”
“師兄,焉知這不是正確的路?”
荀服君的目光迎向邵陽子,目光炯炯。
目光微凝。
邵陽子旋即輕嘆了一聲,搖頭道:
“行了,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不同意。”
“關傲是因你而死……你便去祖師祠堂領罰,看看歷代祖師們的意見吧。”
聽到這個懲罰,荀服君卻是並無什麼表情,微微一禮:
“是,那師弟便先退下準備了。”
邵陽子沒有說話,只是面色沉肅。
荀服君則是徑直飛了出去。
很快,他便迅速離開了萬象宗所在,往更遠處去。
然而他只是飛了沒多久,便忽然頓住了身形,環顧四周,微微皺眉,沉聲道:
“上官宗主不去忙着對付三洲修士,跑來找我做什麼?”
“呵呵,沒想到被荀道友察覺到了。”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便在荀服君對面緩緩露出了真面目。
鷹鉤鼻,眼窩微陷。
正是原始魔宗宗主,上官慈。
荀服君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冷聲道:
“上官宗主最好有話快些說,在下還有事情,實在無空閒等。”
聽着荀服君頗爲無禮的態度,上官慈卻並不在意,笑着說出了一個讓荀服君一怔的話來:
“本座看荀道友似是更適合我原始聖宗,不若道友入我宗內如何?”
荀服君頓時面色一沉,似是壓抑着怒氣:
“上官宗主莫不是覺得荀某是個欺師滅祖之人?”
“倒也不能這麼說……不過,若是欺師滅祖,能夠煉虛飛昇,不知荀道友會不會心動呢?呵呵,當然,本座只是說有這樣的一個可能。”
上官慈卻仍舊是笑呵呵的。
而荀服君卻是驟然間心中一提。
煉虛?飛昇?
他忍不住仔細地看向上官慈,似乎想將對方看透一般。
不過最終,他還是堅決搖頭道:
“上官宗主所言,荀某就當沒有聽過……”
上官慈卻笑了,輕輕將一件東西,丟給了荀服君的手中。
荀服君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待上官慈終於消失之後,荀服君看着手裡的傳音符,目光閃動,隨後終於還是將其收了起來。
旋即繼續飛了一陣子,在事先約定好的位置停下,又等了一會,一道陌生的身影終於迅速在他面前浮出。
荀服君沒有遲疑,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隻六角盒子,鄭重地交給了那道身影。
身影沒有開口說話,彷彿完全籠罩在陰影中,隨後緩緩消失不見。
做完了這些。
荀服君環顧四周,隨即飛快往萬象宗飛去。
……
純陽宮。
人德殿殿主費化將手中的一本冊子,交到了邵陽子的手中。
“渡劫寶筏的建造需要五行司各司以及各峰的通力合作,接下來的事情也會越來越多,爲了便於管理,所以許多部門的職位也都有所擴充,這是其中的一些名額,宗主您看一下,若是沒問題,咱們便按照這個來安排了。”
邵陽子倒也沒有推辭。
翻開了冊子,看着上面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微微頷首。
不過在看到木行司下的一個名字時,卻不由得微微有些詫異。
“這個……會不會資歷有些不夠?”
“資歷不夠,不過他的技藝確實不錯,再加上他的輩分算下來也不低,當然,也確實年輕了些,具體還是要看宗主你的想法。”
邵陽子微微沉吟,還是搖了搖頭:“還是再磨鍊一番吧。”
人德殿主費化聞言也只是點點頭,並未多言。
又翻了翻,最終邵陽子在冊子上勾選了一些人名,交給了費化。
“一些沒有職務在身的弟子,眼下也該讓他們多多外出歷練了。”
“另外和神通說一聲,將外出的任務也多調整一些。”
“還有,關山主戰死……太陽山山主之位空懸,天元殿副殿主之位也空了一個,也都是個問題,你多費費心,找幾個合適的人選,咱們下次一起商議定奪。”
“對了,還有玲瓏鬼市這邊,速度也務必要加快。”
費化連忙點頭。
費化走了沒多久,很快,地物殿的席夔也走了進來。
原本清冷空廓的純陽宮,卻是越發忙碌了起來。
……
伴隨着真傳大典的結束。
申服也不得不離開萬法峰。
臨走之前,除了王魃和步蟬之外,最不捨的,當要屬王易安了。
“申叔,你什麼時候才能再來啊?”
王易安噘着嘴巴,略帶着一絲別離的感傷。
這幾日,他倒是和這個看起來冷冷的叔叔玩得極好。
這個叔叔給了他好多稀奇的小玩意,還教了他一手引爆法器的術法。
可惜他還未煉氣,還無法使用。
不過這幾日的相處,他能感受到申叔對他的寵溺,那和爹孃對他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申服看着眼前的小小頑童,倒是也難得有些不捨。
王易安雖不是那種乖巧的孩子,但聰明機警,反應極快,而且心中也頗有底線。
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王易安之所以帶着他朝少陰山跑,便是擔心其對夥伴席冠斐出手,於是一邊以暗號指示夥伴迅速回去找人幫忙,一邊領着自己往人多的地方去。
實在是該謹慎的時候謹慎,該膽大的時候也能做到膽大心細。
這樣的侄兒,他真的是很難不喜歡。
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也仍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揉了揉王易安的腦袋,將一枚傳音符塞給了他,笑着道:
“待你開始修行了,便可以用它和我聯繫。”
“若是需要我,便催動它即可。”
王易安聞言,頓時鄭重地將傳音符仔細收了起來。
旋即伸出了小拇指,目光炯炯:“申叔,咱們一言爲定!”
申服一愣,旋即笑着也伸出了小拇指:
“一言爲定!”
隨後看向王魃和步蟬,輕輕頷首,申服隨即便踏風而去。
只留下王易安站在峰頂上癡癡地望着。
隨後,他忽然對王魃道:“爹,我要修行!”
王魃微微一怔,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萬象宗傳承無數,他從來沒有當過老師,一時也不太清楚王易安到底更適合什麼樣的傳承。
但隨着王易安漸漸長大,也該是考慮修行的事情了。
不過沒等他忙完王易安的事情,靈食部那邊,卻是通知他由於靈食部工作量陡增,之前請的休假提前結束了。
王魃雖然對假期的提前結束稍有些遺憾,可畢竟崔大器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當下也只好匆匆趕往了靈食部。
只不過一路飛行,剛到了靈食部,他便不由得有些意外。
除了煉製靈食外,一貫懶懶散散的靈食部,此刻竟是熱鬧無比。
王魃走了進去,很快便有相熟的執事湊了過來。
“王執事,你這可算是回來了,嘖,已經金丹了啊。”
王魃笑着謙虛了兩句,隨後看着裡面人羣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奇道:“孔執事,大家都在談論什麼呢?這麼熱鬧。”
“呵呵,這不是聽說咱們五行司要擴職位了麼,這些懶貨們便都在討論各部誰有希望晉升。”
孔爻笑呵呵道。
王魃恍然地點了點頭。
好奇地聽了一會,倒也沒有聽出個什麼來。
雖然他在宗內也有些年月了,可對宗內很多人還是完全不熟,甚至連名字都沒聽過。
除了經常打交道的幾個部外,別的完全就是一眼黑。
“你們說說咱們靈食部會有誰晉升啊?”
“咱們靈食部的名額可比其他大部要少得多,估計也就能有一個位置……”
說話間。
就在這時,靈食部內飛來了一道身影。
正是靈食部部長崔大器。
看着吵吵鬧鬧的靈食部,頓時皺眉道:
“都吵吵什麼呢。”
在崔大器面前,執事、從事們可不敢造次,立刻便安靜了下來。
崔大器這才轉怒爲笑,點頭道:
“那個……提前宣佈個事情,咱們靈食部的新副部已經選出來了。”
聽到這話,頓時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崔大器也沒有賣關子,目光在人羣中掃過,旋即落在了一個人身上。
微微露出笑容道:
“王魃,出來和大傢伙說兩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