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遇仙派 洞玄金玉集

陳玉樓聲音不大。

但一字一句卻彷彿蘊藏大道,令人心神不由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滄海桑田、日月輪轉、古人歲月、時光荏苒。

食炁者百年不死,成仙者與天同壽。

不走到最後那一步,百年回首,任你天賦超然、富可敵國、紅顏禍水、君子之澤,終究不過紅塵枯骨。

在場諸人,除卻老九叔外。

已經盡數踏入修行路。

對他這一番話理解也尤爲深重。

猶如重錘敲鼓,胸口下心神顫顫,耳邊嗡鳴不斷。

只是……

這世上誰人不想成仙?

螻蟻尚且苟且偷生,蜉蝣何況向死而生。

要是真那麼簡單,而今應該還是秦皇治下,大秦一統,哪裡輪得到什麼兩漢三國、隋唐宋元?

自古到今,多少人爲了長生,服汞食氣、吞金飲露,甚至拋妻棄子,終日打坐修行,結廬避世,就是有着成仙作祖的美夢。

但夢如黃粱,終究不過一池泡影,一碰就碎。

幾個人能夠真正掙脫枷鎖,打破桎梏,得見永生?

古往今來世上關於仙人傳聞不少。

但……到目前爲止他們也不曾親眼見到一位。

尤其末法時代,道法不顯,妖物橫行,邪祟肆虐,修行之人卻是少之又少,想要修成陽神、煉虛合道者更是難如登天。

見洞府中衆人神色凝肅。

陳玉樓也是暗暗嘆了口氣。

這話是說給他們,但又何嘗不是講給自己聽?

青木長生功,雖是直抵長生大道的仙家法門,這一年多來,破境如喝水,似乎也在驗證着這一切。

但只有真正身處其中的他才知道,一路走來,又何嘗不是如履薄冰?

他們只看到他三天一小境,五天一大境。

但誰又知道,幾百個日日夜夜裡,他何嘗敢有過半點鬆懈?

朝陽暮霞、食炁導引。

最爲關鍵的是,他所修行的法門,絕對是古今以來頭一份,甚至連參照都找不到。

只能全靠他獨自摸索。

鷓鴣哨等人所修的玄道服氣築基功,好歹傳承有序,代代相應,上至老子、文始真人,下至火龍道人、青池道人。

西域之行前,還會擔心於殘卷難修。

但上過終南山,尋到那捲太玄經後,玄道服氣築基功被徹底補全,已經再無擔憂。

只要一新修行。

厚積薄發。

遲早能夠凝丹化嬰。

“崑崙,來,給我搭把手。”

“既然來此,總不好眼睜睜見到前輩遺蛻在這風吹雨淋。”

吐了口濁氣。

陳玉樓順手脫下長衫,沉聲道。

“是,掌櫃的。”

崑崙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取下身後大戟,遞到老洋人手上,神色沉凝,大步向前,走到他身前。

將長衫鋪在地上。

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將白骨平移過去。

即便坐化了許多年。

還是在醴泉邊上,洞府內水氣深重,潮氣瀰漫,但白骨卻並未散架。

最爲驚人的是。

玉骨之上纖塵不染。

此刻的他仍舊保持生前模樣。

盤膝坐地,雙手交錯,橫于丹田之外。

雙目前視。

神色淡然。

彷彿打坐前就已經預知到了生死,但卻沒有絲毫恐懼慌亂,只有一種猶如古井般的平靜。

見此情形,饒是陳玉樓都不禁心生敬意。

世上追求長生者不計其數。

大多都是因爲畏懼死亡。

而身前這位前輩,卻能夠如此坦然地面對生死,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一點點將白骨放好。

又用衣衫將其上下包住,確認不會受到風吹雨淋,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掌櫃的……”

正要起身,崑崙似乎看到了什麼,忽然伸手在地上一抓。

“什麼?”

“你看。”

崑崙攤開手心。

只見那赫然是一枚玉牌,不是什麼好料子,種水渾而不透,甚至表面上還留着一條細微的裂紋。

但因爲跟隨在道人身邊。

以氣機伶氣溫養。

玉牌通透潤澤,燈火照耀下,折射出一抹漂亮的光。

“這是……”

陳玉樓眉頭一挑,下意識接過拿在手中。

湊近風燈前,細細看了一眼。

玉牌頂端琢有一道小孔,隱隱還有幾道勒痕,應該是穿繩佩戴所用,不過數百年過去,只留下玉石,繩索早已經腐爛化作泥土。

這種玉牌一般而言,要麼掛在腰間,要麼繫於頸口,稱之爲佩飾,意爲君子如玉。

手指在玉牌上輕輕摩挲而過。

銘文清晰可見。

“遇……仙?”

玉牌上陽刻着兩個古篆字,分明就是遇仙二字。

“遇仙?”

“是前輩名號?”

“這名字一聽就是道家真人,應該是道號吧?”

“遇仙二字太大,按理說道人不會取這種名號,我倒是覺得像是一種寄託、願望之類。”

“我也覺得師兄說的有道理。”

“話說道家有遇仙這個門派嗎?”

聽到他喃喃念出。

周圍一行人不由四目相對,然後低聲爭論道。

陳玉樓並未參合,但心頭卻是隱隱有了個猜測,遇仙二字,既然出現在隨身玉牌上,就一定不會空穴來風。

“掌櫃的,前輩遺蛻是?”

崑崙撓了撓頭,他也沒想到隨手撿起來的一塊玉牌會引氣如此大的轟動。

不過,眼下最爲重要的不該是遺蛻麼?

“暫時不急。”

“好歹問過前輩意思。”

崑崙話雖然只說了一半,但陳玉樓哪會不懂他的意思。

畢竟他都說了,不忍見前輩風吹雨淋。

但此處既無棺又無槨,不能像當時的青池道人那般,重新請回棺中,又不像金算盤前輩,將遺骸送回方家山下入土爲安。

“好。”

崑崙點點頭。

其餘人也並未意見。

只有湊在人堆裡,左看右看的老九叔,一下悚然而驚,只覺得渾身一涼,彷彿有人在腦後吹了口氣。

問過前輩意思?

什麼意思?

這前輩都化作了一具白骨,怎麼問?

張了張嘴,老九叔皺着眉頭,偷偷看了眼陳玉樓,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他總覺着半年不見。

少掌櫃就像是撞客了似的。

說話神神叨叨。

之前在湖邊,說什麼白鹿開口,還能訕訕一笑,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但眼下……

對着一具白骨問話,聽着都讓人瘮得慌。

得虧是大白天的,不然要是半夜活人都得嚇死。

“外面洞府裡,不是有許多前輩所藏。”

“去看看。”

“說不定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手掌一握,將玉牌收起,陳玉樓目光掃過衆人平靜道。三座洞府眼下都已經看過。

葫蘆口是生活起居,身下這座修行之地。

唯有第二口洞窟,藏有丹丸、藥草、古書、秘法一類,想要找到這位前輩身份,從那一處下手絕對沒錯。

“有道理。”

“是了,能夠修到這一步,絕非散修能夠做到,極有可能是出自道家宗門,只要有文字記載,就一定能找到痕跡。”

“走,時間還早,足夠慢慢翻尋了。”

聽到這話。

一行人哪裡還能按捺得住,當即紛紛起身,從洞門順次而過,轉眼便只剩下老九叔一人。

無形的風從醴泉中生出,自他面龐上輕輕拂過。

一瞬間,他只覺得汗毛倒豎。

縱是下墓倒鬥多年,見過的死屍無數,此刻餘光掃過地上那具被長衫包裹着的白骨,都有種說不出的滲人感。

彷彿下一秒,它就會擡手掀開頭頂上的衣衫開口說話。

想到這。

老九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哪裡還敢多待,趕忙轉身離去。

等他追上衆人身影,一行人早已經開始‘尋寶’。

走近石壁前,陳玉樓隨手拿起一卷泛黃的古書,可惜被水氣浸染的厲害,紙頁幾乎都粘連到了一起。

勉強掀開一頁,藉着手邊燈火細細看去。

墨水暈染,形成大片的墨團。

但還是能隱約看清幾個字。

“是年,過洞庭湖,泛舟於大澤中,次日等島,漂泊半生,終得一處隱居之地。”

“洞中不知年,餘性命雙修,食炁吞符,卻始終不得真道。”

“祖師所傳,難以通讀,長生者何望?”

默默讀着書中一字一句。

陳玉樓腦海裡彷彿浮現出一副場景。

一道人坐在洞府木桌上,藉着一盞如豆般的燈火,伏案提筆,藉着生平回憶,一點點記錄下來。

他行走天下多年。

試求長生之法,但卻始終不得入門。

而且,隨着年歲漸漸老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眼間,已經是白髮蒼蒼。

孤獨、寂寥、悵然感,幾乎是撲面而來。

光是代入其中,都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下意識握緊手中這一卷自書,他還想再掀開幾頁,繼續往後看看時,才發現,後邊的紙頁已經被潮氣徹底浸溼。

墨字根本無法看清。

“陳兄!”

“快,來看,這裡頭是兩卷秘術道法!”

陳玉樓還想繼續嘗試時。

身後忽然傳來鷓鴣哨難掩激動的聲音。

剎那間。

不僅是他。

楊方、花靈、老洋人一衆人也是紛紛圍了上去。

走到鷓鴣哨身外,只見他正站在牆壁東南方,身前那口洞匣裡赫然放着一方石盒,看上去粗糲不堪,還有許多刻刀留下的痕跡。

分明是道人親自動手雕琢而成。

此刻石盒已經被打開。

鷓鴣哨手中捧着一卷古經,盒內還藏着另外一卷。

比起他剛纔尋到的那本自書。

兩冊古經書保存的出乎意料的好。

不但絲毫沒有潮氣浸染的痕跡,書頁內的字跡更是清晰可見。

“陳兄,你看。”

鷓鴣哨也不耽誤,徑直將手中古書遞了過去。

接到手中。

陳玉樓手掌一合。

搖曳的火光下,一連五個墨字映照眼底。

“洞玄金玉集?!”

陳玉樓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念出。

“果然!”

幾乎是那一行字映入眼底的剎那,他心頭便忍不住重重一跳。

全真道門、北七真之首。

丹陽抱一無爲真人!

丹陽子馬鈺道人!

之前見到那枚玉牌上遇仙二字,他就隱隱有所猜測,如今見到這一卷丹陽子親撰的洞玄金玉集,最後一點疑惑也就隨之煙消雲散。

“道兄,拿起來看看,底下那一卷是不是神光璨?”

深吸了口氣。

陳玉樓壓下心中激盪,沉聲道。

只是再如何壓制,也按不住言語中那一絲顫音。

“好。”

察覺到他的異樣。

鷓鴣哨更是不敢有半點猶豫,小心翼翼的將剩下那捲古書從石盒內取出,湊近燈光前凝神一看。

“神……神光璨!”

“真是!”

等看清書上幾個墨字,饒是鷓鴣哨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仍舊是驚呼出聲。

“掌櫃的,是不是知道那位前輩身份了?”

“金玉集、神光璨,這是哪個宗派傳承?”

周圍幾人原本連大氣都不敢喘,此刻再按捺不住,紛紛出聲詢問。

“全真道宗!”

“二代掌門馬鈺真人門下。”

回過頭,看着那一雙雙滿是期待的眼神,陳玉樓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等等……門下?”

“掌櫃的,那位不是馬鈺真人麼?”

聽見全真道門幾個字,一行人只覺得氣血鼓盪,去過終南、走過青城,他們已經很清楚,兩千多年下來,道門流派何其之多。

全真更是道傳天下至今,最大的兩大流派之一。

與正一道比肩齊名的存在。

全真派內修心性,外度衆生,走的是修心煉性、養氣煉丹的路子,功行兩全,證聖成真,謂之全真。

而正一道尊天敬祖,濟世度人,行章文萬通、誅符伐廟、殺鬼生人,明正三五、盪滌宇宙。

簡而言之。

全真修內丹、正一重符籙。

而兩大流派之下,千百年時間裡,又衍生出大小無數的宗門傳承。

這馬鈺真人,他們雖然不甚清楚,但既然是全真道第二代掌門,在世人眼裡絕對已經是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哪能讓他們不震撼莫名。

不過,隨着他話音落下,一衆人還沉浸在驚歎中,心思純淨通透的崑崙,卻是一下從他話中發現了一點漏洞。

“傳說中馬鈺真人在遊仙宮中得道飛昇,因而被元代皇帝賜下丹陽抱一無爲真人之號。”

“此處與文山相隔萬里,馬鈺真人怎麼可能在此處無名山洞中坐化?”

“所以……”

陳玉樓目光寸寸亮起,聲色也漸漸宏亮起來。

轉身朝着身後洞府深處抱了抱拳。

“只有一種可能,那位前輩乃是真人門下,遇仙派弟子。”

“至於名號,還需要繼續清理前輩遺留,才能知道。”

一錘定音。

陳玉樓吐了口氣。

腦海裡迴盪的卻滿是方纔看到的那幾句自述。

漂泊半生,入洞閉關。

可惜……長生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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