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馭水踏空 人形肉蓕
“唳!”
得到他心神傳訊的怒晴雞,雙眸一亮,直接放棄和屍洞的周旋。
啼鳴聲中,形如一道流火沖天而去。
同時。
一道驚人的嗡鳴聲驟然響徹。
宛如白線的劍氣,斬斷虛妄、分開晨昏,將漆黑如墨的墓室一下照的通明如晝。
凝練青木真身後。
陳玉樓境界一日千里。
只差一步,便能在爐鼎中凝練金丹。
這一劍,比起那日在溪谷大湖上,斬向青鱗蟒的一劍不知要強出了多少倍。
轟!
劍氣從半空斬落。
屍洞有形無質,既非生靈,又未開竅,完全是靠追逐雮塵珠氣息的本能在活動。
除卻釺城風水位,尋常手段對他幾乎起不到半點作用。
但……
當劍氣從屍洞正中斬過的一剎。
時間空間卻彷彿都停滯下來。
一片白熾光河,洞穿屍洞內外,似乎要將它一斬爲二。
看到這一幕。
饒是落在洞窟崖壁一處縫隙裡休息的羅浮,也是猛地瞪大眼睛,心神震撼到了極點。
和石洞周旋了這麼久,它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那鬼東西的恐怖。
向來斬妖除魔,無往不利的鳳鳴和火意,在它面前就像失去了效果。
毫無作用。
這讓生性桀驁的它,實在大受打擊。
不過,陳玉樓那一劍斬出時,劍意盈野,充斥天地,即便隔着十多米外,它都有種寒毛乍起,如墜冰窟之感。
作爲天生靈物。
怒晴雞對於兇險的敏銳程度,絲毫不弱於袁洪。
從那一劍中,它第一次真正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
要知道,就算瓶山那頭老蜈蚣,也不曾給它這樣的壓迫感。
所以。
震撼之餘。
羅浮心中更多的是期待。
究竟是主人這一劍強,還是那屍洞更爲詭異。
對於陳玉樓,它一直都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彷彿霧裡看花,難以揣摩。
即便接連吞食大妖血肉內丹。
實力比起北寨時,可以說一個天一個地。
但主人的實力,它卻一直無法看透。
尤其是眼下。
簡單一劍,就讓它有種行走生死的無力感。
轟!
凌厲的劍氣猛地炸開。
將屍洞內那些詭異的觸手絞碎一空。
洞窟以白線爲界,一分爲二。
只是……
不到片刻。
更多的鬼手便從破碎的屍洞中伸出,彼此交融,相互吞噬,最終再次融爲一體。
見此情形,羅浮眼中不禁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要是簡單以結果論,屍洞似乎佔了上風。
但之前過去的半刻鐘裡,它手段用盡,甚至動用了祖鳳血脈的天賦神通,卻仍舊無法撼動屍洞分毫。
主人隨意一劍。
就能夠做到這一步。
如此看來,應該還是主人更勝一籌。
只不過,它實在想不明白,那鬼東西究竟是何物,足以斬山斷丘的一劍,竟然都不能將它徹底毀去。
“想什麼呢?”
就在它怔怔失神間。
一道溫和笑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羅浮難以置信的回過頭。
才發現主人竟是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身後。
垂手握劍,踏空而行,恍若神仙中人。
但它細細看去。
才發現,他周身之外有一股道氣流轉不息,似乎是某種術法。
地煞七十二術,神行法!
在青木功中。
煉氣關被稱爲小龍門,意爲一旦跨過,自此脫胎換骨,而爐火境則被稱之爲大龍門,一入此境,與古代傳聞中人間仙人無異,超凡脫俗,與世人如隔天塹。
以他爐火巔峰境界,催動神行法,簡直揮灑自如,心隨意動。
要是在人前顯聖。
怕是真會被那些愚昧無知的山野鄉民視爲神仙。
不過,陳玉樓自己卻有數,神行法再過驚人,也非御風飛天。
最多就是藉助於一聲磅礴靈力,短暫懸空而立。
真要做到馮虛御風,踏入金丹境或許可行。
要麼修行地煞七十二術的御風術。
那是飛舉之功。
到時候方能做到乘風而行。
“東西給我。”
“你先好好調息,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從它雙爪中抽出風雲裹,陳玉樓輕輕摸了下它腦袋笑道。
羅浮瞬間明悟。
也不遲疑,展翅落到他肩膀上。
這件風雲裹,從在義莊初次見面時,他就見過,始終背在鷓鴣哨身後,與鏡傘一左一右並肩而立。
但對鷓鴣哨而言。
它似乎比鏡傘更爲貴重,從不輕易示人。
唯一一次打開,還是爲了存貯那枚流汞朱丹。
如今,它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或者說終於完成了歷代搬山道人的使命。
風雲裹本就是爲了雮塵珠而存在。
呼——
深吸了口氣。
陳玉樓並未打開束口繩索,一窺雮塵珠的真實模樣。
眼下情勢兇險,容不得半點馬虎。
之前那一劍,既是爲羅浮解難,同樣也是在試探屍洞的可怕。
結果與他預料的相差無幾。
不借助於風水陣。
別說他一人,就是再加上羅浮、袁洪、搬山一脈是兄妹三人,以及崑崙、紅姑娘,還有卸嶺數十人。
在它面前都沒有絲毫機會。
“站穩了。” 緊握風雲裹,陳玉樓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怒晴雞,輕聲一笑。
隨即,整個人縱身從崖壁上一躍而下,直奔山腹深處那條地下陰河而去。
感受着雮塵珠氣息遠去。
已經再次融合的屍洞迅速追去。
風氣在耳邊呼嘯而過。
吹得陳玉樓一身長袍獵獵作響,雙眸卻是古井無波,原本就異於常人的夜眼,而今更是形如碧玉流鑄,閃爍着令人心驚的光澤。
眨眼間。
一片漆黑幽深,寂靜如死的水域便出現在他視線中。
水中陰煞之氣浮動。
“分水!”
眼看就要一頭扎入水下。
陳玉樓口中忽然緩緩吐出兩個字。
在進入葫蘆洞之前,他便藉着片刻間隙,將青鱗蟒的分水珠融合,最終得到了近乎於馭水的能力。
此刻兩字落下。
身下陰河,在他眼中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無數道水流從地下河中如同龍捲沖天而起,化作一艘無形的竹筏,陳玉樓飄然落下,浮光掠影,似是踏水而行。
一步踏出。
身下水筏也隨之而動。
速度快的驚人。
轟!
幾乎是在他向前離去的一剎那,原本所在的河面上,屍洞轟然墜下,詭異的觸手將河水、陰氣甚至周圍山崖石壁盡數吞噬。
恐怖的拉扯力下。
一股股比之前更爲驚人的水龍捲,往屍洞內不斷灌入。
但……它卻像是永遠無法填滿一樣。
這條存在了無數年的地下河,甚至短暫出現了乾涸,露出碎石遍地的河牀。
比起它的瘋狂。
陳玉樓則是不疾不徐。
負手在河面上踏水而去。
順着地下河,不多時,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從前方傳來。
那是瀑布飛濺而下的動靜。
同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濃郁靈氣,也在黑霧中瀰漫而來。
水龍暈!
陳玉樓眼神一亮。
之所以選擇地下碧潭,也是爲了給鷓鴣哨他們創造更多的時間。
五六十人的隊伍。
還是在攜帶大批明器的情況下。
想要快速徹底凌雲天宮,難度不小。
另一點。
碧潭與葫蘆洞相連。
藉着分水珠的馭水能力,他也能在最短時間內衝到蟲谷之外。
漆黑的地下洞窟中,前方水瀑轟鳴不止,後方屍洞捲起的聲勢更是驚人。
但在陳玉樓身上卻見不到半點慌亂。
很快……
前方一道光暈浮現。
彷彿茫茫黑夜中的一盞燈火。
陳玉樓心頭一動,身外青色靈光交織,只眨眼間,他人便出現在了崖壁洞口。
玄宮中的陰河,看似寂靜不動,實則與水龍暈的碧潭相連。
前方無數道水柱傾瀉而下。
彷彿捅破了天一樣。
“神行!”
“馭水!”
念頭一起。
他人朝前一步掠出。
身前漫天水霧,迅速凝結,彷彿在身前虛空中鋪開了一條登天長階。
一路拾階而上。
走過一級,身後階梯便自行消散,重新化爲潭水。
當走出差不多一半時。
屍洞也從崖壁上破山而出,塵煙四起,山崖崩裂,但眨眼間便被屍洞吞噬一空。
對此,陳玉樓並未理會,踩着無形的水梯,片刻便出現在了崖頂。
水龍暈中生機綿綿不絕。
磅礴的龍氣,甚至將雮塵珠的氣息爲之壓下。
屍洞懸在碧潭上空。
就像是失去了目標一樣。
見此情形,一直死死盯着它的羅浮,眼眸裡不禁閃過一絲蔑視。
陳玉樓則是擡頭望去。
兩側絕壁斷崖上,此刻,一道道身影正沿着棧道迅速往下,一個行色匆匆,誰也不曾注意到在身下數十米,湍急水流衝過的斷崖上,竟然還有一道人影。
“師兄。”
花靈手握鏡傘,看着前方那道高大背影,忽然出聲道。
“怎麼了?”
鷓鴣哨下意識回頭。
“看那!”
花靈指了指身下不遠外一處絕壁上。
那裡分明有一株七葉老山參破巖而出,在水霧的沖刷下來回飄動。
“七葉參!”
看到這一幕,饒是鷓鴣哨也驚動不已。
五葉參已經是難得之物,價值無算,七葉靈參沒有幾百甚至上千年,根本不可能長成。
這等山參,足以稱之爲山靈大藥。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
凝神望去,只見亂世嶙峋的崖壁縫隙間,隨處可見幾百年的大藥。
尤其是一片長滿草木藤蔓的坳谷處。
他分明看到。
其中一根足有水桶粗細的老藤當中,破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竟是露出半截人身,就像是個膚如凝脂,通體碧綠的女人。
她五官俱生,低頭閉目,相貌出衆,一動不動。
“又是人祭?”
看到她的一剎那,鷓鴣哨眉頭一皺,下意識喃喃道。
但這念頭才起。
緊隨身後的花靈卻是搖了搖頭。
一雙漂亮的眸子裡,光彩照人,透着一抹罕見的激動。
“師兄,她可不是人。”
“而是一株成了人形的蓕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