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天官伏屍陣 道觀遺澤
陳玉樓此言發自肺腑。
絕無半點虛假嘲弄之意。
除了鏡傘、掘子攀山甲、鑽天索,還有風雲裹、飛虎爪以及旋風鏟。
皆是開山倒斗的利器。
不過搬山填海術的名頭實在太大,將器械完全壓下。
所以,世人只知搬山道人長於術,而不知在器上同樣凌厲。
只是。
這話落在鷓鴣哨耳中,卻讓他說不出的汗顏。
只覺得手中鏡傘有如山重。
師傅傳下這三把傘,已經多年,但直到今日,他方纔知道鏡傘之威竟是強大如斯。
平日,他們師兄妹三人,持鏡傘多是防禦之用。
搬山一脈,有一套完整的古術。
是從西晉傳下,名爲‘天官伏屍陣’。
經過歷代搬山道人推演改進,最終從中得出了兩套絕技。
第一便是魁星踢鬥。
專卸殭屍大椎,鎮殺屍僵犀利無比。
第二則是七星陰陽術。
包括迷魂陣以及七星陣。
前者應對墓中兇物,後者則是配合鏡傘所用。
七星陣,暗合七星北斗,大陣一共七人,各自負責一顆魁星。
只可惜如今搬山一脈人丁稀少。
加上鏡傘遺失。
七星陣無法發揮全力,只能以三才陣催動。
但即便,以他們師兄妹三人全力,似乎也無剛纔陳玉樓那一招來的恐怖。
看過之後。
鷓鴣哨甚至有種鏡傘還能這麼用的驚異之感。
“陳兄……捧殺了。”
暗暗嘆了口氣。
鷓鴣哨無力的擺了擺手。
倒是一旁的老洋人,見識過鏡傘之威後,一張臉上說不出的激動。
“敢問陳把頭,那鏡光……是如何做到?”
眼看師兄兩人交談結束。
他迫不及待的問道。
聽到這話,陳玉樓心裡不禁生出幾分錯愕。
因爲……不僅是他。
在問題拋出的那一刻。
他敏銳的察覺到旁邊的鷓鴣哨,注意力一下被吸引過來,連守在槨室頂上的花靈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
雖是搬山傳承法器。
但其實對鏡傘並不瞭解。
怎麼會?!
陳玉樓眉頭一挑,有些不可思議。
但稍一琢磨,他又分析出其中原委。
道家法家,需以靈氣法力催動,方纔能夠達到最大威力。
而這麼多年來,搬山一脈凋零式微,再無一人踏入修行,破境入道,只能藉助於武道氣血催動鏡傘。
可以說,鏡傘在他們手中,和秦川弓並無太多區別。
能夠鎮邪破煞。
純粹是因爲鏡傘下嵌的四十九塊銅鏡,加上龍骨又是以雷擊木製成,兩者皆是剋制妖邪之物。
所以這些年來,才能斬妖除魔,無往不利。
最重要的是。
剛纔那一下,爲了攔住石精鬼物。
陳玉樓根本不敢遲疑多想,一身磅礴靈氣毫無保留的催動,涌入鏡傘之中,纔會造成那麼大的聲勢。
“道氣!”
陳玉樓緩緩吐出兩個字。
就如醍醐灌頂一般,老洋人眼中迷茫之色一下散去。
對啊。
道門法器。
又非尋常之物。
豈能用世俗眼光看待?
甚至因爲太過激動,攥着秦川弓的手都在微微顫動。
與他不同,鷓鴣哨則明顯是鬆了口氣。
之前感受到那股靈氣。
他心裡其實就有所猜測。
只不過,如今纔算是徹底確認而已。
“道兄,冒昧問一句,這鏡傘是?”
看鷓鴣哨的樣子,陳玉樓實在忍不住好奇。
花靈和老洋人,還能說是年紀小。
對搬山傳承瞭解不夠。
但他身爲此代搬山魁首,歷代傳承繫於一身,不應該連這些都不知道纔對。
唯一的可能。
就如司天魚一般,鏡傘也非搬山所有。
“當年搬山前輩,從一座道門遺蹟中找到,只不過原物已經損壞,是歷代道人小心修復而成……”
果然。
聽到鷓鴣哨一番解釋。
陳玉樓暗暗點了點頭,果然不出自己所想。
“道兄已經入境,試試?”
“好!”
沒有半點猶豫。
鷓鴣哨嘩啦一下撐開鏡傘。
以心神催動丹田靈氣,一點點融入龍骨之中。
與平時全然不同。
一瞬間,手中鏡傘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龍骨上隱隱有一道道符文交織,明暗不定,自下而上流動。
等到那股金光流入傘面。
轟!
四十九塊銅鏡驟然亮起,化作無數道光線。
“這……”
感受着傘中變化,鷓鴣哨神色間滿是震撼。
多少年了。
從第一次見到它時,還是在上代搬山道人,也就是師傅手中,到如今被他親自傳給師弟師妹。
鏡傘上每一處細節他都能瞭如指掌。
但此刻,他卻有種回到幼年初見時的感覺。
彷彿今日纔是第一次認識到它。
“這纔是鏡傘?!”
鷓鴣哨喃喃囈語,喟然長嘆。
神色間既有激動,更多的卻是慚愧。
不是陳玉樓,或許他到都會被埋在鼓裡,早知道鏡傘如此強橫,這些年行走江湖,也不必留下一身暗傷。
見到這一幕。 花靈下意識拿下鏡傘,將丹田中不多的靈氣,頃入鏡傘龍骨。
很快。
銅鏡上光線浮動。
雖然不如陳把頭和師兄那般驚人,但也足夠讓她驚歎了。
師兄師妹接連觸發鏡傘法器。
看得老洋人一臉羨豔,握着鏡傘嘗試了下……可惜,昨日雖然吞下妖蟒精血,藉此完成洗髓伐骨,但距離入境,終究隔着一層窗戶紙。
一步之差,千遙萬里。
色目中不由閃過一絲慚愧。
不過,很快就被堅毅替代。
師兄師妹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有朝一日,自己也要點燃鏡傘,讓它在手中重現當年風姿。
在三人嘗試間。
陳玉樓並未耽誤,一揮手,讓周圍夥計將棺中黃金甲取走。
只可惜,棺中石精被吞,等於大妖被剝離內丹,人被吸走一身精氣,雖然還是那口棺槨,但已經沒了之前的光澤。
只能算是一口尋常石棺。
而且,棺身內外一體,單獨拆下一塊價值只會大打折扣。
何況從此處遠走兩千裡搬回湘陰。
實在不值得。
“不應該啊,這一路遍地金銀,玉石無數,怎麼棺中反而空空如也?”
“誰知道,可能獻王老東西把錢全花在建墓上了吧。”
“連開三棺,竟然只得了一具金屍。”
幾個夥計提着燈盞來回掃過。
卻發現,這口鬼棺,和上面那三具一樣,並無隨葬。
氣得一行人忍不住腹誹不已。
“行了,單單外邊那些金磚銀餅都搬不完。”
陳玉樓笑罵了一句。
這幫傢伙還真是貪心不足。
往日裡倒鬥,能有幾座比得上獻王墓,三口墓裡有一口沒被人盜走就已經算是難得。
十年前那次滇王墓之行,纔是常態。
幾千年下來,早被人挖透了,反覆濾了無數遍坑,連塊地蛇都不留下,一年半載的時間全都浪費在趕路上。
像獻王墓這種保存完好。
從未有人來過。
已經算是驚世大藏。
尋常人幾輩子都難碰到一座。
“嘿嘿,掌櫃的說的是。”
被他點破,幾個夥計忍不住訕訕一笑。
話雖然這麼說。
但又有誰嫌錢多?
說話間,頭頂墓室深處一直響徹的鑿砍聲,忽然戛然而止。
隨即一陣低低的歡呼聲響起。
“走了,紅姑那邊應該也有結果了……”
聽到那邊的動靜。
陳玉樓心頭不禁一動。
之所以一定要破開那座黃腸題湊,自然是因爲獻王妻棺所在,便是獻王玄宮外沿,也是進入芝仙棺的唯一路徑。
“結束了?”
“快,別耽誤了。”
因爲隔得太遠,幾個夥計毫無察覺,但既然掌櫃的都這麼說,就一定沒錯。
一行人再不敢耽誤。
迅速踩着掛山梯離開身下墓室。
這會鷓鴣哨也已經回過神來,已經驗證過鏡傘之威的他,比起之前,一張臉上明顯多了幾分驚喜之色。
鏡傘究竟是從哪一代搬山道人帶回。
他不知道。
但至少也有幾百年時間。
沒想到,直到今日,它才從蒙塵之下盡現光彩。
“楊某代搬山歷代族人,多謝陳兄指點。”
雙手抱拳拱了拱手。
鷓鴣哨一臉認真的道。
金丹、入境……道門法器。
一樁一件,他都牢牢記在心裡。
“客氣了道兄。”
陳玉樓擺擺手。
這其實也算是歪打正着。
從始至終他就沒想過,這三位竟然不知道鏡傘真正用處。
畢竟,之前在瓶山,師兄妹三人結陣對付六翅蜈蚣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同時心裡又有幾分羨慕。
道門法器啊。
在如今修行式微的今日,這種東西少之又少。
他的龍鱗劍,雖然鋒芒畢露削鐵如泥,但也只算妖兵範疇。
“掌櫃的,頭頂槨室已經打開,紅把頭請您過去。”
一行人剛爬出洞窟。
就有個夥計一臉激動的衝了過來,大聲道。
“真破了。”
“只知道掌櫃的眼力驚人,沒想到耳力也如此出衆。”
“廢話,要不然能當掌櫃,沒看到搬山楊魁首對掌櫃的都畢恭畢敬,欽佩有加麼?”
幾個夥計聽得驚歎不已。
“道兄,走,去看看。”
聽着那幫傢伙不着痕跡的馬屁。
陳玉樓搖頭一笑。
招呼了兩人一聲,隨即便踩着掛山梯縱身,單手抓着邊沿,稍一用力,整個人便已經一躍而起,穩穩落在了墓室中。
身後鷓鴣哨和老洋人也不慢。
只聽見蹬蹬的腳步聲起。
兩人一前一後,緊隨其後。
沒有太多耽誤。
直奔獻王妻棺而去。
一過石門,墓室中滿地木屑,之前層層堆迭的黃柏題湊中,已經多出了一口洞窟。
紅姑已經帶了幾個夥計先行上去探路。
似乎想到了什麼。
陳玉樓眉頭一挑,不敢有半點遲疑,踩着靠在墓室上的梯子三兩步便竄了上去。
人一進槨室。
顧不上四周陰風陣陣。
目光已經鎖定槨室深處正準備開棺的幾人,沉聲喝道。
“等等,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