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霞宮,凝息殿。
明顯好了大半的樓紫珊起身相迎道:“看來道長進境不小,如此本宮也算安心了。”
林玄之笑着拱手回道:“貴寶地確實不凡,不愧是傳承數千年的基業。”
樓紫珊輕輕點頭:“我就當道長是誇我們了。”
能輔助修行的寶地在各大道派也是不可多得的財富,樓紫珊顯然是玩笑之語。
由此也可見,能傳承代代的勢力都有其獨到之處,不缺少立身根本。
林玄之笑着落座,見流雲羽士還未曾到來,便趁機主動道:“樓宮主可知那玄冥之眼下的寒古冰心?”
“寒古冰心?玄冥之眼下?”樓紫珊頓時一臉的驚詫。
自家宮裡的寶物被一個外人道破,樓紫珊一時難免有些心情複雜。
但緊接着便見其忽的笑道:“這樣剛好!道長對我翠霞宮有再造之恩,之前還苦於宮中被叛徒洗劫,無以爲報,如今剛好你便取了那寒古冰心吧!”
林玄之想不到樓紫珊竟如此爽快捨得,但卻搖頭輕笑道:“樓宮主客氣了,不過順手的事。如今貴宮境況艱難,貧道怎好趁火打劫。”
“那東西我得了我不過是放在寶庫裡吃灰,偶爾把玩罷了,不知什麼時候才真用得上。”
聽聞如此“壕言”,即便一貫淡定冷靜如樓紫珊也險些繃不住表情,旋即又是感激地一笑:“道長高風亮節,紫珊不勝感激。”
“大恩不言謝,日後但有差遣,紫珊絕不遲疑!”
而後話鋒一轉,頗有幾分羞赧道:“只是不知那寒古冰心如何取出?”
能發現他們歷代陰神祖師早發現了,至於取出……
林玄之點頭一笑手中拂塵自主飛出朝着虛空一探,數息之後便卷着一顆拳頭大小,宛若冰藍色星辰一般的事物歸來。
仔細看去卻是諸多菱形晶體堆砌而成,通體寶光閃動,內部諸多天然而成的禁制符紋閃動,竟已有天罡層次。
而這冰心之上無時無刻散發冷冽徹骨的寒意中卻又有一股別樣的生機蘊藏,可謂神奇。
樓紫珊臉色微變,而後不由得搖了搖頭,以前遇到的大派弟子可沒這等手段。
林玄之和元鈞子道謝之後,將寒古冰心遞了過去:“竟已相當於一件自然孕育的靈器了,貧道倒有些捨不得了。”
樓紫珊故作急切的搶過笑道:“晚了。道長總不能當着你姐姐的面,搶她師父的東西了吧?”
這時就見李清薇帶着一位羽衣星冠,氣質方正溫和的中年道人走來。
樓紫珊含笑相迎:“讓道兄奔波,是我的不是了。”
“這位便是玄都觀的逸虛道長,俗家姓林。”
落座之後簡單寒暄下,林玄之與流雲羽士也算認識了。
這位在海外也算是頗有幾分名聲的散修高人,一身修爲早已臻至陰神圓滿,手段驚人。
樓紫珊見狀也直奔主題道:“賊子不死,我心難安,這才請動二位,有心尋仇。”
流雲羽士正色點頭:“當年清波仙子照拂流雲良多,翠霞之事,便是我的事。”
林玄之也含笑道:“貧道向來路見不平,此事又涉及清姐,自也不會作壁上觀。”
樓紫珊感慨一笑:“患難見人心,其他昔日同道只怕都當我命不久矣,翠霞宮將要易主。”
流雲羽士不由得關切問道:“師妹的傷?”
“得幸林道長及時出手,也如今已無大礙,將養月餘輔以丹藥便能痊癒。”樓紫珊朝着林玄之再次感激笑道。
流雲羽士對林玄之拱手笑道:“那日之事貧道已有耳聞,只不過因受了點傷,還要避開易天星那賊人的糾纏才這麼久得以相見。”
“道友手段着實不凡,若能有幸坐而論道豈不是美事。”
流雲羽士正在苦尋元神之門,見到道門出身的上品金丹宗師自然不會放過。
即便林玄之修爲低於他兩個境界,見識卻也非尋常陰神修士能比的。
林玄之見狀不由得一笑:“故所願也。”
“隻眼下並非良機,吾等還需解了翠霞困境在論不遲。”
流雲羽士順從一笑:“是貧道魔障了。”
不經意瞥見樓紫珊身旁的寒古冰心卻是一愣:“這東西……”
樓紫珊不免解釋一番,流雲羽士聽完只看向林玄之的眼神愈發讚賞。
“剛好玄冥寒星簪被盜,此物渾然天成,威力只怕不差。”
樓紫珊已觀察過了,不由得點頭笑道:“雖只相當於三重天的靈器但重要的是此物自然而成,禁制非後天祭煉可比,根基紮實,潛力巨大。”
“只不過日後提升怕是要萬分小心,不然就要浪費了這麼好的底子。”
言歸正傳。
樓紫珊簡明扼要地和流雲羽士說明了一番後,便直接道:“以易天星的性子,我未曾直接隕落,他必然會敢在大淵下次退潮是進入儘快得手那份機緣。”
“如今咱們不妨迷惑他們一番,道兄外出替我尋醫問藥,我也好儘快恢復。”
聽了樓紫珊的建議,林玄之二人微微點頭:“我從銀鈴子那得來的消息,他們確實是打算下次退潮動身。”
“不過爲了防止意外,易天星似乎還可能有別的安排。”
樓紫珊不由得一愣:“從銀鈴子那得來的消息?看來道長的本領我還是小瞧了。”
林玄之笑而不語,流雲羽士不由得淡然道:“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可以把握對方動靜了。”
“料敵先機,便已經勝了一半了。”三人對視一眼皆是一笑。
樓紫珊不由得請託道:“如此就勞煩道長盯着那邊的動靜了。”
林玄之點頭笑道:“自然。易天星二人認爲貧道本事是被人吹上來的,那自然要給他們個驚喜。”
“哈哈,道長竟把自己說得小心眼似的。”樓紫珊搖頭失笑。
需要準備的並不多,只需樓紫珊恢復傷勢後三人便可行動。
因此商議妥當以後,流雲羽士便外出急切地爲樓紫珊尋醫問藥去了。
而爲了防止再有惡客登門,林玄之自然是留下坐鎮。
“崔寶寶帶走的玄冥飛星簪算是我宮大陣的鑰匙,更是一件四重天圓滿的極品靈器。”
“尋常之時憑藉那靈器,便可視護宮大陣於無無。不過幸好前代有祖師,心有憂患意識,在大陣中加了變化,不然只怕早就被他們得逞了。”
走在翠霞宮中,樓紫珊不由得與林玄之說道。
“聽聞道長曾在滄溟大澤擺下大陣擋住了諸多英才,不知請你出手幫忙調整我宮大陣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林玄之思慮片刻,也沒說免費出手的話。
只算了算道:“以貴宮的陣法品級即便是優化調整也需費不少心力與時間。”
“代價的話貧道即便打個折,也要幾件上乘的天材地寶,或二重天以上的靈器。”
樓紫珊點了點頭,表示瞭然,明碼標價反倒好辦。
待一切解決了,她總能擠出點酬勞來。
“崔寶寶對我翠霞多有怨言,若非怕她惡意宣揚,本宮何至於……”
林玄之雖不能說感同身受,卻也可以理解被最信任的同門背叛是什麼心情。
出言安慰兩句後,他便又回到了翠霞宮深處的泉眼上。
眉心火焰紋路微微搖曳,林玄之神識一動,彷彿來到了另一具軀體之中。
冷眼旁觀之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銀鈴子的情緒和各種念頭。
甚至可以說,他此時宛若混入銀鈴子本身念頭裡的“病毒”一般,並且還在以其慾念繁衍。
讓一位修煉淫邪、色慾類魔法的人開始清心寡慾,那無異於難如登天。
隱約明白林玄之手段什麼原理的銀鈴子不得不暫時放棄修煉了數百年的內觀性修之法,從洞府不知哪個角落裡翻出了一卷中正平和的清心法門。
但他卻發現慾念不降反升,心緒愈發躁動,各種念頭很難遏制,腦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以往印象最深,他最喜愛的場景。
那還能是什麼?
眼神迷離地吐出一口獻血,銀鈴子陰神一陣萎靡,身外天淫桃花瘴不由自主地流露而出。
一道帶笑地聲音響在其心底:“自我否定之下,連伱的根本道術都反噬了。”
“貧道就說你這邪魔外道都走的千瘡百孔,不知所云。”
銀鈴子又驚又怒,心神巨震下再次一口老血噴出。
“魔頭,你纔是魔頭!”
“從我身體裡出去,出去!”
“我不要,不要你進來!”
心底的聲音笑意更濃:“對,我是魔。”
“我是太上天魔!”
銀鈴子咬牙切齒地怒聲道:“你!道門修魔法,簡直離經叛道,可謂玄都之恥,有辱門風!”
“賊道,你有本事和我正面交鋒!”
被一個邪道妖人怒罵離經叛道,有辱門風,林玄之表示坦然,且聲音笑意不變,饒有興致問道:“正面交鋒?銀鈴子,你是想試試法寶仙雷是什麼滋味嗎?”
“你,你,你!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正道之人!”銀鈴子滿頭大汗,白着臉顫抖着脣怒罵。
林玄之正色道:“邪魔外道也敢置喙貧道行事?你怎知這不是我師長教得好呢?”
銀鈴子只覺一團火氣在心底炸裂,再多的話也形容不了他此時的心情,陰神愈發萎靡不振下,逐漸開始不完全受他掌控。
當他察覺到這一點時,已是滿頹然之色。
“是心魔,是傳說中的心魔法……”
道種早已生根發芽,蠶食着其心靈,如今更是開始寄生陰神,掌控其身。
林玄之笑着講解道:“還有放大你各種情緒的道術。”
“不得不說,你自身一旦有了漏洞,便是一塊供我栽種的沃土。”
一點紫色火焰紋路出現在銀鈴子陰神眉心,似有似無卻已無法根除。
“想想被你姦淫擄掠之人的無力感吧,此時是不是能感同身受了?”
銀鈴子想要說什麼,卻逐漸眼前一黑,虛弱的意志被鎮壓到了心神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