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月的時間,何元吉一直都帶着李俊的人一起開荒。連城煜的身家有多雄厚如意不知道,只知道原先只是李俊帶來的一百來個人幹活,如意讓李俊加快速度,最好是在九月初七之前就把事情辦妥,李俊告訴她,何元吉將自己上工的工友和村裡但凡能幹活肯幹活卻窮的叮噹響的漢子都招了來,他們比之李俊帶來的人,更加熟悉山裡的情況,也更加能幹,開給他們的工錢不高,卻已經比他們自己乾的活的報酬要豐厚很多,這樣來看,一定能更快地完成任務。
開荒砍下來的木材在何元吉家已經堆放不住了,可是放在別的地方又不放心,怕是晚上誰回來摸走。如意想了片刻,問坐在身邊吃小碗糕的男人:“你覺得何遠這個人怎麼樣?”
江承燁正好吃的差不多了,一口咬到了串着小碗糕的籤子,一聽到如意的話,他咬着籤子,拇指抵着籤子一掰,可憐的竹籤就已經被他給撇斷了。面無表情地男人痛快的解決掉最後一口,把懷裡的帕子摸出來擦手,淡淡道:“你自己判斷。”
他手裡的帕子,還是之前如意給他擦水時候的帕子,最後被他無恥的扣留下來,無論如何也不還給她,如意也沒有再找他要,可是如今看着他從胸口的位置把一張女兒家的帕子撈出來,她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
如意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那就這麼決定了,何元吉家放不下的木材,我和何遠商量商量,放到他家去!”
江承燁擦完手,又將帕子疊好放回自己胸口衣領交疊的地方,然後轉眼看着身邊的女人:“你做衣裳的時候能有想問題一半的用心,也不至於做成那樣吧。”
如意被他說得一陣臉紅。這幾日百味樓重新翻修,她有薪水,休假不用上工。把王鳳嬌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之後,就被江承燁扣在家裡勒令她儘快做好衣裳。如意覺得其實讓吉祥來做會更快,可吉祥聽到這話,連連擺手,無論如何都不幫她做。
如意第一回和吉祥刷了賴:“大姐,我的好大姐,你下個月就要成婚了,總歸是要繡繡枕頭被褥什麼的,還有你的嫁衣,你就順帶這幫我做兩身衣裳給他吧,我成天被他吵着實在受不了了。”
吉祥羞羞答答的,低着頭,心裡只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實在是不開竅,人家程公子都主動要她做衣裳了,自己若是幫了忙若是讓程公子生出什麼誤會該怎麼辦呢?就在吉祥陷入兩難境地的時候,江承燁從東屋過來,將如意拎走:“我不放心她,還是我看着她來做吧。”
如意覺得現在他們這一對應當好好相處,多增進一些感情,便將裁剪好樣板的衣裳給瞭如意,讓她按照上頭做的標記來一點一點縫就好了。
如意無法,只得答應,最後在江承燁其人的監督下以及沒有吉祥從旁指導的情況下,如意很悲憤的將一隻袖子縫錯了,沒對稱。如意自然是被江承燁狠狠狠狠的嘲笑了一頓,可是嘲笑完之後,她依舊要把新衣裳做出來!
自從王鳳嬌消停之後,被領回家的香芝都接連着消停了,何婆子因爲吃了好幾回虧,現在對這如意也是屁都不放一個,一切似乎都在無形中歸於平靜,除了……
“如意!”一聲脆脆的聲響傳過來,下一刻,穿着新裙衫的何柳兒就從門外進來了,她幾乎看也不看西屋那邊的吉祥,一瞧見如意在東屋,立馬就進來了。等到她進來之後如意才發現,不僅是她的衣裳,似乎連這個髮飾都是梳了個花樣的。
何柳兒看着江承燁,期待着他的目光能望過來,可惜江承燁寧願看着手裡已經吃完的小碗糕的碗,也不曾看一眼何柳兒,最後何柳兒一咬牙,問道:“程公子,你又在吃啥啊,是如意做的嗎?”
江承燁這才擡眼看了看她,似乎是因爲提到了如意的食物,他才神色稍暖,道:“唔。”然後直接用手指戳了戳如意如意的胳膊:“喂,沒了,再拿一個來。”殊不知如意正在縫衣裳,他忽然一碰她,如意方向一錯,尖細的縫衣針直直的戳進了手指裡,疼得她“斯”了一聲,狠狠地瞪着江承燁:“沒看見在忙嗎!?”
江承燁的注意力卻全是放在了她已經滾粗血珠子的手。其實從小到,他受過無數次傷,內傷外傷,刀傷毒傷,這樣用細細的針戳一下,對他來說真的已經是如同撓癢一般,可還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血珠子是從她的指尖滾出來的,江承燁恍然有種剛纔那一針是戳他心口上一樣,他伸手就想把她的手握住,如意卻已經起身,將手裡的衣裳一扔:“事多!”旋即到竈房去拿來了兩個小碗糕。
其實何柳兒一看如意就曉得她是在做男人的衣裳,她羞赧的打量了一下牀榻上的男人。他身材修長,鼻子的長腿一條平放,一條微微曲起,露出了冰綢之下白色的中褲,寬闊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再配上那一張傾城絕豔的臉,何柳兒覺得如果能被這樣的男人抱在懷裡,那她一定會幸福的昏死過去!
所以當如意放下手裡的衣裳出門之後,何柳兒立馬就努力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些,坐到了如意的位置。因爲江承燁習慣性的靠坐在牀榻上,這樣坐在牀邊上縫衣裳,看起來就像夫妻一樣。
何柳兒不過剛剛坐下,江承燁心裡就是一沉,他還沒來得及讓她走開,就見到何柳兒已經拿起了如意做的衣裳在手裡反覆翻看,不過看了片刻,便撲哧一笑。
如意就是在這“撲哧一笑”之間進來的。她手裡拿着兩個小碗糕,站在門口的時候,她瞧見的就是江承燁懶懶的靠坐着,帥氣的姿勢堪稱人神共憤,而何柳兒今日也是一身漂亮的裙子漂亮的裝扮,她手裡拿着的是如意做了許久還做毀了的衣裳,笑的十分燦爛。
不知道爲什麼,如意忽然覺得這一幕十分的刺眼!
何柳兒見如意進來,將手裡的衣裳揚了揚:“如意,這該不會是你做給程公子的衣裳吧。”她還專程將那隻縫合時沒有對稱的袖子給挑了出來,聲音清亮:“咋做成這樣了!?”
深呼吸……不要和這個碧池計較!如意努力地讓自己平復,目光卻不自覺的望向江承燁。
好嘛,這個平時對着自己冷言冷語的男人,一看到漂亮姑娘,就笑的跟什麼一樣了!
江承燁看着何柳兒挑出來的那隻袖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看着她縫製時候一針一線認真刻板的樣子,那是與她下廚時候完全不同的樣子。她下廚師永遠都是胸有成竹,嘴角含笑,彷彿做出美味佳餚是一件十分舒心開心的事情,可是當她縫製衣裳的時候,那個眉頭就沒有鬆開過,整個人如臨大敵,竟是說不出的可愛模樣!
江承燁在回憶中會心一笑,然後他轉過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人一臉菜色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彷彿自己是大黃拉出來狗屎一般……
江承燁並沒有感知到如意的內心活動,所以他對手裡還拿着兩隻小碗糕的人說:“搬椅子進來。”
臥槽!
如意在心底罵了一聲,面上卻是一派平靜,只是捏着紅豆口味小碗糕的那隻手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將籤子給撇斷了,好在竹籤子撇端的聲音不大,綿綿的一聲。
她將小碗糕遞給了江承燁和何柳兒一人一個,將竹籤明顯短了一截的那一個給了江承燁,另一個葡萄乾口味的給了何柳兒,然後出去……搬!椅!子!
見到如意出去,何柳兒看着江承燁手裡的紅豆小碗糕,心思一動。她曉得,紅豆就是相思豆,是一種表現男女情愛的美好豆子,她想試試江承燁對自己是否有意,又或者說自己能否讓他讓糕,可是她終究是個女兒家,總不能大喇喇的告訴他,她想要他手裡的紅豆小碗糕,那樣即便他給了自己,那也是講客氣。
所以何柳兒想了想,委婉的說:“程公子,你手上的這個真好看,我很喜歡。”然後,她含羞帶笑的看着江承燁。
江承燁微微挑眉,也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小碗糕:“是麼?”
“恩。”何柳兒笑着點點頭,心裡卻是已經在想想自己該要用什麼樣的姿勢來接,若是剛好兩人的手指碰到,自己是停留片刻,還是與他保持着觸碰?何柳兒越想越激動,最後索性直接看着江承燁。
江承燁看了看何柳兒,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紅豆味的小碗糕:“你很喜歡它?唔,我也很喜歡。”話畢,直接放到嘴裡咬了一口。
何柳兒期盼的神色,在他咬下小碗糕的那一刻石化了。
這一頭,出去搬椅子的如意,心理活動很是激烈。
死程葉爛程葉王八蛋程葉!
自己要招待自己來搬啊!
只是她來招待何柳兒是幾個意思!?
如意心裡無數的吐槽,最終將椅子搬了進來,往地上一放,對着何柳兒道:“坐吧。”
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雖然何柳兒十分想要繼續坐在牀邊離着江承燁近一些,可是她又沒有一個堂堂正正的由頭來拒絕如意,最終她只能提着裙角站起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江承燁看了一眼站着的如意,不免催促她:“還站着做什麼?繼續。”
呵呵……你和姑娘家談天說地吃碗糕,老孃幫你搬椅子做衣裳當奴隸麼?!如意看了一眼江承燁,默默地走到牀邊坐下,拿起衣裳繼續縫,只是這時候,她的一針一線就戳的有些粗暴了,彷彿手裡的不是衣裳,而是剛纔那個看着何柳兒會心一笑的男人!
江承燁呢?看到如意坐下來的那一刻,他心裡十分的舒心——果然還是這個女人的氣息讓他更爲喜歡,只有她能讓他覺得相處時候即便是不說一句話,也是一種愜意。
何柳兒一直注意着如意手裡的衣裳,她自然知道一個女人要爲了家人以外男人做衣裳意味着什麼,可她更清楚女人的優勢是如何體現出來的,再會做菜又如何?那吃下去的東西還不得拉出來,可做衣裳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給男人貼身穿着的,料子做工好的時候,不知道能穿多少年呢!
這樣一想,何柳兒笑着說道:“如意,這衣裳可不是這麼縫的。”她極其認真的看着如意手中針線的走向,道:“這裡縫合的時候得密一些的好,否則容易崩口子。”
如意茫然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衣裳,何柳兒自動自發的將她這個眼神理解爲不懂且困惑的眼神,便笑着直接上前將她手裡的衣裳拿到了自己手裡:“這裡的面兒是在外頭,縫的時候得把縫朝着內側纔不會被瞧見……”何柳兒一邊說着,一邊已經開始慢慢地縫合,彷彿這件衣裳本就應該她來做似的。
如意看着何柳兒,她的手很美,指甲殼子上還塗着紅色蔻丹,手法雖然比如意要好上很多,可是若是和吉祥比,可不得被吉祥甩下好幾條街麼!不過見她主動要幫忙幹活,如意的手指相互碰了碰,感覺到了被針扎的傷處還有些痛,便默認了何柳兒的行爲。
何柳兒將一直袖子完完整整的縫好,擡眼一看如意和江承燁都看着自己這邊,忽然一羞,然後很不好意思的將手中的活放下,卻並沒有交還給如意:“哎呀……你看我這一順手就自己做起來了……”她把自己縫的那一邊展出來給如意和江承燁看:“如意……程公子,我做的還好麼?”
其實她對自己做的極其有信心,可她就是要讓江承燁瞧瞧誰的手更巧!
何柳兒的用心固然是苦逼,可是更苦逼的是江承燁壓根沒有看她縫製出來的衣裳,他的目光稍稍偏了偏,落在瞭如意那微小的動作上,看着她輕輕碰着自己的指頭,一碰手指頭的動作就是一滯,江承燁終於覺得讓她給自己做衣裳,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恩,縫的很好啊。”如意陳懇的點點頭,何柳兒微微一笑,又望向江承燁,似乎是在等着他評價。江承燁掃了一眼那隻袖子,淡淡的點頭,話卻是對着如意說的:“的確是比你做的好。”
如意心底冷笑一聲,明明她的確是覺得何柳兒的確比自己做得好,可是當江承燁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如意就覺得他一定又是吃太多所以不曉得飢餓的滋味了。
左右她也懶得攤上這個活兒,索性直接對何柳兒道:“柳兒,我最近有些事情忙,我大姐也要籌備出嫁的事情,左右你的手工好,不如這件衣裳你幫我做吧。”
何柳兒正有此意!可她還是表現的十分嬌羞,看了一眼如意,將目光落在江承燁身上:“我的確是有時間……不過……這樣不妥吧。”言下之意,是女兒家做給男人的衣裳,和手絹一眼都是有含義的,如果江承燁真的讓她做,那就是說他對自己並非一點好感也沒有!
如意順着何柳兒的目光一併望向了江承燁。江承燁看了看這兩個女人,點點頭:“那就有勞了。”
他答應了!何柳兒心中迎上一股狂喜,她笑着點點頭,低下頭去繼續開始縫衣裳。
如意有點不想再在這個房間裡待下去了,彷彿是老天感知到了她此刻心中的想法,門口忽然就出現一個人。
“請問何如意何姑娘可是住在這裡?”來人一副小廝的打扮,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東西屋兩邊都能聽到,如意走出去的時候,吉祥也從西屋裡出來了。
“我就是,這位小哥有什麼事?”如意打量了一下來人,覺得他這身打扮有些眼熟。
小廝笑着,微微躬身:“如意姑娘好,我們家夫人想要見見您。”說着,他退回到院子門口,如意順着他的方向,這纔看到一駕熟悉的馬車停在院子門口,馬車下面站着小廝和一個丫鬟,那丫鬟如意認得,是叫做相思的丫鬟,是裴玉容的丫鬟!
裴玉容的名字冒上心頭的時候,如意心中倏地一沉,果不其然,下一刻,馬車簾子被撩起,一身白色狐裘的裴玉容優雅的下了馬車。不似上一次在鄭府的假山上偷看到的那般虛弱,今日的裴玉容點了妝梳了髻,一柄鑲嵌暗紅瑪瑙圓珠烏銀扁釵將她整個人襯托的雍容華貴,優雅十足。
裴玉容由下人們攙扶着進了院子,見到如意時,她總算笑了笑:“怎麼,幾日不見,倒是不認得了?”
如意上前幾步微微福身:“鄭夫人。”
裴玉容將她扶了起來:“果真是不認得了,這做派倒像是見到個陌生人一般。”
如意順着她的話笑了笑,吉祥已經在堂屋裡搬好了椅子:“鄭夫人,快請坐!”
裴玉容笑着點點頭,進了堂屋。只是進門的時候,她朝大開的東屋門瞧了瞧,不一會兒就有走出一個漂亮的姑娘來。何柳兒一見到裴玉容就曉得她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只是她不曉得這個就是香芝頭上的姐姐,遂還是十分客氣的福了福身子。
因爲何柳兒來的時候是直奔東屋,那時候吉祥正好在西屋因爲做繡活做的有些累,打了個盹,這纔沒聽見她來了,此刻看到她,微微有些吃驚:“柳兒,你咋過來了!?”
按理說何柳兒與她們雖然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但是在江承燁這件事情上,何柳兒的合作意識空前絕後的強烈,她不能讓外人曉得如意有那麼一個極品準夫君,只要這個消息還沒被傳出去,自己就有替代的可能,否則屆時若是傳了出去,即便日後程公子也娶了她,那她也是做小的,是以她自然不會說自己是來找如意順便看看程公子的,她笑了笑,道:“我近來閒着沒啥事兒,正想和如意來學兩道菜呢。”
吉祥確實是疑惑了:“可是柳兒,三嬸不是有身孕了嗎,奶奶最多還能幫着照顧小福壽,你在這邊,三嬸真的沒問題嗎?”
何柳兒的臉一紅,支支吾吾道:“是、是啊,我就是爲了照顧我娘,這纔想來如意這裡學學手藝,也、也好給我娘補補身子……”
一旁的裴玉容卻是聽着笑了:“這可真是巧了,我們一個兩個都來找你學手藝,當真是面子大得很。”
何柳兒被吉祥說穿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給自己找了託詞,可她還是匆匆的告辭回家,只說下一次再來學手藝。
何柳兒走了,吉祥回到了西屋。如意陪着裴玉容坐在堂屋,給她泡了一杯茶:“鄭夫人,您怎麼會到這裡來找我?”
裴玉容理了理自己的廣袖,微微一笑道:“方纔不是說了麼,自然是來找你學藝的。”
學藝?如意微微皺眉:“怎麼好叫夫人親自來找我呢,以往都是我去府上的呀。”
裴玉容似乎是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倒也曉得是我等着你去我府上麼,可我左等右等,無論如何也等不來你,左右我每日都沒什麼事情,今日實在是閒得慌,便來找你學藝了。”
如意垂了垂眼:“可是這窮鄉僻壤的,夫人身份尊貴,若是來的路上出個什麼岔子,如意不好向鄭公子交代。”
如意說的本是客套話,意思裡多少也摻着她親自上門實在是有些不合理的意思,裴玉容的笑容未減,順着她的話講下去:“那我今日對如意有一請求,若是如意答應,既方便你,也方便我。”
如意衝她笑了笑:“請求這個說法可是折煞如意了,有事情夫人儘管吩咐。”
裴玉容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擡起頭時又是一番溫和笑容,道:“既然如意你這般爽快,我也不和你客套。我今日來,的確是存了一個向你學藝的念頭。可我無意間聽說前兩日香芝妹妹有和你們鬧了不愉快。香芝與你是血親姐妹,入了鄭家,就算是鄭家的人,這樣算來,我與你,應當也是好姐妹。俗話說的好,家和才能萬事興,我想請你和吉祥她們過府一聚,再在鄭府小住些時候,若是你們有什麼摩擦和不愉快,我也好做些調解,順道再向你學些手藝,豈不是一舉兩得?”
裴玉容要讓如意過府小住已經讓她有些意外,可她居然還要帶上吉祥她們一同小住,這就不合適了。如意自然拒絕:“鄭夫人,我大姐下個月便要成親,如今有許多事情忙得很,讓她去鄭府,只怕她不習慣,也放不下手裡的事情。”
裴玉容卻是笑了:“竟要成親了?那我更得爲吉祥備一份嫁妝纔好,大姑娘上花轎都是頭一回,我好歹成過一次親,吉祥若是有什麼不懂得,我也可以幫這些。”
如意堅持拒絕裴玉容的好意:“鄭夫人您的好意如意代吉祥心領了,不過這一次成親,是吉祥和同村的一個姑娘一起成親,那姑娘是里正夫人的遠房親戚的女兒,里正夫人平日裡待我們也十分親和,婚事的細節,有里正夫人爲吉祥打點,且她和那姑娘都是待嫁之人,小姐妹間話自然也就多些,鄭府地方大人也生,只怕她不習慣,也攪了夫人靜養。”
裴玉容笑着搖搖頭:“看來這諾大的鄭府也留不住你們,倒是這鄉里生活更自在些麼。”
如意聞言,只是笑了笑,並不言語。原本以爲這個話題就該揭過了,但裴玉容卻並未放棄,絮絮叨叨的又說了許多,言下之意就是吉祥不去有道理,若是如意不去,就是和香芝還置着一口氣,也不將她這個姐妹當做姐妹了,是打了老死不相往來的主意,讓人傷心。
其實仔細回想,裴玉容一直以來,多如意多半都是幫助多過其他,無論是最初賣安息茴香給她還是之後在百味樓對她的大方打賞,又或是在鄭府與霍雲較量時她對自己的關心,多多少少還是讓如意對她存這些感激之心。加之鄭澤這個渣男的屢屢作爲,更加讓如意同情起她來。
然而如意對裴玉容的這些印象,都須得是在她沒有在那個晚上去到鄭府,看到那樣冰冷殘忍,卻睿智冷靜的裴玉容的基礎之上,方能成立延續。
如意覺得,對裴玉容這個人,她當真還未真正瞭解。
如意陪着裴玉容坐在堂屋,她垂着眼眸,似乎是認真想了想,最終道:“鄭夫人的盛情難卻,如意不好再推辭,只是希望鄭夫人給如意些時間,讓如意陪着大姐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忙完,再將大姐送出門,如意自當去鄭府,小聚也好,小住也罷,夫人不趕我走,我絕不走。”
如意的一席話,終究得了裴玉容的允首。
她出來的時間終究不方便太久,最後如意爲她包了些許小碗糕讓她帶回去嚐鮮,這才把人送走了。
如意站在門口,眼看着馬車走的沒有影了,這纔將院門關上回了屋。吉祥對裴玉容的到訪有些壓抑,可是知道她是鄭澤的夫人,她又有些擔心:“如意,這個鄭夫人找上門來,該不會是爲了上回的那件事情吧……她……她會不會……”
如意對着吉祥笑了笑:“大姐,你就別杞人憂天了,鄭夫人若真是想對我怎麼樣,憑藉鄭家的財力,她隨意買兩個混混教訓我一頓不就成了嗎?哪有要報復人,還青天白日的將人邀請到自己家裡再報復的,不是傻缺麼!”
如意的一番話將吉祥逗笑了,她點了點如意的腦袋,轉身回了西屋繼續繡活兒。
如意確定外頭已經沒人了,就跑到東屋去看江承燁,可是東屋後面的窗戶打開,卻並沒有瞧見江承燁的影子,如意掃了一圈,轉過身來的時候,消失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竈房摸了一個小碗糕拿在手裡,此刻正靠着門邊,一邊吃小碗糕一邊看着她。
如意被他的神出鬼沒嚇了一跳:“我說我的小碗糕怎麼少了幾個,我應當沒有記錯數目纔是。”
江承燁舉着小碗糕走了進來,往牀邊一坐,對着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如意因爲裴玉容的出現,隱隱有些猜測,此番她也不和他計較剛纔的事情,很是聽話的走了過去坐好。
江承燁一邊吃小碗糕一邊道:“裴玉容這個人不簡單,你別蠢得和她交心。”
如意瞥了他一眼,涼涼道:“你這個人不也不簡單,我還不是照樣和你交了心嗎。”
吃小碗糕的男人動作忽然一滯,望向如意,眼中有異樣的情緒閃過,如意正想着什麼,這些話也不過是她的一個玩笑話,可江承燁聽得很是認真,然後如意聽到他說:“我麼?我自然是不一樣的!”
如意只當他是自戀慣了,笑了笑就算是把這一頁揭過了,轉而道:“你不是答應我幫我查一查鄭澤的事情嗎?都過了好幾日了,腿也幫你捶了,魚也給你吃了,你到底查不查的出來?”
江承燁雙手微微後撐,筆直的大長腿直直的伸着,姿態慵懶:“三日,給你一個答覆。”
如意將信將疑的看着他,可是想着他那副“老子第一無所不能”的傲嬌高冷樣子,如意就將這份懷疑深深地放在了心裡。
今日興許還真是個串門子的好日子,人一個接着一個的來,剛剛送走了裴玉容,因爲受傷消失已久的辛旬神奇的出現了!
距離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有些時日了,再次見到,如意說不上有多麼想念,可見他無恙,多少也是放心了些。也許是自從上回江承燁傷了辛旬,讓東橋那邊曉得了如意有一個身手厲害的人保駕護航,是以將辛旬撤走養傷的這段時間,那邊並沒有派什麼人過來。
辛旬回來了,鬆了一口氣可以放心的是如意,冷眼旁觀一臉不爽且帶走敵意的那個是江承燁,而最爲激動熱情宛如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一般的那個人,居然是吉祥!因爲在吉祥看來,如意和辛旬就是一對,因爲辛旬的忽然失蹤,她也有自己的猜測腦補,比如如意說辛旬是個鏢師,他們會成親過日子,可辛旬和何元吉一樣是沒有家底的,連何元吉都那麼拼命掙錢,那辛旬無言無辜消失,指不定是他悄悄去走鏢,爲了不讓如意擔心所以纔不告訴他們,可是在辛旬離開的一段時間,如意和朝夕相處的程葉程公子走到了一起!原本以爲辛旬是走到了外頭,不願再回到這個小山村了,吉祥還想過如意能和程公子在一起也不錯,可如今,偏偏辛旬他回來了!
吉祥去燒水泡茶,辛旬壓低了聲音對如意道:“姑娘,王掌櫃讓我來告訴您一聲,劉全全都招了。”
劉全,如意在百味樓是背後對她捅刀子的人,如意將他丟給了東橋的王掌櫃,用江承燁給她的藥粉逼供,可這也已經有好些時日了,劉全能撐這麼久,倒也是個硬漢。
吉祥燒好水出來的時候,堂屋裡已經沒了人,只有那個程公子一臉陰鬱的站在東屋門口,見到吉祥,把如意的話轉給她聽:“那個辛旬還是要走,外面更美更有意思,他不會和如意成親,所以專程回來拋棄她。”
吉祥手裡的水杯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她慌忙幾步衝出去瞧了瞧,外面哪裡還有什麼人?吉祥怕如意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忙問道:“那如意呢?她出去了?她出去的時候是個啥表情?是不是……很傷心很難過?”吉祥怕如意想不開躲起來做什麼傻事!
江承燁淡淡的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從容道:“不,她挺開心的。她說去送他一程,回來的時候順便在鎮上逛逛,很快就回來。”
說完,江承燁就在吉祥驚愕的目光中回了房,自然也不會告訴她,其實如意方纔只是讓江承燁轉告吉祥,她有事出門,不用等她吃晚飯了……
如意和辛旬一起去東橋,一路上她多少還是要表達一下關心。
“你的傷可好些了?上回我見你傷的挺嚴重的”
辛旬依舊是駕着馬車來的,神色淡淡,語氣平平:“多謝姑娘關心,已經好上許多了。因着三爺曉得了姑娘身邊有高人護航,也就沒有派辛旬再過來。”
如意點點頭,表示理解,馬車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東橋這邊。
原本劉全交給王掌櫃,只是因爲如意想要借用連三爺的人力和地盤來盤問他,可是等如意真的到了這邊的時候,王掌櫃卻是一臉堆笑的告訴他,劉全在招認以後已經斷了氣,未免屍體發出惡臭,三爺做主將劉全的屍體處理掉了。
如意聽到劉全已死的消息時,心中驚了一驚,再看着王掌櫃笑呵呵的普通一尊彌勒佛一般,卻說着殘忍血腥的事情,如意的目光沉了沉,問道:“劉全既然已經死了,早些處理自然給王掌櫃少一分麻煩,王掌櫃讓辛旬告訴如意你們已經問出了劉全知道的那些事情,如意倒想知道是些什麼內幕。”
王掌櫃一拱手,笑呵呵道:“請姑娘過來,自然是爲了告知姑娘您欲知的真相。”
原來,數年前東橋鎮上的確是有兩家有名氣的酒樓,一家是東橋鎮本地的酒樓,而另一家百味樓,不過是因着汴京那一家的名氣來到這裡來的,一些有身份的人都曉得百味樓,可更多的東橋本地人,則是更加青睞另外一家。當時的李恆才藉着初來乍到的由頭,與那一家的掌櫃成了好友,兩人時不時在一起談一談生意經。東橋鎮畢竟比不得汴京,聽說李恆才這家百味樓,是汴京那一家的分店,那位掌櫃的對李恆才更是尊敬有加,在他看來,李恆纔是個見多識廣之人,十分值得結交,而當時的劉全並非百味樓的廚子,他不過是另外那家酒樓裡負責切菜的一個幫工。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李恆才收買了劉全,引了一批海鮮教那位掌櫃如何烹製,暗地裡卻讓劉全在海鮮中下了會將過敏症狀擴大許多倍的藥粉,最終釀成慘案。那家酒樓自此因爲海鮮害人而關門,掌櫃的入獄而亡,劉全憑着多年在廚房裡偷學到的師傅的手藝,轉而成爲了百味樓的大廚,做出的菜味道竟然還不錯。因着他知道李恆才的謝謝醜事,是以多年來他和其它大廚在百味樓中趾高氣昂,李恆才也從未說過什麼。
只是這一切,終究因爲如意的出現而被改變。
王掌櫃告訴如意,能問出來的也就這麼多,如意沉默着聽完他的話,許久沒有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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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發現最近審覈有點慢了,之前上傳之後九點過一點點就發出來了,但是今天起來一看居然還沒發出去,連續兩天都是這樣,小安子爭取早點上傳,發表時間還是在八點到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