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不由驚呆,這是哪個爹不疼娘不愛走極端的傻瓜做出來的事兒呀?
這世上竟然還有人花大價錢來收購鹹菜滷子的?
她眨巴眨巴那雙水汽氤氳、羽睫輕顫的美麗雙眸,腦子中電光火石般想到了什麼。
絕不會有人真的會腦子鏽透了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定是有人想借機整治她的。
這鹹菜滷子對尋常人來說,是再常見不過的東西了,沒人會在乎。可是對於她來說,這東西可就有大價值了。
而直到這價值的人,自然也是行醫之人了。
這鎮上的醫館就只有三家,和軒堂可是見識過她用鹹菜滷子給人治病的奇效的。雖說當時她弄得神神秘秘的,說是祖傳秘方,連胖掌櫃的開出一千兩銀子的價碼都不賣,無非是想凸顯自己獨一無二的醫術。
若是他們家着人去打聽打聽,輕而易舉就可以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這麼說,是和軒堂暗中和她作對嘍?
很好,她倒要看看他們花了大價錢收購了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別以爲喝幾罐子就真的能起死回生了,沒有劑量,沒有別的治療手段,也照樣會死人的!
沒有了鹹菜滷子,蘇若離照樣有新招,忙活了半天,終於把三十多個孩子的高燒都控制住了。
她又一一地交代每個孩子的家人,該怎麼注意口腔清理和身體護理,該怎麼注意飲食治療……
一直到日影西斜,纔算是忙完了。
她只覺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跟灌了鉛一樣,癱坐在一張椅子上,再也不想起來。
顧章默默地走過來,端了一杯溫開水遞到她脣邊,眸中滿是心疼,輕聲道:“你都忙了半天了,喝點兒水潤潤吧。”
蘇若離跟那些患兒家人解釋交流,嗓子早就渴得冒煙了,話都說不出來,接過水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嚇得顧章忙順着她的後背安撫,“慢些喝,還有呢。”
喝了滿滿一大瓷碗的水,蘇若離才覺得四肢百骸重新有了活力,滋潤了起來。
她抹了一把嘴,把瓷碗遞給顧章,擡頭衝他一笑,就要起身。
天不早了,得趕緊回去了,不然,他們可沒有銀子住客棧去。
兩人剛要離開,剛纔那忙得團團轉的坐診老大夫就引了一個身材頎長、面容清秀的中年漢子過來,那人走近前來,面含笑容,雙手抱拳,客氣地問道:“不知道這位姑娘能不能留下來?”
顧章面色一冷,話一出口,“她是我娘子,我們家離鎮上遠,得趁天黑回去,晚了,就沒地方住了。”雖然鎮上有個表姨,但早就不來往了,顧章也不想厚着臉皮去打擾人家!
誰料那漢子一點兒都沒有在乎他的態度,面容越發大盛,和顏悅色地介紹着自己,“我是三元堂的掌櫃的,剛纔見這位姑娘醫術高超,想留姑娘在這兒住一晚,我們好切磋切磋……”
顧章暗暗冷笑:什麼切磋啊,分明是看中他家娘子的醫術了吧?
不過留不留,切磋不切磋,這要過問他家娘子才行!
顧章別看是個古代的少年,但是從來沒有那麼大男子主義,凡事和蘇若離都是有商有量的,從來都不替她做主張。
於是,他低了頭,一張俊臉就俯在蘇若離的頭頂,溫柔似水地問道:“離兒,你答不答應?”
三元堂的掌櫃眼見着這少年變臉如此之快,眼眸中不由玩味大增。剛纔一聽要讓他那小娘子留下來,對他還橫眉冷目的,這會子跟這小娘子說話,語氣竟是如此地溫順。
他今兒可真是開了眼了。
不僅見識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有如此高超的醫術,還看到了這小姑娘的相公在他面前竟然如此溫柔!
蘇若離環顧了一眼三元堂的大廳,真是人滿爲患啊。那些患兒的家人生怕孩子有什麼反覆,並不離開回去,看那樣子,一個個都打算要住下來了。
幾個患兒家人一聽三元堂的掌櫃的如此看重眼前這小姑娘,再加上這姑娘確實有法子讓孩子退燒,他們也不捨得讓蘇若離離開了。一個個跑上前來熱情地邀請着蘇若離,“姑娘沒地方去就到我家吧,我家裡屋子多,給姑娘騰一間最好的。”
“姑娘到我家吧,晚飯請姑娘到聚仙樓吃去!”聚仙樓是鎮上最好的一家酒樓,這人倒是財大氣粗!
蘇若離抿脣笑了笑,才道:“不必麻煩了,我走了也不放心這些孩子,只要掌櫃的給我安排一間屋子住就行了。”
三元堂掌櫃的聽了這話大喜,一疊連聲地讓人去收拾屋子。
又請顧章和蘇若離先隨他到後院裡吃些東西。
蘇若離雖然不知道這掌櫃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人家這做法比起和軒堂那個強買秘方的胖掌櫃的容易接受多了。
她回眸對顧章一笑,兩人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相跟着往後院裡去了。
和軒堂,後院一間精緻的雅室裡,胖掌櫃的楊成躺在一張雕花紅木躺椅上,正晃晃悠悠地哼着曲兒,眸子闔上,似是睡着了一般。
門簾輕挑,一個灰色的身影溜了進來。楊成反應出奇地靈敏,竟然一下子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瞪圓了那雙被白胖的臉給擠得只剩一條細小的縫隙的眸子,雙目炯炯地問道:“看明白了嗎?”
那灰衣老者赫然是前堂的坐診大夫,聽問,腰又往下弓了弓,顯得更加謙卑,“回掌櫃的話,小的假裝病兒的家人,那小丫頭扎的穴位都看明白了。”
“很好!”楊成捻着並沒有鬍鬚的豐滿的下巴,喜笑顏開,“等明兒和軒堂就掛個牌子出去,說咱有獨家秘方,能治小兒的病。看那丫頭片子還有什麼妙招!”
那灰衣老者跟着陪笑了幾聲,兩個人又細細地謀劃了一番,方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