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穩定和互市是人所樂見的,皇帝雖然怕顧章一家坐大,但是目前還需要他,也不敢輕易換了他的位置。
是以,顧章在振威節度使這個位置上做得如魚得水。而蘇若離也是水漲船高,如今成了節度使夫人。
沒了戰事,顧章就下令自己的五萬人馬駐紮下來,開始屯邊。加上他之前的那兩萬收留的流民,如今手上已有七萬人馬。
這個數量不多也不少,跟朝廷的兵馬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不至於成爲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這個時期正是朝廷對他麻痹的時期,顧章思前想後,覺得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絕不能再退回去了。當時皇后已經有了話,將來他就是皇后兒子的得力助手,這個時候若是不暗地裡謀劃,將來萬一讓蘭妃一家獨大,她的兒子上位,絕沒有顧章和蘇若離的好日子過。
夫妻兩個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問題拆開來分析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覺得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強大到讓皇上在位的時候不敢動他,讓將來的儲君還要依賴他。
如今邊境的安寧繁榮正是他招攬人才的大好時機,顧章雖然不是世家勳貴子弟出身,但是他的目光很長遠,再加上身邊還有個蘇若離,真是如虎添翼一般。
暗地裡,他已經讓屬下把到邊境的流民都收攏起來,閒時練兵,農忙時耕種。
在邊境的第一年,由於胡漢互市,來往的商人絡繹不絕。馬隊從大街上招搖過市,拉下的糞便都夠當地一些牧民燒火的。
本來邊境這地方沒什麼人居住的,可是因爲胡漢互市了,有的商人看到了商機,就趁機在這兒修建了房屋,開了客棧和各種商鋪,供來往的行商歇腳放貨物。
一年下來。邊境這兒竟然初具規模。形成了一個小城鎮。
蘇若離給起了個名字,就叫“宜城”,暗含着宜家宜室的意思。希望將來這個地方能跟中原一般繁華,適合居住。
宜城目前的人口也就只有幾百戶,除了大軍駐紮在這兒屯邊,別無外來人口。
白日裡開市的時候。人來人往胡漢夾雜,川流不息。很是熱鬧。但是入了夜,幾乎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人煙。除了幾家客棧挑着燈籠招徠行商,並無普通百姓。
顧章覺得。要想讓這個地方繁華起來,沒有人是不行的。只有有了人,纔會有無限的商機。
他千方百計招納流民。但是苦於軍糧不多,也不敢過於擴招。
好在這一段日子還有薩古力送來的幾百頭牛養和一些青稞。五萬大軍才勉強度日。
他頻繁上書皇上,想讓皇上多調撥些糧草,無奈皇上裝聾作啞,好似忘了他們這支隊伍一樣。
顧章知道,皇上這是成心的,想逼得他手下人造反,想讓他無法率領這支隊伍。
一個沒有糧餉的統帥,誰會服從?
眼下入了秋,草原上好歹還能打點兒獵物充充飢,可到了冬日,聽說這塞北的草原是十分寒冷的。到時候連日大雪,這麼多的人吃什麼喝什麼?
總不能喝西北風吧?
這幾日,顧章思緒不定,愁容滿面,連見了蘇若離也是勉強笑出來的。
蘇若離知他是爲糧草之事憂慮,不由替他想着點子,“不如把那座山上的鐵礦開發了,到時候和胡人換些糧草,也可以和那些行商們換些吃的。”
顧章眉頭一皺,搖搖頭,“不妥,鹽鐵官營,我要是開發了,皇上豈不是更有口實了?”
“那,我們也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啊?”蘇若離知道這些古人都是君臣仁義,不逼迫地急了,絕不會想着做這些不該乾的事情的。
眼下,雖然艱難,可顧章還不至於走上這條路。
蘇若離不由爲他着急起來,“先開着嘛,若是皇上問起來,就說軍中的弓箭不足,需要打造羽箭。”
顧章在帳篷裡踱來踱去,想着若不這樣有個兩手準備,到時候萬一真的大雪封路,糧草沒有着落,這五萬人馬,人吃馬嚼的,還不得四處搶劫啊?
那時候,他的罪孽可就更大了。
咬咬牙,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面的碗碟亂跳,“不開是死,開了,或許還有一條活路。就這麼辦了,不過此事一定要機密,萬不可傳到皇上耳朵裡去。”
“那是,掉腦袋的事情我可不幹!”蘇若離鼓着腮幫子,一本正經地點頭。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第二天,顧章就悄悄地帶了一隊人上了那座山。
約莫過了半個月,在山腳下已經建成了一座小型的冶鐵作坊,裡頭,日夜傳來敲擊的聲音。
在冬日來臨之前,下了一場大雪。
漫天的雪花飄飄灑灑鋪天蓋地,壓得帳篷咯吱作響。
冰冷刺骨的寒風從帳篷的縫隙裡鑽進來,吹得人骨頭縫兒都透着涼氣。
蘇若離身上裹了兩牀棉被,又壓了一件羊皮袍子,兀自凍得手腳冰涼,瑟瑟發抖。
顧章已經巡夜去了,她一個人只好縮在被窩裡,雖然及早地上了牀,可是一點兒睡意也無。
腦中在緊張地思索着這個寒冷的冬日到底要如何過去。
皇帝那兒是鐵了心不管顧章了,放任他自生自滅了。顧章要是有能力闖過這個坎兒,那是他的本事。若是過不去這個坎兒,這五萬大軍軍心渙散,到時候出了什麼亂子,皇上就等着治他的罪呢。
想來想去,還是她惹下的禍。
都說紅顏禍水,如今想想還真是沒錯。顧章可不就被她這個假紅顏給禍害了?
不過,這也是磨礪他的大好時機,若是他能順利地闖過去,將來,再也沒有別的事情能難得住他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實在是困得支撐不住了,儘管冷,上下眼皮也開始打架,腦子成了一片漿糊了。
忽然一股冷風鑽進來,就聽外頭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她一個激靈又醒過來,知道是顧章進來了。
屋內冷得像是冰窖,顧章搓着手挑亮了油燈,這才脫去盔甲,往裡邊走來。
他這營帳是隔開的,外頭專門議事用,裡頭是睡覺的臥房。蘇若離來了,正好住在裡頭,還是比較方便的。
顧章挑了裡屋的棉簾子進去,不由驚呼一聲,“怎麼也沒有讓人生個火盆?這大冷的天兒凍壞了你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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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本來擺着一個火盆的,只是現在裡頭一點兒火星子都沒有。
蘇若離從被窩裡鑽出小腦袋來,嘟囔道,“既然回來了就趕緊上來歇着吧?還生什麼火盆啊?眼看着連做飯的炭都沒了,我再這麼嬌氣,豈不是讓人家笑話?”
“誰敢笑話?”顧章眼一瞪,上前把手伸進被窩裡握着蘇若離的手,心疼地道,“你看,躺被窩裡手還冰成這個樣子?你這雙手不知道能救多少人,怎能讓你凍着呢?”
說罷,他就來到角落裡,蹲身去生那火盆。
藉着油燈的亮光,蘇若離打量着那個魁梧的背影,心裡漫過一陣暖流。即使跟着他在這冰天雪地裡受凍捱餓,有他這麼句話也足夠了。
哎,她有時想想,覺得女人真是那麼容易滿足啊!
火盆生起來,炭火燒得旺旺的,帳篷裡立即暖和起來。顧章從戰袍的褡褳裡掏出兩個黑乎乎的東西扔進了火盆裡,又坐上了一把大銅壺,滋滋地燒着水,這才騰出空來坐在牀沿上。
蘇若離趁機把腦袋往他胳膊上一架,笑道,“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兒了?不然,怎麼這麼大方?”
“哈哈,你這個鬼精靈!”顧章寵溺地一捏她的小鼻頭,那額頭貼貼她的臉蛋兒,“就算是沒有什麼好事兒,我也不能虧着我自己的女人啊?不然,我還是個男人嗎?”
這跟是不是男人有關係嗎?
蘇若離自認爲自己的腦子不夠快,有點兒跟不上他的話。
顧章伸出手來一把捧住她的臉,神秘兮兮地朝她眨眼,“你猜猜,我們現在怕不怕皇上不給糧草了?”
“這麼說,鐵礦開採出來了?和胡人換了糧食了?”蘇若離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頓時溢滿了喜色,扯着他的袖子搖着,那份歡快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兩個人好久都沒有這麼興奮了,顧章索性一偏腿上了牀,摟着蘇若離靠在牀背上,笑道,“你猜得對!胡人不懂冶煉,看着礦山也不知道用,倒是便宜了我們了。這一次,我們換了足足二十大車的糧草和一千頭牛羊,這個冬天是不怕的了。”
“呵呵,太好了。”蘇若離高興地在顧章的臉上飛快地啄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笑道,“就知道我的老公是最棒的!”
“你的老公?”顧章正笑着的臉一下子就僵硬起來,帶着點兒醋味地問着蘇若離。
蘇若離這才知道自己高興之餘說漏嘴了,這個年代,老公可是宮裡的太監呢,她這麼說,顧章還以爲她認識了什麼太監了呢。
“呵呵,那個,我說的是我的相公,嘴快了就說錯了。”蘇若離忙糾正,心裡嚇得噗通亂跳,差點兒露餡兒了。
不知道此時要是告訴顧章她來自幾百年後的現代,他會不會把她當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