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別在老孃面前動這些花花心思,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裡。”甘十娘冷笑道,然後對着那幾個丫環說:“好好給她打扮打扮,打扮漂亮點兒。”
陳櫻本想着靠自己的能力賣藝賺錢贖身,誰知道這個老鴇轉眼一百兩變成一萬兩了,她在醉香苑待到老死,也出不去啊。
“婉兒,我的好女兒,你今天嗓子可好些了?客人們都等着看你的歌舞表演呢。”門外傳來甘十孃的聲音。
“媽媽,聽說又來新人了,如果她不想接客,就別逼她。”明婉兒求情道。
“婉兒,你是我的金字招牌,你可以不接客,可是她原來就不是個雛,一個男人也是睡,十個男人也是睡,我總得有個門道弄錢吧。”甘十娘說得可憐巴巴,言下之意就是明婉兒如果要替別人求情,除非她肯接客,反正甘十娘一定要弄個漂亮的姑娘接客賺錢。
“甘媽媽,我能看看她嗎?”明婉兒問道。
“這,婉兒想看就看吧,順便提點兒建議,我今個兒就打算讓她登臺呢。”甘十娘笑道。
明婉兒看了甘十娘一眼,剛纔在門外聽到甘十娘跟新來的那女人說話,聽着聲音很熟悉,明婉兒擔心是自己認識的人,向甘十娘求情無果,現在決定親自進去看一看,一探究竟。
“我看看人就知道了。”明婉兒說着推開了房門。
陳櫻見有人進來,向門口望去,只見一位妙齡女子走了進來,精緻的小臉妝容淡雅,別有一番鳳情,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直盯着陳櫻看,陳櫻感覺這眉眼似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甘媽媽,這女子長得挺漂亮,恭喜媽媽得一佳人,如果媽媽信得過,就由我爲她妝扮吧。”明婉兒笑道。
“婉兒肯幫忙,那是再好不過了,那就有勞了。”甘媽媽高興地說道。
陳櫻仍在回想,這個婉兒姑娘她到底在哪兒見過,如果能夠相望起來,可以求她替她往王府送封信,讓沙羅來救她,進宮找鳳輕揚不太現實,別說進宮不容易,想見鳳輕揚更是難上加難。
“你們都出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把我桌上的胭脂水粉拿過來,這些太差了。”婉兒指着桌上一堆劣質胭脂水粉說道。
那些個丫頭婆子全都站在那裡,不知所措,望望明婉兒,又望望甘十娘,甘十娘道:“婉兒姑娘說話了,你們還不去。”
“是,是,是。”幾個丫頭和婆子都退了出去。
明婉兒表情淡然地將陳櫻拉到梳妝檯前,輕輕梳理陳櫻烏黑油亮的長頭,道:“你的頭髮很美,一會兒給你梳一個漂亮的髮髻。”
陳櫻沒有說話,直盯着鏡子看,她不是在看自己,是在看婉兒,但是婉兒看她沒有一絲意外的神情,可見婉兒不認識她,可是爲何自己對她會有熟悉的感覺呢?
“媽媽,你出去招呼客人就行了,你放心,她傷不了我,我也沒有能力放她出去,我給她梳好妝就出來,今晚她登臺,我也出場吧。”明婉兒淡淡一笑。
“好,好,好,婉兒肯出場就最好不過了,那我去忙了啊,這裡辛苦你了。”甘十娘出去了。
明婉兒將陳櫻的頭髮綰好以後,看了看,笑道:“櫻兒姐姐還是那麼美。”
“你…………你是?”陳櫻驚訝地回過頭看着明婉兒,難怪覺得眼熟,原來她們真的認識,可是陳櫻想不起來,這個婉兒到底是誰?
“明婉兒。”
“明浩哥哥的小妹,難怪我覺得眉眼這麼熟悉呢,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明浩哥哥一直以爲你死了。”陳櫻說道。
“修羅兵攻進來的時候,你皇兄下令投降,父帥不允,戰死了。母親把我藏進了地道里,後來我才知道,母親也隨父親去了。哥哥不知所蹤,甘十娘就收留了我,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醉香苑。”明婉兒淡淡地笑,就好像說着別人的故事。
陳櫻看着明婉兒,那年婉兒才九歲,一個九歲的孩子,父母雙亡,兄長又不知所蹤,她該多無助,多可憐。
“婉兒,你受苦了,明浩哥哥如果知道你還活着,別提多高興了。”陳櫻握着明婉兒的手說道。
“聽說哥哥在閔南國當大將軍了。”明婉兒笑道。
“你知道他在哪裡,爲什麼不去找他?”陳櫻一直以爲明婉兒不知道明浩的下落,纔不跟他聯繫。
“我沒臉見他,父親是大元帥,哥哥是大將軍,而我卻是青樓妓女,我不想讓人知道,大將軍明浩有個妹妹是妓女。”明婉兒悲哀地說道。
“傻丫頭,輪落至此,你也不想啊,你們是至今,你哥哥不會介意的,真的,如果他知道你還活着,會很高興的。”陳櫻安慰道。
“櫻兒姐姐,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明婉兒問。
門外傳來敲門聲,明婉兒清了清嗓子,道:“進來。”
“婉兒姑娘,你要的胭脂水粉。”一個婆子走進來說道。
“放下就出去吧。”明婉兒道。
“婉兒姑娘手真巧,這髮髻梳得真好看。”那婆子誇獎道。
明婉兒微微一笑,道:“吳媽,聽說你兒子又病了,我這對耳環戴了很久,我也不喜歡了,你拿去換幾個錢給兒子抓藥吧。”明婉兒說完摘下耳環放到了吳媽的手上。
“婉兒姑娘,你平時沒少幫我們,我怎好意思再收你的東西呢。”吳媽不好意思的推辭道。
“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着。”明婉兒笑道。
“那就謝謝婉兒姑娘,我出去幹活了,不打擾你們了。”
吳媽走後,陳櫻笑道:“婉兒跟碧姨一樣,真是個熱心人,以前碧姨進常是宮看我,給我帶些宮外的小玩意,那時,我別提多想你們家了。”
“母親她是個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櫻兒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明婉兒說道。
“我是被壞人抓來的,好婉兒,你幫我送封信到王府給沙羅王子,他看到信一定會來救我的。”陳櫻握着明婉兒的手說道。
“好,我想辦法,你把信寫好交給我。”明婉兒說道。
陳櫻咬破手指,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寫了一封血書交給明婉兒,道:“婉兒,我全靠你了,一定要把信送到。”
明婉兒接過血書,收進了懷裡,快速地給陳櫻化了一個妝,便出去找吳媽了,吳媽剛收了耳環,現在去求她,正是時候。
明婉兒找到吳媽,請求她幫忙送信到王府,吳媽不知道信裡寫什麼,她又不識字,不敢送。
“吳媽,我求求你了,王子殿下說替我贖身,可是一直沒有消息。你也不想看見我在這裡待一輩子吧,等過幾年,我年紀大了,媽媽肯定是要逼我去接客的。”明婉兒苦苦哀求道,強行將血書塞進了她的懷裡。
“這要是讓甘十娘知道了,我就慘了。”吳媽害怕地說。
“什麼事兒不能讓我知道?”就在這個時候,甘十娘突然出現了。
“沒,沒什麼。”吳媽見甘十娘來了,說話也吞吞吐吐了。
“沒事你怕成這樣?”甘十娘不相信地盯着呈媽。
“媽媽,您別嚇唬她了,我把我的耳環給吳媽,吳媽的兒子又病了,我見吳媽躲在一旁哭,一時心軟將耳環摘下來給她了,她不敢收,怕媽媽知道了罵她,就這事兒。”明婉兒連忙解釋道。
“你那個藥罐子兒子都拖了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容易,我是個明理你,如果是婉兒給你的,你就收着,但是不許偷東西。”甘十娘恐嚇道。
“不敢,我斷斷是不敢偷東西的,真的是婉兒姑娘給我的。”吳媽連忙說道。
“吳媽,你把耳環拿出去賣了給兒子抓藥吧,有病不能耽擱,快去吧。”明婉兒催促道,吳媽明白,是催她去送信。
“快去快回,還有很多活兒等着幹呢。”甘十娘道。
“哎,我這就去。”
明婉兒見吳媽帶着陳櫻的血書走了,頓時放心了,還好剛纔沒被甘十娘發現。
“婉兒,你平時不能對她們太好了,她們知道你大方就老在你面前訴苦哭窮,今天是你主動給她們東西,明天她們該去你那裡直接拿了。”甘十娘看明婉兒耳朵上沒有耳環,笑道:“走,到我房裡去選對新耳環去。”
臨走前,不放心到房裡看了陳櫻一眼,見她已經化好妝了,滿意地點點頭,命人守在門口,將陳櫻看好了。
傍晚的時候,鳳雨萱與華聖已經趕到了醉紅樓,醉紅樓相比醉香苑更知名,所以他們首先便去了醉紅樓。
“這裡不接待女客。”醉紅樓的老鴇紅姨見鳳雨萱帶着華聖闖了進來,把鳳雨萱當成到青樓來捉姦的女人了。
“我來找人。”鳳雨萱道。
紅姨一聽,哈哈大笑起來,道:“笑死了,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跑到這裡來撒什麼野,如果每個女人都到這裡來找男人,我們還做什麼生意,來人,轟出去。”
“你敢,我不是來捉姦的,我找人,一名女子,有可能是昨天晚上,也可能是今天送來的,要多少錢都行,只要把人交給我。”鳳雨萱將金牌亮了出來。
紅姨看了一眼,知道不能得罪,道:“青樓都有青樓的規矩,我的姑娘不能白讓你看。實話告訴你,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我這裡到了二十多個姑娘,你想看可以,每看一個人五十兩銀子,贖身沒有一千兩想都別想。”
“要銀子是吧,我出來的匆忙,沒帶銀子,要不,我把這塊金牌壓在這裡,你先讓我看看,有沒有我要找的人。”鳳雨萱說道,情急之下也只能如此了,她不可能出門帶這麼多銀兩在身上。
“我要你這金牌做什麼,不能吃不能喝,拿去賣又沒人敢收,你沒有銀子,他身上總會有吧。”紅姨指了指華聖。
“出來的太匆忙,我也忘帶銀子了。”華聖道。
“沒有銀子,免談,出去,出去,別擔誤我做生意。”紅姨將鳳雨萱往門外推。
“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竟敢推我?”鳳雨萱生氣地吼道。
“我管你是誰,今天就算是太后來了,我也要趕出去,沒銀子擔誤我做生意就是不行。”紅姨將鳳雨萱趕出了醉紅樓。
“我…………我就是…………”
“門口怎麼這麼吵,出什麼事了?”陳弦月從門裡走了出來。
“公主,有個老太婆到這裡來搗亂,說是要找人,沒銀子給就想看我們的姑娘,我怎麼知道她不是醉香苑派來打探虛實的。”紅姨恭恭敬敬地說。
鳳雨萱見是來人正是自己曾經的兒媳陳弦月,連忙上前喊道:“弦月,櫻兒不見了,可能被人賣到青樓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的親妹妹。”
“我有妹妹嗎?她是她母親與人私通生下的孽種,我纔沒有這樣的妹妹。鳳老夫人,不要以爲你有一塊金牌,就可以爲所欲爲,沒有官府的通印,你想到醉紅樓找人,想都別想。”陳弦月冷笑道。
就在鳳雨萱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鳳輕揚及時趕到,遠遠便見到陳弦月在羞辱陳櫻,他生氣衝上前給了陳弦月一個耳光,冷冷地下令道:“傳朕的旨意,即時起,醉紅樓不準營業,把這裡封了。”
紅姨這才知道,來的人是當今皇上,連忙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禮,其他也都跟着跪下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頓時黑壓壓跪了一片,全都是人頭。
“這個是這裡的老鴇,她說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新到了二十多個人,趕緊找櫻兒。”鳳雨萱指着紅姨說道。
“你,起來,趕緊帶我們去找人。”鳳輕揚說道。
“是,是,是,皇上這邊請。”紅姨是聰明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要找的人與皇上有關,真後悔剛纔沒有讓他們找,現在害的醉紅樓要關門了。
紅姨將新到的二十多個人全都叫了出來,鳳輕揚和鳳雨萱一一看過,沒找到陳櫻。
“人都在這裡嗎?如果你敢私藏,小心你的腦袋,你以爲陳弦月一個亡國公主能保得住你的小命嗎?”鳳雨萱說道。
“人都在這裡了,昨天晚上就到這幾個,不敢私藏。”紅姨緊張地說道,皇上都來找人了,她哪敢把私藏起來啊。
“來人,繼續搜。”鳳輕揚下令道,說完又對鳳雨萱說:“母親,這裡交給你了,我去醉香苑找找,一定要找到櫻兒。”
“好,你快去吧,找到櫻兒馬上通知我,我也再找找。”鳳雨萱說道。
鳳輕揚帶着人急急忙忙往醉香苑趕,就在這個時候,前去捉拿李大個兒的人將他本人抓來了,經李大個兒交待,他把人賣給了醉香苑的老鴇甘十娘了,得知陳櫻在醉香苑,鳳輕揚馬不停蹄片醉香苑飛奔。
醉香苑新來的姑娘登臺獻藝,大小官員,富甲商販全都來了,陳櫻站在高高的舞臺上,看着臺下的人,心亂如麻,在心裡暗自期盼着沙羅能快點來救她。
甘十娘高興地走到臺上,她在說什麼,陳櫻一句也沒聽到,她盯着人羣看,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可是找遍大廳,也沒有看到有人來救她。甘十娘話音落了,明婉兒素手撥弄着琵琶,琵琶聲響起,很快便將衆人帶入到一種悽清婉轉的情緒裡,一種纏綿悱惻、欲說還休的境界,淡淡憂傷使人流連忘返。
陳櫻知道,唱完之後,她就要被人當作物品拍賣了,她不知道會被什麼人買走,緊張地盯着臺下,聲音有些顫抖地開唱了。
琵琶聲,到如今還在這響起。穿越千年的尋覓,舊夢依稀。這一聲嘆息,是人間多少的哀怨。天涯飄泊落潯陽,傷心淚滴。
琵琶聲,到如今還在這響起。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響叮咚叮咚。信手低眉續彈,續續彈,彈盡心中無限事。低眉續彈,續續彈,彈盡心中無限事。
歡笑聲,已成了昨日的回憶,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響叮咚叮咚。分明眼裡有淚,有淚滴,人間何事長離別。分明有淚,有淚滴,人間無處寄相思。
歡笑聲,已成了昨日的記憶。紅顏已老不如昔,空自悲慼。這一聲嘆息,是人間多少的哀怨。彈盡千年的孤寂,獨自嘆息。
彈盡千年的孤寂,獨自嘆息。
一曲終了,臺下傳來熱烈的掌聲,甘十娘走到臺上,大聲喊到:“現在開始出價,底價一千兩,開始。”
“三千兩。”
“五千兩。”
“一萬兩。”門口有人大喊一聲,衆都向門口望去,陳櫻也緊張地望着門口,不知道進來的會是誰。
聽到有人喊一萬兩,甘十娘喜出望外,緊盯着門口,不知道哪位財神爺出這麼高的價,已經達到她的心裡價位了。
陳飛羽帶着人走了進來,陳櫻眼睛一亮,頓時心中一喜,知道陳飛羽是來救她了。
“哎喲,是侯爺您來了,快裡邊請,來人,把我房裡的好茶拿出來泡給侯爺喝。”甘十娘連忙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