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哥哥,你真的不認櫻兒了嗎?”陳櫻在心裡默唸道。
滅國之仇,殺母之仇,陳櫻從來都不曾忘記,也不敢忘,鳳輕揚,你等着吧,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夏天的雨水很足,雨後,山上的樹林里長了很多蘑菇,彩兒幾天前就念叨想上山去玩。
陳櫻對彩兒說:“彩兒,你呆在這裡悶不悶,我們上山採蘑菇去吧。”
“好啊,好啊。”彩兒高興地說道。
“王妃,您要上山嗎?奴婢陪您去吧,這山上有種蛇,經常在樹林裡出沒,膚色與樹枝相同,如果不小心被蛇咬到就不好了。”婢女如意好心地勸說道。
“如意,你天天跟着我,你不煩嗎?你不煩我還煩呢,你放心,我跑不了。”陳櫻冷冷地說道,她知道,鳳雨萱派來伺候她的兩個婢女不是普通人,她們不僅是婢女,也是護衛,長得人高馬大的,一看就知道功夫了得。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擔心王妃的安危,王妃把這個哨子帶上吧,萬一遇到危險就吹哨子。”如意連忙解釋道,將一個精緻的哨子奉上。
陳櫻沒有接,給了個眼色,彩兒將哨子接了過來,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走出靜心山莊,陳櫻拉着彩兒的手順着小路上了山,進了林子,雨後的樹林散發着各種樹木的清香,她們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遠,一個蘑菇都沒發現。
“姐姐,我們是不是找的地方不對,這種樹木的林子裡不長蘑菇。”彩兒道。
“不會的,肯定是這裡,前些天,有個老婆婆從門前過,揹簍裡全是剛剛採摘的新鮮蘑菇,我問她在哪兒採的,她手指的方向就是這裡,我們再往前走走看。”陳櫻說道。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路,見到一片茂密的松樹林,林子裡遍地的蘑菇,彩兒高興地大叫:“姐姐,蘑菇,好多的蘑菇。”
陳櫻看到那麼一大片的蘑菇,笑了起來,說:“我們多采一點兒,今晚做蘑菇湯喝,不知道自己親手採的蘑菇做湯是什麼味道。”
滿心喜悅的她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接近,她們採蘑菇的興奮的動作驚動了一條灰色的“土布蛇”它正向着她們這邊慢慢地爬了過來。
“啊,好痛。”陳櫻爲驚擾了土布蛇付出了代價,那條蛇將她的腳咬傷之後迅速逃走了。
“姐姐,你怎麼了?”彩兒嚇壞了,連忙問道。
陳櫻輕輕地挽起褲腿,看到兩個血紅的小眼,神情沮喪的說:“被蛇咬了一口,蘑菇採夠了,我們趕快下山,一會兒我的腿腫了,就沒辦法走了。”
“姐姐,你沒事兒吧,我害怕,你會不會死啊。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彩兒不能沒有你。”劉彩兒都被嚇傻了,雖然陳櫻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可是她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走了一段路後,陳櫻實在是痛的走不動了,在路邊找了個石頭坐了下來,彩兒可憐巴巴地望着陳櫻,“傻丫頭,幹嘛這樣看着我,我沒事,被條小蛇咬一口,就像被蚊子盯了一下,一點兒也不痛,我就是腳腫了,走不動。”
“姐姐,你不會死的對吧,念兒和朵兒,還有我,我們都不能沒有你。”彩兒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
“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嗎?我想我是走不動了,你不是有哨子嗎?吹哨子,讓如意來接我們。”陳櫻笑道,她感覺頭有些暈,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她是強撐着走出了那片林子,找到了山路,現在只能等如意來找她們了。
“姐姐,你怎麼了?”彩兒見陳櫻臉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一副昏昏欲眼的模樣,問道。
“彩兒,我沒事,累了,我閉上眼休息一會兒,你給我唱首歌聽吧。”陳櫻靠着一棵大樹緩緩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彩兒在唱歌,聽見如意在說話,還聽見鳳輕揚的聲音,他打瞭如意,罵了彩兒,彩兒在哭,陳櫻好心疼,可是她覺得好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待陳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睜開眼,鳳輕揚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裡,他微微一笑,臉上滿是喜悅,輕聲問:“櫻兒,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
“彩兒呢?你把彩兒怎麼樣了?不管她的事,她還是個孩子。”陳櫻冷冷地說道。
“我能把她怎麼樣?我會把她怎麼樣?你覺得我是那種無緣無故就傷害別人的人嗎?”鳳輕揚問。
“你就是那種人。”陳櫻斬釘截鐵地肯定道。
“她沒事兒,我去叫她。”鳳輕揚聽陳櫻這麼說,不想跟她爭辯了,走出門去。
沒多久,彩兒便推門進來了,見陳櫻醒了,高興地流下了眼淚,與:“姐姐,你可算醒了,嚇死彩兒了。”
“別哭了,哭是真難看,笑一個。”陳櫻逗弄到。
彩兒馬上破啼爲笑了,說:“姐姐,這些天,姐夫徹夜不眠的守着你,真真讓人感動。”
“感動?”陳櫻冷笑,鳳輕揚現在做什麼她都很難感動了。
“是啊,那天,姐夫隨如意一起上山,見你受傷昏迷,責備如意不該讓你上山,還……還打瞭如意。他當時很生氣,見你受傷很緊張,還親口給你吸毒,結果他也中了蛇毒,嘴脣都腫了,姐姐沒看見嗎?”彩兒問道。
經彩兒這麼一提醒,陳櫻才發覺,剛纔鳳輕揚嘴脣是腫的高高地,她很意外,他會給她吸毒療傷。
“彩兒,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打你沒有?”陳櫻輕輕撫摸彩兒的頭問道。
“沒有,姐夫對我可好呢,我見他打如意,你又臉色那麼難看,都嚇哭了,後來他一直安慰我。”彩兒甜甜地笑道。
陳櫻微笑着看彩兒,彩兒長得很像母親,她才八歲,她哪裡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鳳輕揚對彩兒好是因爲內疚啊,是他逼死了母親。
三天三夜沒閤眼,鳳輕揚倒牀就睡,這一睡,就睡到天黑才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陳櫻,推開房門,沒有看見陳櫻。
“吉祥,吉祥,如意,如意。”鳳輕揚急地大叫。
兩個婢女正在吃飯,聽到鳳輕揚突然大叫她們的名字,以爲有人夜闖靜心山莊,提着劍就衝出來了。
“奴婢在,王爺請吩咐。”二人齊聲道。
“你們拿着劍幹什麼,收起來,我是想問,王妃去哪兒了?”鳳輕揚道。
“回稟王爺,王妃每天晚飯後要給小王子和小公主講故事,這個時間應該在書房。”如意回答道。
“哦,知道了,你們在幹什麼?”鳳輕揚隨口問了一句。
如意與吉祥對視一眼,低聲道:“奴婢在用膳,將軍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我還不餓,你們去接着吃吧,我看看王妃和孩子們去。”鳳輕揚道。
“是。”吉祥和如此乖乖吃飯去了。
鳳輕揚悄悄來到書房,站在窗口向裡面望過去,鳳朵和鳳念坐在木製的童車裡,彩兒則趴在陳櫻的腿上,他們都聚精會神地聽陳櫻講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鳳輕揚看陳櫻神采輕揚,手舞足蹈,微微一笑,喃喃地說:“櫻兒,你還是那麼美,那麼可愛。如此單純美麗的女子,到底是誰這麼狠心要對你下毒手?”
那天,鳳輕揚將陳櫻從山上揹回來後,急忙命吉祥去請鳳雨萱過來,鳳雨萱聽說陳櫻被蛇咬了,不敢耽擱,馬上趕來了。
鳳雨萱幫陳櫻排出了蛇毒後,告訴鳳輕揚,這種蛇是生活在熱帶雨林,墨山的環境並不適合它,這種蛇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的。
鳳輕揚找彩兒問過,那天她們在林子裡採蘑菇,沒注意是否有人跟蹤她們,更不知道蛇是從哪兒來的了。
“櫻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我已經做錯太多太多事了,如果我能多信任你一些,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鳳輕揚嘆氣道。
屋裡的陳櫻,認真地給三個孩子講着故事,聰明的小白兔總能躲過大灰狼的追捕,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以後,鳳輕揚經常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留在靜心山莊陪着陳櫻和孩子們,而陳櫻總是躲着他。
鳳輕揚發現陳櫻的頭髮長了黑了,發現她臉上的笑容又多了起來,兩個孩子在奶孃的扶助下,已經開始學步了。他總是遠遠地看着他們,他們睡着的時候,他會悄悄走近看看他們。
王府這邊一遍又一遍的催鳳輕揚回去,仙兒快要生了,陳弦月懷孕了,鳳雨萱不得不提醒鳳輕揚,他不是隻有一位王妃,家裡還有兩個女人等着他關心和呵護。
樹上的棗兒紅的時候,仙兒爲鳳輕揚生了一位公主,鳳雨萱見仙兒哀怨的眼神,知道她生了女兒不高興,便給小公主取名鳳靜,希望仙兒能平心靜氣。
在花園裡玩耍的時候,彩兒時不時向遠處看一眼,道:“姐姐,姐夫很久沒來看我們了。”
“你很想他嗎?不來更好。”陳櫻冷冷地說道。
“姐姐,我覺得姐夫其實對你很好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茅盾,但是,我覺得姐夫是個好人。”彩兒天真地笑道。
“彩兒,你還小,你還分不清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陳櫻淡淡地說,如果她告訴彩兒,母親是被鳳輕揚逼死的,彩兒還會說他是好人嗎?她不願將仇恨的種子播散在彩兒幼小的心靈裡,國仇家恨,她會報的。
劉媽還是老樣子,隔天便會來一趟,轉達鳳雨萱的話,也會說一些陳弦月的近況,陳櫻聽說陳弦月孕吐得很厲害,將一包山上採摘的山楂交給劉媽帶回去給陳弦月。
鳳輕揚自那次走後便沒有再來,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沙羅來了,來了很突然,陳櫻意外地看着沙羅,他比以前更俊朗了,也更加成熟了。
“我應該叫你一聲王嫂的,我想,你可能更喜歡我叫你的名字。陳櫻,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沙羅笑着打招呼。
很輕鬆的開場白,但是陳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拒婚不要她,把她嫁給了鳳輕揚。也是因爲這個男人,她被鳳輕揚誤會通姦,送往軍營,險些被那些士兵欺辱。
“爲什麼不說話?不想見到我,還是見到我太激動,說不出話來了。”沙羅自嘲道。
“太激動,殿下這邊請。”陳櫻笑着將沙羅迎進了書房。
一進門,沙羅便見到了牆上一副字,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思”字,沙羅笑着指着那個字問:“你寫的?字寫的很好,可是我看那心上的點兒怎麼像是眼淚呢。”
“殿下眼力很好,那的確是眼淚,落在心上的淚。”陳櫻道。
“你還在怪他?”沙羅問。
“明知故問,不知殿下此次前來,有何要事?”陳櫻問道,她知道,沙羅絕對不是來看她這麼簡單。
沙羅笑了起來,說:“不是專程爲看你,我是來喝鳳靜公主的滿月酒,順道過來看看你。”
“你來看我,鳳輕揚知道嗎?你就不怕他來捉姦,再給你一刀。”陳櫻笑道。
“我去哪裡,不用告訴他吧,我真後悔當初把你讓給他。櫻兒,因爲我,你的人生纔會發生如此驚天鉅變,是我負了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的下半生。”沙羅拉着陳櫻的手說道。
“殿下喝多了吧,我當你今天的話從來都沒有說過,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永遠錯過了,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我希望,這些話以後都不要再說了,對我好,對殿下也好。”陳櫻用力掙脫了沙羅的手。
沙羅再度托起陳櫻的手,放到脣邊親吻道:“等父王百年之後,我登基爲王,我一定把你從他手裡奪過來,他不配擁有你。”
“殿下…………”陳櫻用力地抽回她的手,有些不高興地說喊了一聲。
“你就當我喝醉了,就讓我發一回瘋吧。陳櫻,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被你迷住了。聽說他對你不好,我想盡辦法,通過母后替你說情。那時的我,只想着讓你們和好,讓他好好待你。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眼睜睜看着他把你的心傷透,哪怕是大逆不道,我也想把你擁入懷中,好好呵護,我是不是瘋了,我想我真的瘋了。”沙羅有些激動地說道。
“是的,你瘋了,沙羅,不,我應該叫你王叔,你看清楚,我陳櫻,是鳳王妃,你的嫂嫂。從你拒婚的那一刻起,我們便註定這輩子都不可能了。”陳櫻冷靜地說道。
“櫻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不可以。”陳櫻馬上拒絕。
“那天在香滿樓,見他打你,我真的好心痛,他就算不相信我,怎能不相信你,你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啊。我受倒地,他狠心地將你送往軍營,我卻什麼也阻止不了。櫻兒,倒下之後,竟外在桌子底下發現了合歡香。我在他離開之時,死死扯着他的衣服,將燃了一半的合歡香交到他手裡,讓他趕緊去救你,好在你沒有事。有人在屋薰了香,然後故意引我們進去,就是爲了讓他來捉姦,這個人用心其極險惡,經我多番調查,發現這個人的目標不是我,那個人只是爲了對付你。”沙羅說道。
陳櫻吃驚地看着沙羅,她不記得她得罪過什麼人,爲什麼會有人想要對付她?
“我從來沒有害過別人,你確定是要對付我嗎?不是你的仇敵嗎?或者是他的?”陳櫻道,她一直覺得是沙羅或者是鳳輕揚得罪了人,從來沒有想過,她纔是別人的目標。
沙羅在桌邊坐下,沉默了好半天,終於出聲:“是你姐姐,至於她爲什麼要這麼對你,我不知道。”
聽完沙羅的話,陳櫻木如呆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親曾經對她說難產的事有可能是陳弦月所爲,她還不相信。仙兒的婢女菊香說導致她難產的雞湯不是仙兒下的藥,那晚玉環曾出現在廚房附近,那時她還覺得菊香是在爲仙兒開脫。覺得玉環就算在附近也不一定是她下的藥,甚至覺得就算玉環真做了什麼,也許陳弦月會不知道。她還在鳳雨萱準備去找陳弦月問話的時候,爲陳弦月求情。
陳櫻此時才知道,陳弦月一直在爲不能嫁給明浩耿耿於懷。她帶着孩子出逃,陳弦月被鳳輕揚折磨的雙臂脫臼,大腿骨折,她一定更加地恨自己吧。姐姐啊姐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我知道你可能念及姐妹親情,不想跟她計較,但是你不得不防。”沙羅提醒道。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陳櫻平靜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告訴他?”沙羅笑問道。
陳櫻莞爾一笑,倒了一杯茶給沙羅,道:“你知道我會念及姐妹親情,你肯定不會告訴他,不管怎麼樣,沙羅,我都要謝謝你。”
沙羅接過陳櫻手中的茶杯,笑道:“我喝你這杯茶,接受你的謝意,我可以放過陳弦月,但是如果她膽敢傷害你,我定不會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