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林淑妃正坐在門前曬太陽,她身邊的小几上,滿滿一籃子柿子。
“櫻兒,那是你樹上的。”陳弦月小聲地提醒道。
陳櫻走到林淑妃身旁,笑道:“多謝淑妃妹妹幫我把樹上的柿子摘下來了。”說完不客氣地拎起籃子就想走。
“姐姐且慢,這筐柿子是皇上賞賜給我的,而且還是皇上身邊的人親自搭着梯子上樹摘給我的,既然皇上賞賜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我直接拿回屋去了,又怕姐姐說我摘了你的果子,所以特意在這裡等着。”林淑妃站起身客氣地說道。
陳櫻看着林淑妃臉上和脖子上有大片的吻痕,她這是在向自己示威嗎?被鳳輕揚虐待了整晚,她還當成榮耀了,真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住東斤弟。
陳櫻不由地在心裡暗罵:那個該死的鳳輕揚,拿我樹上的果子,討好別的女人,下次見到你,我還得打。
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原來也有這麼邪惡的一片,果真是牆倒衆人推,見陳櫻不得寵,連她也來踩一腳。陳櫻生氣地看着筐裡的柿子,道:“樹是我種的,要給誰,我說了算,沒同意,誰也別想拿。”
陳櫻說完拎着籃子就進了屋,李嬤嬤上前要去拉陳櫻,被陳弦月一把拉住了。
林淑妃在身後哭了起來,陳櫻回頭瞪了她一眼,她有什麼好哭的,平白無故摘別人果子,還理直氣壯的。陳櫻生氣地拿起一個果子朝着林淑妃就扔了過去,道:“你不就哭沒吃到柿子嗎?本宮賞你一個,接着。”
林淑妃躲閃不及,一個柿子砸在她的頭上,金黃色的柿子汁撒了她一頭一臉一身,她哭的更傷心了,婢女馬上去金龍殿請鳳輕揚了。
陳櫻拎着柿子進了屋,洗了洗,吃了一個,味道還不錯,很甜。
“姐姐,你怎麼不吃,樹是我種的,果子是我的,她憑什麼吃我的東西。就她會哭啊,我也會,我哭起來比她哭得都大聲。”陳櫻沒好氣地說。
“櫻兒,你這是怎麼了,這樣跟她們作對,對你有什麼好處?”陳弦月問。
“我,我就是看不慣她在這面前炫耀。”陳櫻終於將心裡話說了出來,口口聲聲說對鳳輕揚死心的她,原來還是那麼在意他,介意他寵幸什麼人,特別是他寵的女人來欺負她的時候,她就更加生氣。
“你在乎他,既然在乎,就把他奪過來,你這樣做,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陳弦月嘆氣道。
“我也知道,可是奪過來,說的容易,做起來難,你又不是沒看見,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而且一見到我就會暈倒,真不知道皇后給他吃了什麼藥。”陳櫻隨口說道。
陳弦月一驚,道:“也許你說對了,他突然這樣,肯定是皇后給他吃了什麼東西,要不,也不會這樣。他見別人不這樣,偏偏見到你就反常。”
陳櫻看了看陳弦月,手緊緊捏着一個柿子,柿子破了,汁都流出來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說:“連太醫都不知道他怎麼回事,我又能怎麼辦。”
陳弦月陷入了沉思,陳櫻說的沒錯,連太醫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們又跟鳳輕揚說什麼,說皇后對他下藥,他能信嗎?
“姐姐,別胡思亂想了,我餓了,弄點兒吃的東西來吧。”陳櫻隨口道。
“貴妃娘娘在屋裡嗎?”門口傳來總管太監的聲音。
“哦,總管大人,您來了,貴妃娘娘在屋裡呢,您快請進。”陳弦月恭敬地出門迎接着。
“奴才參見貴妃娘娘,皇上讓奴才給您送幾個人過來,說是娘娘人手不夠。”太監總管邊說邊笑着打量陳櫻,前幾天他聽人說櫻貴妃瘋了,可是現在自己看見了,這樣子,也不像是瘋了啊。
“替本宮多謝皇上,不知道皇上怎麼樣了?”陳櫻尋問道。
太監總管笑而不答,將一封信交給了陳弦月,然後留下人,笑着離開了永慶宮。
陳櫻奇怪地看着太監總管送來的人,一共送來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個男的又矮又醜,看年紀也不小了;兩個女的挺年輕,但是長相嚇人,一個爆牙,一個麻子臉。
“姐姐,他們交給你了,別讓他們在我眼前晃。”陳櫻不耐煩地說,這樣的四個人,成天在眼前走來走去,她不瘋也會被逼瘋的。
陳弦月捂嘴偷笑起來,道:“看來皇上已經醒了,還好皇上不跟你計較,你還是看看他在信裡寫了什麼吧。”
陳櫻接過信,剛撕開信封,裡面的粉沫就掉了出來,陳櫻連忙站了起來,又蹦又跳又叫,“啊,這是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鼻子好癢。”
陳櫻開始不停地打噴涕,陳弦月捂着鼻子上前,將信封裡的粉沫倒出來一看,見是胡椒粉,頓時笑了起來,道:“櫻兒,是胡椒粉,皇上逗你玩呢。”
“他真無聊,先是費盡心機找來這樣的幾個宮人,然後又在信封裡弄什麼胡椒粉,他到底想幹什麼?”陳櫻不高興地嘟噥道。
“估計他跟你想的一樣,他也想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陳弦月笑道。
“我什麼也不想,我就是心裡不痛快,他辜負我,欺騙我,王芷蓉害我流產,害我的念兒傷成那樣兒,他們兩個壞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而他處處偏袒那個壞女人,姐姐,我真的是恨死他了。”陳櫻痛心地說。
“朕到底辜負了你什麼,朕何時欺騙過你,你說的流產是怎麼回事?念兒不是出宮治病了嗎?與皇后又有什麼關係?難怪你對朕這麼冷淡,原來你在記恨着朕。”鳳輕揚突然出現在門口,意外聽到陳櫻的這番話。
陳櫻看了看門外,見很多人跟着,她走上前去,將鳳輕揚拉進了屋,命陳弦月關門,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鳳輕揚緊惕地看着陳櫻,道:“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打你。”陳櫻衝上去就要打鳳輕揚,被鳳輕揚一把抓住了。
“你總得告訴朕,到底辜負了你什麼吧,你就知道打,你以爲你是朕的對手嗎?”鳳輕揚緊緊抓住她的手,問道。
“你說會對我好,你說讓我當皇后,無宮無妃。你讓那個壞女人當皇后,她害死我腹中胎兒;爲了讓她的兒子當太子,險些害死我的念兒。現在我們母子分離,她高高興興當皇后,她的傻兒子當太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都是你造成的。你忘了你的承諾,還躲着不肯見我,你這個負心漢,薄情郎,你………………你快給我起來,又裝死,你給我起來。”陳櫻話沒說完鳳輕揚又昏倒了,她氣壞了,她的委屈還沒說完呢,生氣地上前用力地踹鳳輕揚,然後又坐到他身上,朝着他的臉就“啪啪啪”幾耳光,可就是打不醒,看樣子是真昏過去了。
陳弦月將人全都趕到了院子裡,她站在門口仔細聽着裡面的動靜,長着耳朵的人都聽見陳櫻在裡面哭訴,也聽到她打人的聲音。終於,陳櫻打累了,從鳳輕揚的身上起來了,然後打開了房門。
陳弦月朝裡面看了一眼,鳳輕揚滿臉通紅,一臉的手指印,陳弦月皺着眉頭看着陳櫻,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皇上昏過去了,快傳太醫。”陳櫻面不改色,拿出貴妃的架式下令道。
“奴才遵命。”
幾個人,七手八腳將鳳輕揚扶到了陳櫻的牀上,王太醫很快就來了,陳櫻一看,是王芷蓉的人,冷冷地說:“太醫苑的太醫都死光了嗎?王太醫給皇上治了這麼久,都沒治好,從今以後,王太醫不準插手醫治皇上,把胡太醫和丁太醫叫來。”
“貴妃娘娘,胡太醫精通婦科千金,叫他來做什麼?”鳳輕揚的近身太監李公公問道。
“胡太醫除了精通婦科千金,還精通內科,丁太醫擅長解毒,他們倆一起來最好不過了。來人,送王太醫。”陳櫻冷冷地下令道,她看到姓王的人就來氣。
王太醫識趣地離開了永慶宮,但是他並沒有回太醫苑,而是去鳳藻宮通鳳報信了。
沒多久,胡太醫和丁太醫都來了,兩位太醫檢查完了以後,胡太醫道:“皇上一切都正常,未查出異常。”
“丁太醫,本宮知道,你最是謹慎小心的人,也相信你的醫術,你有沒看出點兒什麼?”陳櫻問。
“臣與胡太醫查看的結果一樣,皇上沒有病,但是臣發現皇上十指的指甲上有如髮絲那麼細的黑線,暫時查不出這黑線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是這黑線可能是導致皇上暈倒的原因。正所謂,十指連心,手指甲最能反應問題所在,皇上每次暈倒前,都是頭暈,胸悶,心痛。”丁太醫將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告訴了陳櫻。
“照丁太醫這麼說,皇上像是中毒,但又沒有中毒症狀。我曾去南疆一帶,那邊的少數民族都會用蠱。有一種‘心蠱’,專門用來對付那種有外心的男人。比如有個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家裡的女人爲了讓男人忘記外面那個女人,便會在忘情酒里加入那個女人的頭髮,男人喝下去之後就會對外面那個女人忘情,而且以後見到外面那個女人就會不自在,如果刻意去想跟那個女人曾經的過往,就會心痛如刀割一般,所以才叫做‘心蠱’。”胡太醫說道。
陳櫻和陳弦月互相看了看,覺得鳳輕揚有點像是中了心蠱,可是又覺得不像。
陳櫻問道:“那皇上像不像中了‘心蠱’啊,他每次見到我就會暈倒,難道他喝了我的頭髮,但是我的頭髮都保管的很好,沒有人可以弄到我的頭髮,我洗頭和梳頭掉的頭髮全都收藏的好好的,別人一根也弄不到。”
丁太醫也覺得奇怪,問道:“如果是中了‘心蠱’,上哪兒弄忘情酒啊,而且宮裡禁巫蠱之術,誰下的蠱呢?”
“忘情酒是用情果釀的,釀好之後滴入傷心人的眼淚,之後在酒裡放入頭髮,然後蠱師下蠱,喝下以後,就不能對頭髮的主人用情了,動情就自傷。”胡太醫解釋道。
“我假設皇后在忘情酒裡滴入了她的眼淚,而後通過我身邊的人弄到我的頭髮,然後交給蠱師下蠱,下蠱之後弄進宮給皇上喝,喝完之後皇上就見我就不再有情。當他試圖想我的時候,便會心痛,直到痛昏過去。”陳櫻說道,她說完去看丁太醫和胡太醫的時候,兩個太醫都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陳櫻這個大膽的假設,對於太醫來說實在是太嚇人了,牽涉到皇上,皇后和貴妃,他們哪敢亂說。
“你們都跪着幹什麼?如果真如我所說的那樣兒,皇上的病因不就找到了嗎?胡太醫,心蠱要怎麼解?有毒藥就會有解藥,能下蠱,當然就能解了。丁太醫,對吧,萬物相生相剋,你不是擅長解毒吧,幫皇上解蠱。”陳櫻說道。
“貴妃娘娘請恕罪,臣不會解蠱。”丁太醫小心謹慎地說。
陳櫻把解蠱的重任交給了丁太醫,丁太醫最擅長解毒,胡太醫雖然懂內科,但是解蠱排毒什麼的,不是他的長項。
丁太醫一聽陳櫻的話,嚇得額頭直冒冷汗,趴在地上連連叩頭道:“貴妃娘娘請恕罪,臣不會解蠱,臣只懂解毒。”
“胡太醫,是你說皇上中了‘心蠱’,你肯定又解蠱的方法。”陳櫻又轉到胡太醫跟前說道。
“啓稟貴妃娘娘,除非找到蠱師,否則解不了。”胡太醫道出了他所知道的解蠱方法。
“什麼意思,也就是說找不到那個下蠱的人,皇上就只能這樣了。他一見到我就倒下啊,是不是讓我以後都別見皇上了,或者皇上爲了不見我,乾脆將我賜死?那些朝中大臣都說我是妖孽,說我克皇上,如果不醫好皇上,我早晚會被那些大臣逼着處死的,治不好皇上,還要你們這些太醫做什麼?”陳櫻生氣地朝着兩位太醫怒吼道。
“娘娘息怒,貴妃娘娘請息怒,臣曾與一位南疆女子來往過。”胡太醫說完看了陳弦月一眼,而後又低下了頭,道:“她曾對我下了心蠱。”
“她爲什麼要對你下蠱,你們是戀人,然後你愛上了別人?胡太醫,你真不是個好男人。先不說你了,你的心蠱現在解了嗎?”陳櫻問。
“解了,不是她解的,我忘不了那個女人。所以貴妃娘娘,請您相信,真愛真的可以戰勝一切,我的心蠱最後是自己解開的。”胡太醫低聲說道。
“我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皇上如果是真的愛我,愛得很深很深的時候,就算不用解藥,他的心蠱照樣可以自己解開對吧。”陳櫻覺得心痛,真的很痛,真愛可以戰勝一切,鳳輕揚卻被心蠱控制了,他想不起她,是因爲他愛的不夠深嗎?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裡?在哪裡?”陳弦月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她本以爲自己找到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男人,沒想到,他曾經竟然有女人。
“死了,我親眼目睹她的死亡。那個南疆女子因妒成恨,對她下了蛇蠱,她內臟都被毒蛇啃噬的沒有了,面目猙獰,小蛇從她的嘴裡爬出來的時候,我差點噁心地吐了。她忘着我笑,說着我們從前的事,說她從來都不後悔,愛上我。我當時受了強烈的刺激,突然衝破心蠱,想起了她,她死後,我就離開了南疆。”胡太醫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你們都退下吧,皇上中蠱毒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相信,總有一天,皇上會想起我的,想起我們從前的一切。哪怕我被他當作妖孽處死,只要他能想起我們從前恩愛的點點滴滴,善待我的孩子,死我也甘願。”陳櫻流着淚說道,她被胡太醫的愛情故事感動了,也許真的只有她死了,才能刺激鳳輕揚想起她。
“娘娘,您別太悲觀,也許我們還能想到別的辦法,在不傷害皇上的身體的情況下,讓他想起你們的過往。但是強迫皇上去回憶,這樣下去,他的身體受不了。”丁太醫低聲說道。
“罷了,罷了,送皇上回金龍殿吧。”陳櫻喃喃地說。
御輦來到永慶宮,將鳳輕揚接走了,丁太醫也跟去了,胡太醫依在門口不走,陳弦月冷冷地說:“皇上還沒醒,胡太醫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
“弦月,我對你是真的,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對,但是我對你真心的。”胡太醫也不顧陳櫻在場,拉着陳弦月的手解釋道。
陳弦月用力掙脫了他的手,冷冷地說:“你辜負了兩位女子,那南疆女子愛上你,結果你去背棄她愛上了別人。好好一個女子,硬是被逼得狠心絕情,去害人。那個死去的女子,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因爲和你相愛,最終落個慘死的下場。你走吧,以後我不會再見你。”
“弦月,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們,從前是我不對,我也不想再害任何人,我本想孤獨一生,卻不想遇見了你,我對你一見鍾情,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個人。”胡太醫跪在陳弦月腳下,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卻溫暖不了陳弦月早已冰冷的心。
“胡太醫,你這是作什麼,若是給別人看見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想了,快起來,有話好好說。今天不光是姐姐,我心裡也很亂,你先回去吧。”陳櫻發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