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甲板上,沈冷溜達着過來,看到陳冉蹲在那在玩什麼東西,好奇之下過去看了一眼,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撈上一小盆河蟹,蹲在那嘴裡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他走到近處聽了聽,就聽到陳冉一本正經的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現在我把你們的生死交給你們自己來把握,石頭剪刀布來分勝負,一局定生死,你們贏了我放你們走。”
接下來就是一本正經的不要臉了。
“爲了表示我真心不想吃了你們,我告訴你們......我出拳。”
然後他真的很不要臉的出了個拳頭,一羣螃蟹在那揮舞着鉗子。
“這麼積極,你們全都出剪刀啊。”
陳冉嘆道:“真是一羣好蟹。”
沈冷在陳冉屁股上踢了一腳:“你剛纔是不是暗地裡罵我了。”
“沒有啊。”
陳冉問:“怎麼了?”
沈冷撓了撓頭髮:“突然之間連着打了三個噴嚏。”
陳冉道:“一想二罵三唸叨,連打三個噴嚏是有人在念叨你,不是罵你。”
沈冷:“隱隱約約有一種被什麼人惦記上了的感覺。”
陳冉連忙搖頭:“肯定不是我,我能惦記你啥?”
沈冷看了一眼那些河蟹:“這麼小你就打算吃了他們?記得多放些辣。”
陳冉:“我哪兒會做。”
沈冷:“當我沒說。”
陳冉一把抓住沈冷的衣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你就可憐可憐你的小冉冉。”
沈冷:“滾......”
陳冉嘿嘿笑:“安排人提前回長安去告訴我大哥了嗎?算計着路程,再有個四五天咱們就到長安了,也不知道我爹這次見了我會不會還拿柺棍打我。”
沈冷道:“你要相信,沒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爹孃,陳大伯雖然看到你就打你,可你應該深信不疑,他是真的就想打你玩,和愛你不愛你沒有什麼關係。”
陳冉:“你大爺......”
他看了沈冷一眼後說道:“可是說好了的啊,到長安之後先不要和高小樣提親。”
沈冷嗯了一聲:“知道了。”
長安城。
高小樣拎着一些熟食從外面進來,朝着陳大伯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好吃的來啦。”
陳大伯看到高小樣眼睛都笑開了花,拄着柺棍迎上去:“又破費,票號那麼多事你還每天都往這跑一趟,來來回回的那麼遠太辛苦,你不用惦記着我,我這身子骨好得很。”
高小樣嘿嘿笑:“少來這套,每天等着這會兒你都等的來回轉圈圈,喝兩盅?”
陳大伯也嘿嘿笑:“喝兩盅!”
高小樣把院子裡放了一個小圓桌,搬了兩個板凳放好,然後扶着陳大伯坐下來,她在對面坐好之後袖口一挽:“老規矩啊,說好了不許再耍賴了。”
“丫頭啊,我是看在你年紀小纔沒用全力,當年我在南平江碼頭上划拳輸給過誰?來來來!”
“螃蟹一啊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的個......”
高小樣哈哈大笑:“來來來,老頭兒,你輸了!”
陳大伯一臉的不開心。
因爲不是輸了的喝酒,是他輸了高小樣喝酒,要是他輸了他喝酒也就開心起來了。
“丫頭啊,你這天天的來逗我玩良心上就沒有不安嗎?每天拎着酒來看你陳大伯,可是每次划拳都不讓着我,酒大部分都讓你喝了......”
“老頭兒,你多大年紀了。”
高小樣在陳大伯肩膀上拍了拍,語重心長的說道:“每天喝上一兩酒就行,多了不行,陳冉沒在你身邊,我得看着你,如果我不是每天都來的話,誰知道你一天到晚喝多少酒。”
陳大伯:“家裡酒都讓你給藏起來了,還把我的錢都騙走了......”
高小樣一本正經的說道:“那怎麼能是騙呢?我只是跟你說了一下我們天機票號的存銀業務,是你自己非要把銀子都存進去的啊,現在你說我是騙你的,那時候可是你拉着我說丫頭啊這麼賺錢的事你不能不照顧你陳大伯啊,對不對啊老頭兒。”
陳大伯臉一紅:“那就是你騙我,你把我的酒都藏起來了,銀子都騙進你的票號了,每天就只給我一兩酒喝,肉也不能放開了吃......”
高小樣笑道:“再說?再說一天一兩酒都不給你喝了。”
陳大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等我兒子回來讓他給我買。”
高小樣哼了一聲:“你兒子的錢難道就不是我的?”
她往前湊了湊嬉皮笑臉的說道:“陳老頭兒,以後漫長的生活中你就體會被我支配的恐懼吧,酒要喝多少得聽我的,肉吃多少聽我的,每天鍛鍊多長時間聽我的。”
陳大伯笑着吃了口菜:“還有什麼得聽你的。”
高小樣:“把你兒子許配給我。”
陳大伯噗的一聲笑噴了:“丫頭啊,說實話,要是你願意,你陳大伯更願意,如果陳冉那個臭小子敢說不願意,我就打斷了他的腿。”
高小樣點頭:“對!他不願意咱倆一起打!”
就在這時候陳大伯門外停下來一輛馬車,茶爺從馬車上下來拎着新做好的衣服和一些水果點心進來,一進門就看到高小樣又在那划拳欺負陳大伯,她忍不住笑起來:“陳大伯,以後有你的苦吃。”
陳大伯看到茶爺來了立刻笑起來:“你快來管管這個丫頭,過分了,太過分了。”
茶爺坐下來陪着陳大伯聊了一會兒,然後看向高小樣:“那會兒我來之前收到消息,冷子和陳冉他們估計着再有四五天就到長安了,你想好了沒有?如果你想好了,我就代表陳大伯去票號正經下聘禮。”
高小樣哼了一聲:“那不行!”
陳大伯一怔:“怎麼了丫頭?有什麼事你就說,大伯站在你這邊。”
高小樣朝着陳大伯笑道:“沒事沒事。”
然後拉着茶爺的手認真的說道:“你不能去下聘禮,你是孃家這邊的人。”
茶爺笑的前仰後合:“沒見過你這麼不矜持的。”
高小樣:“拉倒吧,是誰自己迫不及待的上了接新娘子的馬車?”
茶爺舉頭望蒼穹:“你看那天,多白,你看那雲,多藍。”
高小樣:“......”
未央宮。
皇帝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子,桌子上放着的幾份奏摺他剛剛讓太子看過,然後讓太子說該如何處置,太子沉思了一會兒後一一道來,倒是條理清晰而且分寸拿捏的不錯,皇帝欣慰的笑了笑:“最近這段時間你又有長進,以後還是要多和賴成學。”
太子連忙垂首:“兒臣知道,大學士真的讓兒臣大開眼界,不管是學識還是思維,兒臣在大學士身上學到的太多了。”
皇帝嗯了一聲:“回東宮去吧,以後每日來見朕,朕每日都要考你。”
太子又拜了拜:“兒臣記住了。”
從東暖閣裡出來,太子李長澤長長的鬆了口氣,又應付過去了一天,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已經連續七八天,父親每天都會讓他到東暖閣來,隨便選幾份奏摺讓他來處理,這七八天來,哪一天他不是戰戰兢兢的,唯恐出了什麼差錯,好在這些東西並不難,以他的能力應付起來不成問題。
回到自己的東宮,太子一進門就把兩隻靴子踢掉,坐在椅子上把腿放在桌子上:“曹安青,我剛剛去東暖閣之前你說什麼?你說閣老可能出意外了?”
曹安青連忙過來,彎着腰說道:“也是奴婢瞎猜的,閣老已經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平越道那邊的叛亂都被剿滅了,天天有捷報,韓喚枝卻一丁點消息都沒有,奴婢覺得,這次閣老可能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也好。”
太子哼了一聲:“那個老東西死了也就死了,他死之後,所有對我不利的事對我不利的人也算是都沒了個乾淨,以後我也能安心些。”
曹安青眼神裡閃過一抹恨意,低着頭,太子自然看不到。
“問你件事。”
太子把腳從桌子上收回來,看着曹安青問道:“父皇爲什麼這幾日都要把我叫過去考量學問?還讓我處理奏摺?”
“陛下怕是要北征了。”
曹安青往外看了看,過去把房門關上又回來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在鍛鍊殿下,也是爲了試試殿下的應變能力,如果殿下表現的沒問題,陛下御駕親征也就走的踏實些。”
太子一皺眉:“北征?現在這種時候還要北征?平越道的亂子還沒有徹底平了,父皇此時還不放棄北征不是勞民傷財甚至傷及大寧根基嗎?我以爲父皇最近不提此事,他是已經放下了呢。”
曹安青道:“陛下沒和殿下說嗎?那就是奴婢瞎猜了,殿下不要往心裡去。”
太子想了想:“反正父皇有什麼事也沒對我直接說過,不到臨頭是不會告訴我的,不過......”
他看向曹安青,嘴角上揚:“父皇這幾日對我的表現很滿意,如果不出意外,父皇北征,我將主理朝政......這是好事,大好事。”
曹安青連忙垂首:“恭喜殿下。”
太子笑着笑着臉色逐漸又冷了下來:“現在父皇正看重我,什麼事都不能影響了我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你去想想辦法,把暗道上的生意收一收,這段時間無論如何不要與流雲會的人有什麼衝突,所有天字科還活着的都藏起來,所有和閣老那邊有聯絡的線都掐斷。”
曹安青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殿下說的掐斷,是指?”
太子道:“這個時候,誰也不能影響父皇讓我留守長安的決定,閣老謀了那麼大的事,一旦讓父皇知道我在這之前和他有過來往......”
他臉色一白:“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掐斷就是掐斷,一個不留。”
曹安青垂首:“殿下放心,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