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冉從龍頭那邊起來,一臉不開心的回到沈冷他們身邊,沈冷看了他一眼:“怎麼不在那巨大的龍頭上坐着了?”
陳冉:“我謝謝你說的是那巨大的龍頭。”
幾個人在龍龜戰船的背脊上坐下來,遠處夕陽已經西下,這一天又將過去,這一仗打過之後沈冷心裡的擔憂減少了很多,龍龜戰船不是不能擊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
接下來研究龍龜戰船的弱點是大鬍子的事,他手下有一大羣能工巧匠,很快就能把龍龜戰船什麼地方最薄弱摸清楚,用蜈蚣快船這種螞蟻啃大象的方式打一次還行,第二次就不會這麼順利,除非敵人是傻子。
“謝九轉回來了。”
一名親兵划着小船過來過來,在龍龜戰船下喊了一聲。
沈冷招手:“讓他過來。”
不多時,謝九轉爬上來,往四下打量着,臉上都是笑:“這大王八......”
沈冷問道:“正經點,有什麼好消息?”
“屬下趁着桑國水師後撤的時候,用一艘桑國的戰船混在他們後邊,然後從側面繞過去看了看,他們的中軍旗艦上往下丟了不少屍體,屬下懷疑是出現了內亂。”
他看了沈冷一眼:“屬下害怕被看出來所以沒敢靠太近。”
謝九轉接過來沈冷遞給他的水壺,灌了一口後繼續說道:“不過屬下混進去之後發現,桑人的士氣已經被打下去了,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再主動發起攻勢。”
沈冷點了點頭:“還有什麼事?”
謝九轉道:“大將軍怎麼知道還有事。”
沈冷:“你看看你那個嘴咧到什麼樣子了,一點兒都不矜持。”
謝九轉嘿嘿笑了笑:“屬下抓回來幾個舌頭。”
沈冷都不得不對謝九轉刮目相看,這個傢伙帶着人換上桑人的衣服,駕乘一艘桑國的戰船就敢跟在桑國水師的隊伍後邊,還敢抓回來幾個俘虜。
而且謝九轉之所以這麼開心,這幾個俘虜就肯定不是一般人,之前繳獲一艘龍龜戰船的時候,裡邊投降的桑兵有數百人,但是負責指揮龍龜戰船的桑國將軍自殺了,這些普通桑兵並沒有多大價值。
謝九轉這麼開心,那抓回來的人分量一定不輕。
“別賣關子了。”
沈冷道:“到底抓回來誰?”
謝九轉朝着龍龜戰船下邊招了招手:“帶上來。”
一個身穿文官服飾的桑人被帶上戰船,臉色嚇得慘白無比,不停的往沈冷他們身上打量,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顫。
“自己說吧。”
謝九轉用手裡的空酒壺砸了那個桑國文官一下,那人嚇得一哆嗦。
“我是......我是桑國軍部的官員,我叫巴葉海。”
說話的桑人嚇得說話都不利索,嚥了一口吐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冷他們的臉色。
“我問你,你爲什麼要逃走?”
謝九轉起身走到巴葉海身前說道:“我們抓住你的時候,你偷偷讓一艘船送你回桑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桑國很看不起逃兵,制裁嚴厲,你回去就不怕死?”
巴葉海把騰暉三餘殺了高井雲臺的事說了一遍,他是因爲害怕,在桑國水師他算是高井雲臺那邊的人,和高井雲臺走的更親近,所以在得知高井雲臺被殺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逃走。
沈冷看着這個人,思考了一會兒後笑了笑說道:“我給你另外一個選擇,大寧不是要滅桑,而是因爲高井原這個人對大寧不敬,他試圖對大寧動武,大寧如何能容得他?”
沈冷遞給巴葉海一壺水:“大寧出兵的目的,是爲了把和大寧親善的英條柳岸送上皇位,只要英條柳岸成爲桑國的皇帝,兩國就能持續交好,這是對大寧和桑國都有利的局面,不用打的那麼兇那麼狠,誰不怕死人?”
沈冷道:“你回去之後只管如實把騰暉三餘殺了高井雲臺的事上報給高井原,我會給你一條船讓你安全回去,這件事只要你做好了,我保證英條柳岸登基稱帝之後,在桑國朝廷裡有你一席之地,而且還必會位高權重。”
巴葉海將信將疑的看着沈冷,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但是他沒得選,一個時辰之後,巴葉海和他的隨從都被釋放,沈冷還給了他們一艘繳獲的桑國小型戰船。
陳冉看着那艘船離開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樣的人能有用?你看他那個怕死的樣子。”
沈冷笑道:“叛徒不怕死能當叛徒嗎?”
陳冉想了想,點頭:“合理。”
沈冷道:“如果他能活着回到京都見到高井原的話,他一定不敢說被我們俘虜的事,但是他一定會說出高井雲臺被殺的事。”
陳冉朝着那艘船揮了揮手:“常聯繫呦。”
他側頭看向沈冷問了一句:“你之前說過,朝廷這次一共調集了四路大軍攻打桑國,咱們是主攻,還有從北疆調來的海沙將軍,渤海道調來的閆開鬆將軍,第四路軍是誰?”
沈冷道:“第四路軍不是咱們的人。”
“不是咱們的人?”
陳冉一時之間沒弄明白。
京都城外七八十里的一個鎮子裡,英條柳岸一臉嚴肅的看着手下這些人,他身邊站着不少護衛,但這些護衛都是大寧的人,英條柳岸相信他們會保護好自己的安全,但是他也相信前提條件是自己把寧國讓他做的事做好。
“太子殿下。”
一個桑國人俯身道:“現在京都城裡的守軍數量並不多,寧軍從北邊攻過來,高井原從京都城抽調了五萬人,又從各地抽調二十萬,現在京畿道附近防備空虛......”
他看了看英條柳岸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可是我們現在人手也嚴重不足,當初那些信誓旦旦說只要太子殿下回來就效忠於你的人,大部分都打了退堂鼓,他們都是一羣牆頭草......”
英條柳岸嘆了口氣後說道:“那你們告訴我,現在我們可以調動的人手有多少?”
“殿下。”
另外一個桑人說道:“現在我們能調動的人手大概只有一千多人,京都城就算是防備再空虛,也不可能被我們這一千多人攻破。”
“不攻打京都城。”
英條柳岸起身:“我們沒必要去攻打京都。”
沈冷教過他該做什麼,他把沈冷對他的交代仔細想了想後說道:“這樣,你們現在全都分散出去,在各地宣揚我回來的消息,讓越多人知道越好。”
一個桑人忍不住有些擔憂:“可是這消息一旦散佈出去的話,殿下你豈不是很危險?”
“如果我一直都在暗中我更危險。”
英條柳岸道:“我已經派人聯絡了海野郡的廳太將軍,我將趕赴海野郡城,我就正大光明的在那,我越是這樣光明正大,高井原反而不敢興師動衆的來討伐。”
他吩咐道:“現在就都分散出去,聯絡京都城裡的皇族,聯絡城外各大家族,告訴他們,我有辦法讓寧軍退兵,只有我能讓寧軍退兵。”
衆人俯身:“遵命。”
與此同時,長安城。
皇帝在院子裡看着那些已經長高了的菜苗忍不住笑了笑,這些菜是沈冷和二皇子李長燁種下的,是在沈冷出征之前的那幾天,現在這菜已經快能吃了。
賴成站在皇帝一邊看着皇帝嘴角上的笑意,他沒敢打擾,連呼吸都刻意壓了壓,他知道皇帝在想什麼,所以他不方便說話擾了陛下想某個傻小子。
“朕大大小小打過那麼次仗,哪怕是朕御駕親征的時候也沒有緊張過,可是這次,朕心裡竟是有一點放不下......”
皇帝看向賴成:“算計着水師從東海出征的日子到現在才一個月,就算是有捷報也回不來。”
賴成道:“滅桑之事,有安國公,有孟長安,還有海沙和閆開鬆,這樣的四個人怎麼可能打不下來桑國。”
皇帝點了點頭:“朕最近在想一件事,如果攻打桑國一切順利的話,一個月了,應該已經攻入桑國疆域之內,再兩個月怎麼都應該打完了。”
他看着賴成說道:“朕讓長燁去東疆如何?”
一開始二皇子李長燁一直都想去東疆,可是皇帝一直都不答應,現在突然提起來讓二皇子去,賴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賴成懂了。
現在啓程的話,太子殿下到東疆也要兩個月之後,那時候順利的話沈冷和孟長安已經打完,大軍凱旋,太子殿下親自在東疆迎接,一是以示陛下的重視,二是爲太子殿下收攏人心,得勝之師回來的時候,見太子殿下竟然在東疆親自等着迎接他們,心裡的多開心。
“臣以爲可行。”
賴成俯身道:“剛好臣還看過黃曆,三天後是個好日子,宜出行。”
皇帝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安排吧,代放舟,去把太子叫來。”
代放舟連忙應了一聲,回頭吩咐小太監去請太子殿下。
皇帝蹲下來,手在菜葉上輕輕的拂過:“如果大勝而歸的話,你覺得孟長安,海沙,還有閆開鬆三人該如何賞賜?”
賴成楞了一下,陛下沒說沈冷。
“孟長安軍功甚巨,可進爲公,賜柱國,海沙將軍可進位一等侯,賜柱國,閆開鬆將軍與海沙將軍同級,差不多也該如此。”
賴成回答的很小心,也沒提沈冷。
“嗯......”
皇帝點了點頭:“王根棟這個人,老成持重,朕知道沈冷有意讓他打完桑國之後解甲歸田,可是朕不答應啊......他還得再撐幾年,水師得有人帶着,辛疾功太年輕了些。”
賴成忽然間反應過來,然後咧開嘴笑了笑。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賴成連忙俯身:“沒什麼,臣只是想着,回頭怎麼去蹭澹臺大將軍一頓酒。”
皇帝搖頭笑道:“就你聰明。”
他起身,看向遠處的落日:“澹臺該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