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大將軍府。
沈冷帶着人回到將軍府裡,之前分派的人已經把從百曉堂抓回來的人全都綁在院子裡了,包括李百曉在內,幾十個人蔫頭耷拉腦,一個個的好像被抽走了一大半的生機。
沈冷進門,有親兵拉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院子正中,沈冷坐下來後往一圈掃了掃,那些百曉堂的人沒有人敢與他對視。
“薛火山。”
沈冷指了指,兩個如狼似虎的親兵過去將薛火山從綁着的木樁上解下來,架着來到沈冷麪前。
“我還要趕去重安郡,時間很急迫,所以每個人我只問一遍願不願意招供,在我眼裡你們都該死,而且你們應該相信......”
沈冷俯身看着薛火山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已經到了殺了你們也不需要因此而負責的地位。”
這句話讓李百曉和薛火山兩個人同時顫了一下。
“我問你。”
沈冷看着薛火山問道:“和風細雨樓被炸的第二天有人來打聽過關於重安郡天機票號的事,而在那時候,賑災的糧食銀子應該都已經被人掉包了,在這之前,還有沒有人來百曉堂問過他。”
薛火山下意識的看向李百曉,從他的眼神裡就看的出來他一定知道些什麼,而且李百曉也知道。
沈冷眉頭一皺:“砍了。”
陳冉大步過來,一把按住薛火山的腦袋,另外一名親兵將黑線刀抽出來,朝着脖子上就剁了下去。
“啊!”
這一聲驚呼不是薛火山喊出來的,而是在旁邊看着的二本他們,祥寧觀的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尤其是那個小姑娘,再強壯也是小姑娘,嚇得臉上變色,啊的一嗓子之後躲到了二本道人身後。
一刀人頭落。
沈冷指了指李百曉:“把他帶過來。”
李百曉的腿都軟了。
“國公爺,國公爺你不能隨便殺人啊,這是長安,這是天子腳下,這是法治之地啊國公爺。”
兩個親兵壓着李百曉的腦袋那他按跪在沈冷身前,不管李百曉怎麼哭嚎怎麼哀求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他跪在那,劇烈的顫抖着。
“你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麼?”
“我......”
李百曉擡起頭,眼淚鼻涕都嚇出來了。
“國公爺,我若是說了,能......能不殺我嗎。”
“說!”
“大概......”
李百曉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臉色慘白。
“大概在六七個月之前,就是國公爺還沒有回到長安之前,曾經有人來百曉堂,不是來買消息的,而是賣消息,他說他得到消息說,最近有一批人在重安郡大開山裡進進出出,可能會有什麼大動作,他開價十萬兩。”
“國公爺也知道,大寧雖然治安極好,可是在山嶺之間有些強盜匪徒也是常事,大開山臨近大運河,地勢險要,過往的商隊很多,歷來都有山匪出沒,我根本就沒當回事,再說他開價十萬兩,我也......不覺得這消息值錢便沒理會。”
“又過了大概一個月,那個人又來了,他說大開山裡的人已經做了一件能震動整個大寧的事,這消息絕對沒有人知道,如果我要買的話,現在得給他十五萬兩。”
“我心說這是個瘋子吧,便讓人把他趕了出去,他出門的時候還笑着對我說,我錯過了一個立功的大好機會,他說你等着吧,再過幾個月,天機票號就會出大事。”
沈冷皺眉:“這消息你可通報了廷尉府?”
“沒有......”
李百曉道:“當時我並不認爲他真的知道什麼重要的消息,每個月百曉堂都有人來號稱自己知道什麼了不起的大消息,一張嘴就開天價,大部分都是想錢想瘋了的,這些人我見過的確實太多了。”
“後來呢?”
沈冷問。
“後來......我讓人暗中盯着他。”
李百曉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顯然是後邊的事才更重要,他看向沈冷的眼神裡都是畏懼。
“雖然懷疑他是個來誆錢的,可我還是派人盯着他,他住進了長安城的風亭客棧,風亭客棧的掌櫃與我認識,然後我讓風亭客棧的老闆在他飯菜裡下了藥,把人綁回來了。”
“就是薛火山帶人把他帶回來的,綁在百曉堂後院的一間房子裡逼問,那傢伙居然是個硬骨頭,什麼都不肯說,後來趁着我們不留神撞了牆。”
李百曉看向沈冷:“他......他臨死之前說,本來我有機會立功救人,是我自己不把握,我讓人救治,可是已經救不回來了。”
沈冷道:“這麼重要的消息,你爲什麼一直到最後也沒有告訴韓喚枝?”
“我......”
李百曉道:“不是不想說,實爲不能說,那個人被我的人逼問撞牆死了,如果這件事告訴了韓大人的話,韓大人也會打死我的......”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來賣給你消息的人,長什麼樣子,何地的口音,詳細說。”
“三十幾歲,從口音上判斷就是江南道人,不過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說,從身體素質來看應該習武多年,在風亭客棧裡翻找他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連路引都沒有找到。”
沈冷問:“現在問你一句和這個人無關的。”
李百曉連忙道:“國公爺你問。”
沈冷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你剛剛說,每個月都有來你們百曉堂想騙錢的,這些人是不是下場和那個人一樣?那個人不是你們百曉堂打死的第一個人對不對?”
“這......”
李百曉張了張嘴,沒回答。
沈冷直起身子:“我有一個朋友叫李不閒,如果沒錯的話,他和你應該都是楚時候那位江湖第一閒人的後代,本來我還曾經想過有機會讓你們兩個相認,可是現在看來,你不配認識他。”
沈冷吩咐了一聲:“把人都送去廷尉府,屍體也送過去。”
“是!”
陳冉應了一聲,吩咐親兵們將人和屍體全都裝上馬車送去廷尉府。
“準備一下,吃過午飯之後出城,船已經在東城水門碼頭等着了。”
沈冷起身看向二本他們,然後才醒悟過來剛剛自己的殺氣太重,也許把他們嚇着了。
“你們......沒事吧”
二本道人拍了拍自己嘴巴上捂着那隻手支支吾吾的說道:“鬆開,鬆開......”
小姑娘純柔連忙把手鬆開,因爲太用力,二本道人臉上都是五個白指印,嘴巴都快被她給捂歪了,上半截臉是紅的下半截臉是白的。
二本道人回頭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小點勁兒?自己什麼手勁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小姑娘道:“害......害怕,怕叫出來,只好捂住嘴了。”
二本道人:“那你捂我嘴幹嘛?”
小姑娘道:“沒想那麼多,正好有張嘴,就捂了。”
二本道人嘆了口氣,走到沈冷身邊說道:“我們沒事,雖然看起來確實有些血腥,但師爺不是說了嗎,對他們來說這一次就算是入世歷練,今天看不到的,明天也許也能看到。”
沈冷道:“我下次注意一些,儘量不在你們面前殺人。”
二本問:“咱們這次追查的人是誰?”
沈冷搖了搖頭:“我現在也不太確定了,爲什麼會有人提前知道了調換糧草的事還想賣了這個消息?”
他擡起頭看向天空,眼神裡有些迷茫。
如果說第一個到百曉堂的人是因爲恰好知道了什麼秘密來賣錢的,那麼和風細雨樓被炸了之後第二天來的那個人又是誰?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他剛剛問過李百曉,李百曉也說不上來。
而且第二個人是來買買消息的,不是賣。
“有沒有一種可能......”
陳冉看向沈冷:“三陽沒死?”
沈冷看向陳冉:“你想到了什麼?”
陳冉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第一個來百曉堂賣消息的人,可能就是那一夥換掉了賑災物資的人,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可大概不會錯,不然的話別人怎麼可能知道重安郡票號的事?”
“第二個來買消息的人,可能也是那夥換掉物資的人,陳三陽自己逃走了,他可能確實參與其中,但他感覺到了對方想要殺人滅口,所以提前帶着夥計逃走,而那夥人找不到,想來百曉堂碰碰運氣。”
沈冷沉思了一會兒,陳冉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
“你對陳三陽有多瞭解?”
“沒多少了解了。”
陳冉道:“咱們十幾歲就進了水師,之後就和他再無聯絡,前些年他一個人到長安來見我爹想要借錢,說是生意虧了,我爹當然不會坐視不管,於是把我孝敬他的錢都給了陳三陽,這事是家裡事,我也沒好意思和你提。”
“之後兩年都沒有什麼聯絡,他拿了錢就消失了一樣,兩年後又來了,跪在我爹面前哭訴,說是做生意被人騙了,我爹給他的錢也都虧進去了,你知道,我爹那個人心善,而且那是他親侄子......”
“熬不住陳三陽哭訴,我爹就答應他幫他在長安城裡找個生計,可是我爹都不出門,哪裡有什麼認識的人,可是......”
陳冉有些歉然的看向沈冷:“可是我爹認識高小樣啊,高小樣當時是長安城天機票號的大掌櫃,我爹居然就真的去求高小樣了,如果換做是別人的話,高小樣肯定不會那麼快答應,但是我爹去求的,她就同意讓陳三陽在天機票號裡做事。”
“正好我和我爹領着陳三陽去票號的時候,林姐也在,就和她也說了一聲,之後沒多久,陛下要求徹查長安天機票號,長安城裡票號的人都撤走了,陳三陽就被安排去了重安郡,我也不知道,過了幾年他居然都是大掌櫃了。”
沈冷點了點頭:“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
沈冷在陳冉肩膀上拍了拍:“咱們儘快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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