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據我方細作回報。孫權麾下韓當、徐盛兩員大將確在臨湘城下被曹軍俘虜,就連孫權三弟孫翊也未能逃脫,僅有呂蒙一人逃回柴桑。另外還有一個消息也被確認,孫權小妹孫尚香出現在臨湘城外的曹營之中,我方細作甚至看着她跟着那張遼登上了戰船。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緣故,我等尚在打探之中。”
毗陵城內,劉備正聽取着簡雍的報告,因爲顧、陸兩家的逃離,張昭已經回到吳縣去安撫局面,此時劉備唯一能信任的謀士便僅剩下簡雍一人而已。
“還有什麼嗎?”劉備倒是很沉穩,絲毫沒有因爲吳縣的變局而顯得驚慌失措,這種表現也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張昭及追隨劉備的人一種強烈的信心。
劉備在退路被斷,內部動亂的情況下,展現出了他亂世梟雄的實力,單就這份沉穩,當時諸侯便沒幾人能做到。
劉備的平靜使得簡雍等追隨者信心大增,自然也消除了變亂初起時慌張的情緒。此時的簡雍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劉備招募義兵迎戰黃巾軍時的場景,那時的劉備便是這樣的沉穩,給人以安全、可靠的感覺。
“主公,如今孫權已經將治所從柴桑遷回宛陵,但是無論是柴桑還是宛陵。都流傳着孫權將孫翊派往長沙乃是借刀殺人之舉。”簡雍微笑道。
“借刀殺人嗎?這個傳言倒是有七成可能。”劉備微笑道:“不過這樣也好,孫家實力本就在我方之上,若是內部亂了,也可平衡一下雙方的實力。”
“哼!若非曹軍當前,關某便要親自教訓一下那個無情無義的孫權!”聽到簡雍的這句話,正和張飛坐在一邊的關羽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性情高傲,又極度重視兄弟之情的關羽自然對無視兄弟親情的孫權沒有任何好感。
“二哥說的是!到時候別忘了我。”張飛手中拿着一條烤熟了的羊腿,面前放着一碗酒,口中嘟囔着。在劉備原諒了張飛之後,他們三兄弟就始終待在一起,但是張飛卻再也不敢毫無節制的肆意飲酒了。
“二弟、三弟,如今正是我們與孫權聯手對抗強大的曹軍之時,切勿另生事端!”劉備很清楚此時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面對曹軍,絕對不能和孫權鬧翻,所以劉備還是親自告誡自己的兩個兄弟。
“大哥放心,曹軍威脅一日不除,小弟便不會生事。”關羽冷着臉回答。
“噢!知道了。大哥不叫動手,飛邊不動手就是。”張飛顯然對孫權家事興趣並不大,還不如他眼前的美酒佳餚。但是事實上張飛的眼神中卻始終保持着一份清明,經歷了吳縣之事的張飛已經不再如以往那樣輕鬆無備,而是在任何時候都保持了一份警惕。
“對了,憲和,那呂範距離毗陵還有多遠?”劉備問道。
簡雍回答道:“今日呂範已到達陽羨城,明日午後便可抵達毗陵。”
劉備點點頭,說道:“你去準備一下,明日晚上宴請呂範。通知軍中衆將一同出席。”
“喏!”簡雍應道。
見劉備沒什麼別的吩咐。簡雍一躬身,轉身離開。
劉備深吸一口氣,他很清楚此時的處境。準備好的退路被曹軍戰艦摧毀,數年的準備毀於一旦不說,那些花費的錢財和被曹軍銷燬的物資就不是一個小數目。能夠準確的把握他這個消息的絕對不可能是曹軍的細作,而只有在江東根深蒂固的世家。若非顧、陸兩家提前撤走,劉備真的可能不顧一切的殺人毀族。然而此時兩家嫡系已經消失,剩下一些旁系也不值得劉備動手,否則真的會讓剩餘的世家也作出和顧、陸兩家相同的選擇。這對於受到重創的劉備而言,更是不能允許發生的事情。於是,此時的劉備也只能選擇和孫權合作。但是雙方合作的地位以及聯盟後軍隊、物資的調配等細節問題都需要詳細商議後確定。雖然劉備真心與孫權聯盟,也沒有將自己的全部實力毫無保留的交給別人的打算。
“雲長,明**率麾下精銳,出城迎接呂範。”劉備決定再呂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而自己的二弟關羽便是最好的人選。
此時張遼在無意中就當時名將的評價也已經被傳開,在猛將一列中,除去已經死去的溫候呂布,劉備麾下的關羽、張飛可是被張遼加入了僅次於呂布的行列中,與典韋、許褚、馬超、趙雲並列。而太史慈也身處張遼分類的第三檔次,與黃忠、孫策、徐晃、龐德、周泰、甘寧、夏侯惇、夏侯淵等人並列。
在張遼眼光已被世人所認可之後,這份武將武力的排名也迅速被世人所認可。雖然張遼屬於曹營。但是關羽、張飛皆對張遼的分類十分滿意。劉備更是對於自己麾下能夠擁有三名足以改變戰局的猛將而欣喜。尤其是張遼還特別點出了關羽、張飛兩人在戰場上往往能夠利用自身的氣勢迸發出更強的實力後,關羽、張飛更是被隱隱歸爲呂布之下第一人的名頭。由於張遼有過同關羽交手的戰績,張遼的這番話更是被世人認同。
對關羽同樣熟悉的劉備當然知道如何利用關羽的氣勢去壓制對方,更別說呂範只不過是一個文官了。
“大哥請放心,羽明日一定會周到的將子衡先生迎進毗陵的。”關羽同樣明白劉備的意圖,他在“一定”、“周到”和“迎”這幾個詞上加上了他特有的重音。
“嗯。”劉備滿意的點點頭,隨即轉向張飛說道:“翼德,明晚酒宴上爲兄允你放開飲酒。”
張飛猛的擡起頭,看向劉備的眼睛中也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接着張飛呵呵笑道:“大哥但請放心,飛明晚定會好好招待子衡先生和他的隨從的。呵呵呵!”
劉備與關羽、張飛再度相識而顧,同時發出爽朗的笑聲。這笑聲在曹軍襲擊沿海之後還是第一次從三兄弟口中同時發出,三兄弟之間僅有的一絲陰霾也在笑聲中蕩然無存……
襄陽城外的碼頭上,曹操此時正親自迎接登岸的張遼。雖然曹操沒有動用全部儀仗,但是全體出動的虎衛軍和齊至碼頭的襄陽城內的文武官員依舊讓碼頭被圍得水泄不通。
“張遼參見主公!”
曹操急忙上前托出下拜的張遼,一把將他拉到自己身邊,爽朗的笑道:“文遠,別來無恙乎?”
“託主公洪福,遼一切安好!”張遼回答道。
“好!安好就好!操已準備好酒宴,文遠能飲否?”
“主公請客,遼豈有不從?今日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好!就是不醉不歸!”曹操哈哈大笑道。
“不醉不歸!!!”一旁的夏侯惇、夏侯淵等武將更是齊聲附和。
戰俘自然有人負責,孫尚香也被張遼事先安排張新送走,雖然張遼要和曹操等人商量下一步曹軍的戰略走向,可是在這之前的一頓酒卻是躲不掉的。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酒水根本就無法讓張遼有絲毫的畏懼,最高不過十幾度的酒精度數,在經歷過最高56度二鍋頭的張遼眼中根本就是啤酒一般的飲料,除了喝多了會感覺小幅發脹之外,根本就不會讓張遼有任何不適。這也是曹營諸將對張遼唯一會同仇敵愾的時候,他們曾不止一次的被張遼一起放到過。今日曹操說出不醉不歸後最興奮的就是他們,他們無時無刻不想着在酒桌上報張遼無數次放到他們的一箭之仇。
然而實力就是實力。久經考驗的張遼依舊在自己搖搖欲墜的時候將堅持到最後一刻還死命站着的夏侯惇放到。這一次張遼贏得頗爲驚險,夏侯惇他們竟然將自己的子侄統統拉上酒桌,一起對付張遼。幸好張遼及時作出反應,用“袖中吐酒”**和藉口小解而嘔出腹中酒水的手段,這才終於撐了過去,保持了不敗戰績。這也幸虧典韋、許褚要保護曹操及衆人而沒有參與這場斗酒之戰,否則張遼真的會被灌醉的。
第二日清晨,張遼從睡夢中醒來。最晚他最後雖然有些搖搖欲醉,但那只是假象,否則在一旁觀戰的曹操等人也極有可能加入戰團。而且這個時代的酒水都是純正的糧食酒,最晚入睡前在浴桶中舒服的泡過澡的張遼根本就沒有頭痛的感覺。
“主公,曹丞相一早遣人前來,說是請主公起身後去丞相處議事。”張新帶着親衛侍從端着洗漱用具和早餐走到張遼身邊後說道。
“我知道了。”張遼一面漱口洗臉,一面問道:“香兒安頓好了嗎?”
“孫姑娘及其侍婢就在隔壁的宅子裡,這是奉孝先生安排的。”張新回答道。
“呵呵。行了,一應用度比照夫人供應,賬單做的細點,之後我好找奉孝報銷。”張遼笑道。
“主公放心,咱家的賬房必會做出一份讓奉孝先生也找不出問題的賬單的。”
張新知道自家主公和郭嘉常常會以這種玩笑的方式進行暗中的較量,而且這樣的形式不但有趣還不會傷害朋友之間的感情,兩人時常會玩的不亦樂乎而忘乎所以。就連曹操等人也對兩人這種形式的較量暗中關注,這種較量已經脫離了一般模式,而進入了全面比較綜合能力的地步。曹操也希望能從兩人的較量中找到培養全面人才的途徑。
洗漱一新。有填飽了肚子的張遼帶着兩名護衛便向曹操的住處走去。他們的住所靠的很近,畢竟都是些臨時的住處,他們是不可能長時間留在荊州的。
曹操此時也早就在等着張遼了,在他身邊的還有郭嘉、荀攸、程昱、賈詡這四大謀士。
看到張遼進來,郭嘉笑着上前道:“文遠,你讓我們好等!”
張遼衝着郭嘉微微一笑,卻對着曹操躬身道:“有勞主公久候,遼……”
“文遠無須在意奉孝之言。”曹操打斷張遼的話,笑道:“今日操並非召集會議,不過是想聽聽文遠對戰俘以及孫翊、孫尚香想法。還有自然是對將來之事做一個大概的規劃。”
荀攸接着說道:“文遠,對於孫家戰俘的處置你有何意見?”
張遼眉頭一挑。問道:“這戰俘究竟是指哪幾人?”
荀攸看了看曹操,曹操笑道:“韓當、徐盛自然在列。孫翊則要看其選擇如何。孫尚香就不算在其中了,文臺兄的子女,這點照顧操還是要給的。”
張遼聽曹操這麼一說,自然明白的曹操的意思。不過張遼也知道,孫尚香逃婚的事情曹操是絕不會放過利用的機會的。雖然此舉必然對孫尚香會有所傷害,可是張遼卻無法阻止,更不會阻止。他首先是曹操的部下,曹軍的將領,然後纔是孫尚香口中的哥哥。只不過張遼也打定了注意,即便曹操要利用此事,他也會出手將對孫尚香的傷害降到最低。否則他實在覺得有些對不住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孩子。
“若是孫權有意講和,在付出一定代價後,可以將韓當放歸,但徐盛最好留下。至於孫翊,主公可上表天子,給孫翊一個爵位,安頓在雒陽即可。”張遼說道。
“放韓當,留徐盛?”郭嘉等人不太明白張遼的用意。
“韓當老了,而徐盛卻正值青年。”張遼沒有多說。
可是衆人立刻明白了張遼的意思。一個老將固然經驗豐富,但是思維一旦定型便很難改變,下回即便在戰場上相遇,也不難應對。年輕人則正好相反,一旦徐盛從長沙之戰中吸取教訓,曹軍未來的對手可就要再多一個了。而且從一路上對徐盛的觀察後分析得出的結論來看,徐盛的腦子顯然不差。
“嗯!”曹操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張遼的建議。“文遠,上表爲孫翊討一個爵位自然不難,但孫家是否會就此分裂卻很難說啊?”曹操說道。
張遼想了想,說道:“孫家內部分歧絕對存在,不但孫翊和孫權有矛盾,還有孫靜的長子孫暠也因爲權力之爭而落馬。雖然那有孫靜和吳太夫人以及程普等老將軍鎮着,分裂卻是很難的。不過只要內部有了裂痕,關鍵時刻總能夠起到作用的。”
“主公,文遠說的不錯。”荀攸、程昱表示了贊同。
“奉孝,文和,你二人有何見解?”曹操看向一旁的賈詡、郭嘉。
郭嘉笑道:“內部只要有了矛盾。便無法集中力量。嘉還是贊同善待孫翊。”
賈詡則擡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孫堅受封烏程侯,孫策受封吳侯。孫權不過繼承了吳侯之位,卻上表將烏程侯封於老四孫匡。”說道這裡,賈詡閉上了嘴。
“哈哈哈!文和果然高見!”曹操笑道:“那孤便上表天子,敕封孫翊爲富春侯。”
富春乃是孫堅家鄉,孫氏家族祖墳之所在,富春侯雖然與烏程侯級別相同,但對於孫家意義完全不同。即便是更爲尊貴的吳侯,在孫家族人眼中,也未必能比富春侯更加尊貴。曹操此舉實在是分化孫家上層的絕佳手段。
“主公,不妨再給孫家和劉備送幾個官職,讓他們心中活動一下。”郭嘉笑道。
“文遠,你的意思如何?”曹操看向張遼。
“劉備可爲揚州牧,孫翊可封丹陽太守,孫匡可爲吳縣令。周瑜可封會稽太守,關羽可封蒼梧太守。至於孫權,讓他留着吳侯的爵位就是,再給他一個太常丞或者鴻臚丞即可。實在不行,就是將太常或者大鴻臚給他又能如何?”張遼說到。
“損!太損了!”曹操、荀攸等人尚未開口,郭嘉便首先叫了起來。
再看曹操等人的眼神,他們很明顯也是贊成郭嘉這個說法的。
“唔,將孫劉的地盤和官職對調,看他們的聯盟能如何。文遠確實很損啊!”曹操笑得很開心。
程昱卻是一副看着後輩成長起來的欣慰,撫須笑道:“不單孫劉,如今的蒼梧太守可是吳巨,此人與劉備交好。但文遠建議封關羽爲蒼梧太守,不但給士燮找了麻煩,還分化了劉備在交州的盟友。此計一舉數得,昱附議。”
事實上張遼的提議早就有人提出過,曹操身邊都是人精,張遼能想到的問題,他們豈會忽略?而且除了針對個人的官職、爵位有所不同之外,沒有人反對這個建議,唯一和張遼的意見向左的便是對戰俘的處理。只不過除了郭嘉、荀攸等謀士之外,曹操身邊沒有人贊同可能會釋放某個戰俘的決議。尤其是武將羣體,更是對謀士的此類建議深惡痛絕。這也是曹操和荀攸等人要得到張遼這個資深武將的支持的原因。
張遼同樣心中明白這一切,在他看來,今日看似隨意的談話,實際上不過是曹操爲隨後的正式決議做一個預先的範圍圈定。這與後世政府的書記辦公會上定論調,而在常委會甚至是全委會上做決議是一樣的。
“文遠,那對孫家小姐你有何想法?”曹操此時雖然說的是正事,可是眼中也充滿着戲謔的眼神。
曹操本人年輕時就是個喜好出沒風月場所的浪蕩子弟,對於同樣性情不羈的郭嘉、張遼自然也頗有好感。但與同樣風流的郭嘉不同的是,張遼卻在這方面始終潔身自好,從不與風塵女子過多接觸。曹操雖然在欣慰自家小妹得遇良配之時也感嘆張遼的不解風情。今日終於有了機會,曹操自然不會放過張遼。
可是就在衆人皆等着看好戲之時,張遼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此事遼已命人通報清兒,若是主公許可,遼這便遣人將香兒送回雒陽。與昭姬小姐同住,想必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
曹操等人頓時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的曹操哈哈大笑,孫尚香與蔡琰同住,不要說是其他人,就是孫權也不能做出什麼惡意的舉動。否則天下士人的吐沫也能淹死孫權。
“損!我就說文遠最損!”郭嘉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