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巫縣到秭歸,一路上依然是深山峽谷。幾乎沒有好路可走,曹軍依然需要翻山越嶺。但是曹洪並沒有隨着大隊走山路,他在蒐羅了巫縣城中全部的荊州軍軍服與可用的船隻之後,與劉曄一同帶着三曲精銳步兵,以熟悉長江水道的甘興爲先導,帶上巫縣守軍中數十名願意爲曹軍效力的士兵,僞裝成巫縣派出的催促糧草補給的隊伍,坐船沿江直下秭歸。
至於大隊人馬,曹洪則交給張頜統領,從巫縣翻山越嶺向秭歸前進。按照曹軍的行軍速度,要趕到秭歸至少也要有五六天功夫。
手上有了熟悉長江水道的甘興,曹洪的船隊有驚無險的避開了無數的激流險灘,在從巫縣出發後的第二日黃昏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秭歸城外。
事先沒有任何預兆,又有着“自家”士兵,秭歸守軍見到這些來自巫縣的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士兵,絲毫沒有懷疑便打開了剛關上不久的城門。
輕鬆詐開城門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對於這些精銳而言就太簡單了。控制住城門守兵,三曲曹軍分別向其餘三座城門和城中心的官衙、軍營快速衝去。
這時候正是軍中晚餐時間,秭歸守軍全都放下了兵器等着吃飯,誰知道晚飯沒吃着,卻等來了一羣兇悍的敵人。
不到一個時辰。曹軍將秭歸城徹底控制住了。這期間,曹軍再一次以零傷亡的戰績攻克一座城池。
雖然曹軍的動靜無法瞞過城中百姓,但是同樣身穿荊州軍軍服的士兵在相互攻擊,秭歸城中的百姓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是兩軍的交戰,都以爲是荊州軍內部矛盾。畢竟曹軍沒有以殺傷敵人爲主,反而將秭歸守軍圍住後解除了武裝看押起來,這就更加符合內部矛盾的特徵。秭歸城中的百姓和世家見到獲勝者並沒有觸及他們的利益,也不願在北面正與強大的曹軍交戰的時刻招惹這些士兵。
曹洪既然敢化妝詐城,同樣也是有所準備。劉曄早就爲他制訂了一套僞裝破城後以荊州軍的身份繼續駐紮秭歸,等待張頜大軍的計劃。
曹洪在秭歸被徹底控制住之後便命一個曲的士兵看守被關押在城中軍營內的原秭歸守軍,另外兩個曲則分別守衛秭歸城。這三個曲的精銳曹軍此時再度搖身一變,成爲了秭歸城的守軍。不但瞞過了秭歸城的百姓,就連第二日路過的客商與城外百姓也沒有察覺。
曹洪在巡視完城防後回到秭歸縣衙,這些日子他的神經一直很緊張,在張頜趕到之前,曹洪絕不會停止他每日巡城四次的舉動。
走進縣衙,曹洪第一眼便看見劉曄正捧着一堆竹簡從後堂走出來。
“子揚先生,你這是……”曹洪知道劉曄在翻看縣衙內的藏書和各種文件,卻沒想到劉曄竟然會將如此沉重的竹簡抱出來。
“是曹將軍啊。”劉曄擡起頭看了一眼,將懷中的竹簡放下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這秭歸城可是屈原故里,便是這城名也得自屈原。我自秭歸令的私人藏書中翻到這部戰國末期的《離騷》,這可是難得的寶貝啊!”
曹洪一聽戰國末期便知道劉曄剛放下的東西的價值,不過他對於這種象徵價值更大的東西完全不感興趣,“呵呵,子揚先生,你與我說這個似乎有些對牛彈琴。若是文遠在,你們倒是能談到一塊去。”
“別!”劉曄笑道:“若是將軍在,這東西立刻就能被他藏起來,別人找都找不到。”
曹洪此時也想起了張遼每到一處必會搜刮古代典籍的“惡習”,他與劉曄相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張遼那種窮兇極惡的樣子,就連曹操、管寧等人也爲之咋舌。但是無論是誰,都對張遼的行爲大加讚賞,畢竟張遼有一位士林敬仰的大宗師的老師,而且他的行爲更多的是在保護這些典籍。
“對了,曹將軍,聯絡將軍的信使幾日能到房陵?”劉曄這是詢問與張遼、曹操聯絡的事情。
“這誰知道?”曹洪搖搖頭道:“我派出了十撥信使,用的是與文遠約定好的暗語,即便他們被荊州軍截獲,也根本不知道其中內容,最多就是能得知我軍已經攻克秭歸。信使也全都是經驗豐富的山地步兵,只要他們小心些,避開城池,便不會出事。但是從秭歸到房陵,沿途同樣是深山老林,若是走臨沮,便要繞一個大圈。這路上所需的時間。我還真的估計不出來。”曹洪摘下頭盔,找了個空座坐下後說道:“子揚先生,待張頜趕到後,我欲立刻分兵攻擊枝江、夷陵和江陵,不知子揚先生以爲如何?”
“哦?”劉曄沒想到曹洪竟然會如此激進,不過他轉念一想,若是情報中這三座城的防禦力量沒有改變,曹洪的想法也並非沒有可能。
“根據之前的情報,夷陵守軍不過千人,枝江也是如此。唯有江陵城因爲囤積着荊州軍半數貯備糧械而有重兵把守,但因爲北方吃緊,如今也不過是萬餘守軍。我軍攻克秭歸後亦須留下部分兵力,不知曹將軍如何分配兵力?”劉曄問道。
曹洪這時正好在喝水,他放下杯子道:“秭歸與夷陵相距較遠,故而我欲留下三個曲的士兵,好讓他們隨時可以支援巫縣的郝昭。如此一來,我軍還有三萬大軍,我意欲各派兩部兵力攻打夷陵和枝江,剩餘大軍隨我直接攻擊將領。有兩萬餘兵力,只要能破城,便一定能攻下江陵城。只要江陵一下,枝江、夷陵即便是再度丟棄亦是無妨。”
“好!”劉曄讚了一聲道:“只要此時敵情未有變化,曄便支持曹將軍這個計劃。”
“哈哈!子揚先生請放心,洪已然向夷陵、枝江、江陵派出探子,這些日子咱們不但要等待張頜,也是在等待他們。”
在新野、房陵、隨縣和南下的曹洪都已經各自開打的同時,分出主力騎兵的夏侯淵也沒有閒着,順陽、南鄉兩城被他以偷襲之法輕鬆攻克。隨即,夏侯淵不顧東南的冠軍和西南的武當兩縣。沿丹水而下,一日內便兵臨酇縣、陰縣。再度以深夜暗伏城外,待清晨城門打開時以騎兵快速突擊,再下兩城。
但是此後夏侯淵的好運氣便似乎用完了,丹水沿岸的下一座城池筑陽已經得到了陰縣逃兵傳回的消息,不但加強了警戒,還將武當守軍抽空,加強到筑陽的防守中。面對着擁有五千守軍,又無比警惕的筑陽城,夏侯淵風馳電掣的速度也只能暫時停止。
“見鬼!這幫混蛋是欺負老子的騎兵不方便攻城啊!”夏侯淵看着筑陽城頭歡呼的荊州軍氣呼呼的說道。
“父親,用奔射教訓他們一下吧。”一旁的夏侯霸與曹彰一樣,都是曹家、夏侯家子弟的另類,屬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那種,被張遼直接定位成了衝陣的猛將。
“教訓他們?”夏侯淵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次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小子,平日裡就知道在校場上騎馬射箭,卻不知道多讀些兵書戰策,多做些沙盤推演。如今主公與子孝尚未突破新野,我軍若是真的攻下筑陽,便會因爲深入太多而顯得過於突出。到時候劉表若是孤注一擲的將襄陽城守軍盡數派出,我軍除了立刻掉頭走人之外,哪裡還有別的選擇?真是的,就不知道多像你的兄弟們好好學學!”
夏侯淵的侄子夏侯尚如今已經是曹軍中第二代子弟的翹楚。成就僅次於曹操的長子曹昂,比尚未得到更多機會的曹昂更加引人矚目。而夏侯淵的長子夏侯衡、三子夏侯稱、四子夏侯威與夏侯惇的長子夏侯充、次子夏侯儒如今分別在長安樞密司和雒陽樞密院中任職,也各自表現不俗。這樣一來,更顯得夏侯霸的另類。雖然夏侯淵對這個繼承了自己勇猛的次子同樣喜愛,可是他更希望自家子弟中能出一個如張遼和自己這些人一樣勇謀兼備的將軍。可是擔任參軍的那些子侄的身體素質確實不太好,唯有這個老2有機會,所以夏侯淵時刻不忘教育兒子,甚至在戰事緊張之時,夏侯淵依舊將夏侯霸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父親,我軍是騎兵,即便深入敵軍腹地又如何?”夏侯霸倒也不負其父所望。這些年下來,也能像模像樣的與夏侯淵討論戰局變化。“以兒之見,便是無須攻克築水,以圍三缺一之法猛攻築水,讓他們求援就是,反而能調動荊州各地守軍。不管那一方的兵力被調動,最終得利者皆是我軍所部。”
“嗯!”夏侯淵見到自己這個一味好武的次子如今終於能夠和自己交換戰局變化,心中的興奮就別提了,但夏侯淵依舊板着臉說道:“若是劉表但從襄陽調兵呢?”
“那更好了!”夏侯霸喜道:“劉表若調動襄陽守軍,那咱們就等於是先苦後甜。尤其是房陵那邊的姑丈,父親以爲荊州軍能擋得住姑丈的攻擊嗎?”以夏侯霸的身份,他自然也知道曹洪迂迴江陵一事,不過在這麼多人面前,夏侯霸也只能隱晦的表達出這層意思。
夏侯淵微微一笑,他知道夏侯霸是說一旦曹洪那邊聲勢一起,張遼勢必不會繼續手下留情,以曹海的實力,即便對方有三倍的兵力也能破敵。何況張遼手中還有秘密武器,那就是用當年張遼開發處的火藥製作的炸藥包、陶罐炸彈和竹管炸彈。這些武器一旦出手,沒見過世面的荊州軍若是不吃虧才叫有鬼!而房陵以東便沒有城池,一直向東出了荊山就是襄陽。若是襄陽城守軍減少,正好是張遼發威的機會。
但是夏侯霸並不知道西路軍的實際兵力分配,即便張遼攻破房陵城一個兵都不損,那也不過一萬出頭的兵力,又如何能攻擊襄陽的堅城?即便張遼臨時改造戰俘,並將上庸、西城兩地的郡卒全部徵入,也最多兩萬餘士兵,還得防着有人反水。真正攻擊襄陽的主力還是曹操、曹仁的中路大軍,或者張遼、曹洪、夏侯惇三人合兵一處也行,畢竟那樣也能聚集起超過五萬的精銳曹軍。但是夏侯淵不會與夏侯霸明說,他現在於張遼一樣,教育子弟更多的是讓他們在反覆的實踐中用自己的成功和失敗來總結經驗教訓。
“諸位,犬子所言爾等可有補充?”夏侯淵在馬背上扭過頭去向身邊的將領們徵詢意見。
“少將軍聰明過人,我等皆無異議!”一羣將領紛紛便是贊成。廢話,沒看見你兒子說話時你聽的眉開眼笑的嘛,咱們都是明眼人,誰會在此時自討沒趣。何況你兒子說的確實有道理。這就是這些曹軍將領的心聲。
夏侯淵立刻命令麾下精騎向築水城發動奔射。這一下讓原以爲可以擋住曹軍攻擊而洋洋得意,在城頭羞辱曹軍的築水城守軍損失不小,從此再也不敢大模大樣的站在城頭暴露出自己的身體了。
夏侯淵在教訓完築水守軍之後,留下少量騎兵監視築水,親率主力南下山都。在又一次襲擾山都之後,夏侯淵將麾下騎兵以部(2833騎)爲單位分開,六部騎兵分別襲擾鄧縣、樊城、朝陽、蔡陽、襄鄉等縣,一時間,荊州第二道防禦線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日十餘份急報讓漢水對岸的劉表也急出一腦門子汗。到處都是曹軍,這讓劉表如何增援?
最糟糕的是劉表接到了派出攻擊隨縣的一萬兵馬被曹軍擊潰的消息,帶兵的主將被曹將樂進陣斬,逃出生天後的荊州軍收攏殘兵,最後只有兩千餘人回到襄陽,這讓劉表臉上再度蒙羞。但凡是他親自派遣的將領,幾乎就沒有一個能傳回些好消息,便是如今還在手中的房陵,劉磐也被張遼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在擁有城池與投石機的情況下,也還是折損了一萬多兵馬。至於如今還餘曹軍僵持的新野,文聘可算不上劉表的嫡系,而蔡瑁屯兵的蔡陽等地雖然急報連連,但也沒有淪陷。如今劉表只能指望着江夏的黃祖與孫吳大軍了。
此時在長江上,因爲甘寧水軍主力的出現,劉備的水軍立刻縮回了曲阿大營,緊閉水寨大門,閉門不戰。可是甘寧卻是個狠角色,也是個從小就喜歡惹是生非的主兒。沒理他還能胡攪蠻纏呢,如今劉備軍先向曹軍發動攻擊,這個理由足夠讓甘寧發動一次攻擊了。
曹軍水軍在甘寧的指揮下將所有的巨型戰艦全部堵在了劉備軍曲阿水寨的門前,用船上的投石機一通猛砸,將劉備軍水寨砸的一片狼藉。不但水寨大門盡數被毀,戰船損毀近四十艘,就連水寨內的陸地營帳也被波及,三百餘名毫無準備的士兵被散落的石塊砸死砸傷。
關羽氣憤不已,但看着曹軍的巨型戰艦,即便是傲氣如關雲長,也只能默默的吞下這口惡氣。關羽知道,若是他一時忍不住出戰,等待他的除了自家水軍全滅之外,還極有可能讓他自己被俘。要知道,關雲長雖然能夠指揮水軍,但身爲北方人,水性可想而知。一旦甘寧採用水鬼戰術,陸地上威風八面的關羽又怎會是能夠在長江大海中波及浪濤的甘家兒郎的對手?
廬江的戰鬥也進入了僵持,蔡陽在被程普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穩住了陣腳,豫州刺史陳登在親自鎮守汝南門戶戈陽後,將宇宙僅有的一部騎兵派出,採用了與夏侯淵相同的戰術,襲擾深入廬江的程普所部。雖然程普的兵力佔據絕對優勢,但是失去了孫堅、孫策這兩位優秀的指揮官的孫吳大軍雖然依舊保持着當年的戰鬥力,可是卻失去了敏銳的戰場嗅覺。在曹軍騎兵的不斷襲擾之下,程普所部雖損失不大,可是軍心士氣嚴重受損,將士的情緒更是變得有些神經質,稍有風吹草動都會以爲是曹軍偷襲。一次營嘯,甚至報銷了孫吳近千人的士卒。這讓老將程普頓時感到問題的嚴重,立刻下令撤軍回舒縣。
與程普有着相同遭遇的還有老將韓當,這位孫吳的老將軍奉命率軍入荊州增援劉表,但是卻因爲兩軍的舊日恩怨,黃祖根本就不允許孫吳大軍沿江直入江夏腹地,韓當只能從蘄春便棄船登陸,自西陵城東面繞行,結果也遭到了李通率部的阻擊。李通雖然沒有騎兵,但是卻將步兵分散,以零星小隊襲擾孫吳軍。當韓當派兵驅逐甚至追趕時,前方卻會出現早有準備的曹軍主力將其圍殲。同時,李通充分讓軍中獵戶出身的士卒發揮所長,在韓當必經之路佈設下各種陷阱,不求殺傷,但求遲滯敵軍。於是,韓當一路上除了要應付襲擾,還要與地面上的各種陷阱作鬥爭,行軍速度可向而知。
此時若是有人能從極高處觀看荊州、揚州的各處戰場,便能夠發現,除了房陵、新野、隨縣以及豫州、徐州幾處的曹軍依舊頓兵不動,其餘各處曹軍皆是高奏凱歌。而荊州軍、孫吳軍和劉備軍卻被迫處處點火又處處設防,結果卻被曹軍各個擊破。
最要命的是甘寧在教訓完劉備後立刻揮軍向西,他已將目標對準了正在巢湖中的孫吳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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