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向各位擺個晚年!)
“恭喜文遠又找到一個得力的副手!”不知什麼時候,鍾繇突然出現在張遼身邊說道。
曹休此戰中將是張遼的副將,可是這也是臨時的,他畢竟還是虎豹騎下一任統領。張遼需要的是能於趙雲比肩的副手,而軍中能擔此任者,張頜絕對是佼佼者。張遼挑選出戰將領的人選或許別人看不出奧妙,但是想曹操、郭嘉乃至鍾繇這類智者卻是一目瞭然。
張遼挑了挑眉毛,卻沒有接着鍾繇的話題,“元常,我如今就有點類似黑夜中的一支火炬,非常的醒目,一舉一動都被衆人矚目,此次長安之行也必然會讓那位涼州的主宰者心中惴惴。丞相用兵素有出奇制勝的傳統,此時無論是韓遂還是張魯,必然都在看着我的動靜。大軍一動,韓遂很可能……”
鍾繇話尚未說完,張遼就笑道:“韓文約是何等人?從北宮伯玉等人的結局便可知曉。主公將元常與妙才兄放在長安,兩名文武重臣聚集一地,爲的不正是盯住韓遂?有你們在,遼攻擊漢中又如何會擔心後方?有這功夫,倒不如多考慮一下如何才能更快的結束漢中之戰?”
張遼這樣說似乎是在恭維鍾繇,可是鍾繇能在韓遂的壓力下穩守關中卻是事實。當夏侯淵尚未進駐長安,馬騰也並未投靠曹操之前,潼關、長安一線正是依靠着鍾繇方能堅持到夏侯淵大軍來援。鍾繇雖然在後世以書法聞名,但此時卻是不折不扣的文武雙全的通才。
“文遠過獎了!”,當楷書尚未成形,書法的轉型正從蔡邕、鍾繇開始時,張遼卻將數百年後已經成熟的“顏體”剽竊了出來,這就使得這個時代的書法大家的名頭直接被張遼竊取,而鍾繇也因此常常與張遼切磋書法,兩人成爲了關係極好的朋友。
“文遠,韓遂此人心機深沉,。如今西北安寧不過是因爲我軍實力強大而同時尚未涉足涼州,可是文遠大軍一旦進入漢中,韓遂便未必會保持如今的安靜了。”鍾繇面帶着些微的憂慮。
,相反他卻能感覺到一絲笑意。若不是張遼擁有後世的記憶,他也未必能從鍾繇眼中發現這掩飾的極好的笑意,畢竟西涼軍的實力和韓遂的能力也不容忽視。
“元常是否覺得韓文約此時外雖懷附,卻內未可信?”.張遼並沒有告訴鍾繇說他的內心已經張遼看穿,雖然他們私交甚好,但在政治立場上,張遼與鍾繇、陳羣以及荀彧、荀攸都不是一路人。
“難道不是嗎?”鍾繇反問道。
“呵呵呵!”張遼輕笑道:“,諸公便有西涼、漢中兩個攻擊方向。只不過無論從軍隊實力對比、首領能力以及對我軍後續發展的便利這些方面來算,攻取漢中都要優於攻取涼州。張魯以及漢中軍隊無論如何都不能與韓遂及其西涼軍相比,也就是道路交通這一條漢中優於西涼,可西涼卻還有着地廣人稀,補給不便的特點,諸公最終還是確定了先取漢中這條策略。此事元常應該知曉纔是?”
“雒陽諸公卻是思慮周詳,然單以關中而言,!”鍾繇依舊不改臉上的憂容。
“哈哈哈!!”張遼笑得很歡,他四下裡看了看,見衆人皆被夏侯淵帶着長安諸將拖着灌酒,於是壓低了聲音道:“若是馬家尚在西涼,此時遼倒要擔心一二。可惜如今馬兒已經徹底內附,更是舉族動遷,遼心中無憂矣!”
“馬家?”鍾繇此時聽聞張遼將早已經內附曹操的馬家拖了出來,疑惑之下也不能在保持自己那擔憂的表情,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若馬家尚在西涼,雖馬騰、韓遂因爲年紀而已經不願大動干戈,但馬孟起這個天生不安分的傢伙卻絕對會掀起風波。對於我軍攻擊漢中,馬孟起一定會盡全力使韓遂、馬騰出兵長安。只可惜如今馬兒正在幽州與鮮卑人較勁,老馬也在雒陽享受着難得的安逸。無人挑唆下,韓遂完全能夠掌控西涼漢人。加之馬騰人雖離開西涼,但卻依舊在羌人心中地位極重,韓遂不能徹底控制羌人,又如何會冒險東進長安?”張遼這番話可不像被龐德聽見,畢竟龐德與馬家的關係更加親密。
鍾繇此時已經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他雖然能夠肯定韓遂藉機進攻長安的可能性極小,但是卻一時間並未想到馬家離開使得韓遂沒有了掣肘,同時卻依舊隱隱能牽制着韓遂。隨即鍾繇又突然想到當初馬家內附曹操時張遼曾用書信極力贊成,鍾繇心中頓時感覺到張遼根本就是早幾年便順手佈下了這枚棋子,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如此深遠的眼光,讓鍾繇心中不禁有些駭然。
“如此眼光敏銳,卻不知他是否能識破我等的心思?”鍾繇心中暗想。
心裡想歸想,表面上鍾繇可是不敢讓張遼看到任何一絲的端倪。與張遼的態度一樣,鍾繇也不過是在私人交情上與張遼友好,但在根本的政治理念上卻絲毫不會像張遼透露半分。只不過鍾繇根本就不知道,有了後世記憶的張遼早已經洞悉了他們這一派的根本目的,早就在有意識的做出了相對應的佈置。保住曹昂,維持曹昂和曹操的執政思路的一脈相承就是張遼、郭嘉最根本的倚仗。
“文遠思慮果然周密,繇不及也!”雖然政治理念背道而馳,可是在目前的局面下雙方依舊還是親密戰友,再加上兩人的私交,鍾繇對張遼的讚譽確實發自內心,絲毫沒有虛假。
“明討張魯,暗伐韓遂,並非不可。只不過相對於全局而言,最後解決西北方纔妥當。”張遼也明白鍾繇的心意,在不涉及根本路線之爭時,他也是一個絲毫無害的好好先生。
“文遠此言甚善!”鍾繇晃着頭讚道:“西北戰亂日久,又有羌氐爲禍,地廣人稀,物產貧瘠。而天下自諸侯紛爭以來,西域也接着當地亂局和我大漢無力顧及而斷絕了與我們的往來,當初的那條繁華的商道也斷絕久矣。不過似乎聽聞文遠家的商隊已經自西域返回,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張遼可沒有想到鍾繇盡然會將話題突然之間從戰局的探討轉移到商隊上,不過隨即張遼就反應過來,這是傳統的士族在向他釋放出一種善意。
如今的張遼早已經不是當年初到雒陽的幷州武夫,戰功顯赫暫且不談,與鄭玄的師承關係,還有那些不屬主流卻依舊有人擁護的觀點,還有鄭玄靈前的一幕,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士族無法再對張遼視而不見。他們此時表示出善意,便是希望張遼能夠轉而支持他們。畢竟如今曹操麾下的統兵大將中並無真正的士族,于禁、李典、張頜都不過是地方小家族,家世不能與士族相比,本人的學識也不能被士族所認可。而張遼則因爲家族勢力的快速膨脹和環繞身上的學術光環而成爲曹氏宗族之外唯一能夠被高傲的士族所接納的統兵將領。
同時西域商道那巨大的商業利潤也是這些士族所垂涎的,戰國時的有一位畜牧大亨正是依靠着自家的牲畜打通了與月氏的商道而控制了天下珠寶交易,一躍成爲戰國時商業圈的一哥。那些得知張家也同樣走通了昔日的“絲綢之路”的士族們也認爲張家崛起的經濟來源源自西域,他們拉攏張遼除了要獲得政治上的幫助,在經濟上欲分一杯羹也是理由之一。
其實對於士族統治張遼並沒有任何意見,一千多年的歷史發展,到最後依舊是實行的精英治國。如今的時局之下,士族就是精英,將國家交給士族管理也不爲過。但是士族的那種排他性和固步自封的特點纔是讓張遼此時站在了士族對立面的原因。雖然後世的史學家說庶族地主階級取代士族地主階級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但張遼卻認爲若非曾經的貴族地主和如今的士族地主那種不可理喻的排他性以及頑固的自我優越感在作怪,庶族地主也未必就能取代士族地主。這依舊是一種制度上、文化上的劣根性在作怪,中國的政治制度缺乏的就是那種自我的修復能力。而張遼此時便是在悄悄的從最基層、最外層開始,想要潛移默化的一步一步讓這種自我修復性首先在軍隊中紮根,然而在一點點的擴散到別的地方。所以張遼雖然對士族不反感,也不得不暫時投身庶族圈子,畢竟如此才能獲得曹操的支持,也才能獲得底層人士佔優的軍隊的支持。
不過對於鍾繇此時釋放出來的善意張遼也不會漠視。實際上張遼的政治理念非但與士族不同,就是與庶族也不盡相同。他更多的是強調一個合理的,能夠自我修補、自我完善的制度。所以張遼雖然暫時站在庶族一邊,他同樣也希望這個時代真正的精英階層能夠接受他的政治理念,以減少漢民族內部的爭鬥,而真正的將視線轉向外界。爲了這個目標,張遼支持糜竺、甘寧派出船隊南下、西進,也極力支持自家將力量盡數投入到打通“絲綢之路”上去。爲此張遼不惜將家族的勢力發展局限在幷州北部的雁門郡中,也不惜將暴利般的紙張、茶葉的收入全部投入進去。幸好西域的商道在長袖善舞的張汎的努力下已經被重新打開,隨着張家商隊回到馬邑的不單單是海量的珠寶,還有大量的西域植物種子和寫在羊皮捲上的西方學術著作,而這後兩者纔是張遼最看重的東西。若不是此時大漢的海船還不能航行到南美洲,張遼纔不會如此重視中亞傳來的植物種子,產量巨大,耐旱耐蟲的玉米、土豆和紅薯纔是張遼真正相望的植物。即便是糜家的船隊從南方能帶回占城稻,也不及這三種植物推廣開來後對中國的影響巨大。
張遼此時已經秘密的畫下了一副後世之人耳熟能詳的世界地圖,只不過張遼並沒有標明此時的世界各國。他希望在自己的後代能夠在條件合適後憑藉着這份地圖完成他的心願,讓中國不再爲了土地和糧食而鬧的天下紛亂、百姓遭殃,王朝頻繁更迭,而能夠在穩定的國家的支持下穩固的開始對外擴張。
而張遼若要想實現他這個看似極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就必須讓國內首先穩定下來。在穩住此時還實力欠缺的庶族之後,拉攏士族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否則張遼無須在與郭嘉、糜竺、管寧等人交好後,還與孔融、鍾繇以及太原王家、博陵崔家等世家交好。張遼希望的可不是讓中國重現那庶族取代士族的過程。正因爲張遼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張遼並沒有隱瞞張家打通西域商道的消息,曹家早已經通過曹洪介入此事,而太原王家能夠在幷州支持曹軍的動作,張遼向他們放開了這條商道也是其中的原因。只不過張遼的放開的同時也讓自家的私兵做好了準備,若是有人不講規矩,背後搗鬼,張家的私兵隨時可以用各種身份和手段將他們踢出局。
“元常兄倒是消息靈通,”張遼笑容更盛,這又是一個冤大頭。放開西域商道可不單單是將世家的利益與自家綁在一起,張遼還想着能用商業上的利潤讓世家忽視土地。這也是一種緩和社會矛盾的方法。“當初甘英可是到了西海(波斯灣),我家的商隊只不過剛剛進入條支(今伊拉克)東部邊境,遠不及當年的前輩啊!”張遼這純屬欺負鍾繇不明世界地理,此時漢人所謂的西海便是波斯灣,從後世的維度上看,波斯灣西岸還在巴格達的東邊,若是見到地中海或者黑海那才叫深入西方,只不過與當年的甘英遭遇相同的是,巴格達人雖然對張家這個百年後纔再度現身的漢人商隊熱情非凡,可是依舊沒有讓張家的商隊繼續西行。與甘英不同的是張家商隊的首領則早就接受過張遼的教誨,在巴格達人不欲讓他們西進後便將商品盡數換成西方貨物返回。此時裝裝傻蛋不過是爲了將來更好的滲透而已。
“能到條支便已經很不錯了。”鍾繇笑道:“與崇蘭公(甘英)相比也相差無幾,這百年後重續大漢與西域各國的交往,待將來中原穩定後便可再現當年萬國來朝之盛況。如此文遠便是功在千秋啊!”
鍾繇有着這個時代的文人對萬國來朝的狂熱推崇,張遼卻知道那不過是一種虛幻,那些西域來人大都是商人,很少有真正的朝貢者,只不過中國對於萬國來朝實在是太過於熱衷,使得很多國外商人便謊稱使者,藉此獲取高額利潤。雖然史書明載的這種情況是在宋、元、明時代,但張遼卻知道,漢桓帝時便已經有了西亞或者東歐的騙子在漢朝行騙的事情,而史書上記載曹丕的火浣布便也是一次騙局中的物品而已。
而鍾繇更加不知道的是張遼讓自己的商隊初期要盡力結納巴格達當地的豪強,並悄悄利用當地人佈下自己的暗子,爲將來能大規模西進先做好滲透。
“功在千秋倒是不敢當,不過元常兄若是有意,遼可是希望元常兄能讓鍾家也介入啊!我家商隊首領曾對遼言道,若非手上貨物不多,財物不足,他還能從西域帶回更多的貨物。我張家實力有限,自然是希望大家合力。”
張遼終於鬆口,不但隱晦的接下了鍾繇的示好,更是對鍾家以及鍾家身後的士族放開了西域商道,這使得鍾繇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當初他們對張家明目張膽的要打通西域商道的行爲雖然沒有掣肘,卻明裡暗裡嘲諷不斷。然而當張家商隊帶着豐富的貨物返回,並同意接納太原王家一同參與,這個從王家得到的消息使得各大世家均忍不住了。沒人會看着大筆的金銀不動心,即便那是以詩書傳家的士族。爲了自家的利益,同時爲了士族的利益,拉攏張遼及馬邑張家也就成爲了士族首要之事。
“元常兄,此事你可讓家中主事之人去馬邑,我自會交待負責此事的兄長。”張遼一旦你決定讓士族介入西域通商,便不會拖拖拉拉。雖然西域商道利潤豐厚,可是張遼也並沒有將這些利潤看的過重。珠玉珍寶雖然暴利,可是能夠移植的香料和果蔬纔是長久、穩定的利潤來源。而且張遼始終認爲,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纔是真正的財富,而珠寶卻會受到商道和沿途國家、部族的控制,實在不是張遼所喜。
“文遠爽快!”鍾繇心中極喜。今日他可算是圓滿完成任務,非但使得中原士族能夠介入西域商道,也獲得了張遼雖不算明確,但卻明顯曖昧的回答。張遼一鬆口,原本缺乏軍方支持的士族便無須過於擔心曹軍那強大的軍隊了。
“繇在此借妙才將軍酒宴,敬文遠一杯。預祝文遠率軍征討張魯大獲全勝!”鍾繇滿臉喜氣的系那個張遼舉起酒杯。
“承元常吉言!”張遼也舉起酒杯,“勝飲!”
“勝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