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來吧!”張遼關上屋門後對着屋內喊了一聲。
隨着張遼的聲音。從裡屋走出一羣人。若是田豫在場。他就會驚訝的發現。幽州的真正核心人物盡然盡數在此。這些人正是沮授、田豐、荀諶、夏侯尚、夏侯衡和深得張遼重視的盧毓。以及一直泡在地方上的滿寵。
這些人當中。沮授、田豐、荀諶雖然沒有正是職務。但誰都知道他們是張遼真正的智囊。夏侯尚、夏侯衡則是張遼着力培養的後輩。盧毓也是張遼看重的潛力股。滿寵則是張遼安排的功曹、法曹兩職一肩擔。執掌幽州官員考覈和司法。加上張遼。等若幽州真正的決策核心就在此地。
“幾位先生。如何?”張遼沒有管夏侯尚這些年輕人。正是向三個謀士問道。
“小子。今日之事只不過是幫你看看人。可和你們那個司空沒什麼關係。”田豐依舊板着他那張臉。讓人覺得自己似乎就是欠錢不還的主兒。
田豐話一出口。張遼、沮授頓時苦笑。沒辦法。田豐就這脾氣。你樂不樂意都得受着。否則他立馬就能壞事。
“那是。天公、沮公是給張遼面子。張遼當然銘記於心。”張遼趕緊陪笑道。
“嗯。”田豐不再說話。和沮授等人相繼落座。“文遠。此人聰明多謀、性情堅毅。雖未獲得正規教育。卻依然能獲得今日之勢。誠當爲當世之人傑也!”沮授說道。
“確實如此。而且此人久居鮮卑之地。不但得到鮮卑、烏桓諸部大人的信任。更爲關鍵的是他熟悉鮮卑、烏桓的戰法。熟悉那裡地地理條件和民情。將軍若想進軍草原。此人尤爲重要。”荀諶也附和沮授的意見。
“此人情況我知道的多一些。”田豐此時也撇着嘴說道:“閻柔幼年全家被鮮卑人殺戮一空。自身也被擄爲奴隸。此皆時任護烏桓校尉的刑舉不敢出兵。方使得鮮卑騎兵長驅直入。故而閻柔殺刑舉也算是復仇。此後地事情就不用我再多說了。你們都知道。不過這也是當年我以家族力量查出來地。爲的是爲本初公查清合作之人的底細。至於詳情也沒有多問。”
這時張遼纔算真正知道閻柔殺刑舉地用意。雖然他依舊對這種行爲看不上眼。然而在孝道大於天的古代。這等血親復仇是被社會承認並默許的。若閻柔沒有藉助胡人之力。只是單憑自身潛入刑舉家中將其格殺。不但會被輕判。若是逃亡。也會獲得幫助。當然這也要在政治清明的時節才行。而這一點。也應該是袁紹和曹操相繼接納了閻柔地原因。
不過還有一個讓張遼吃驚的事情便是田豐不經意中漏出的。也或許是故意漏出。反正他告訴張遼。他們田家單憑家族地力量便查清了曹軍半年多也未曾弄清楚地事情。這纔是讓張遼心中暗動的。此時張遼又想起他在青州。那時候青州大族均因黃巾而散地散。遷的遷。留下些原本地小門小戶。根本就不能和傳承了上百甚至數百年的大家族相比。也正因爲此。張遼和劉曄的清洗才能夠順利進行。而且青州百姓也四散而逃。後來的青州百姓大都是投降的黃巾以及河北的逃民。他們不屬於任何家族。也使得張遼能順利整頓。否則。只要青州還有一家或幾家類似田家這樣的大族。天知道那時候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張遼心思暗轉。但面上卻絲毫不露破綻。他扭過頭對夏侯尚等人說:“你們也可是說說看。都有些什麼想法。”
“差不多也就是三位先生說得。不過在宴會時。尚曾注意過閻柔。旁人見到這類新鮮的食物。又正好胃口大開。均埋首美食。只有閻柔和劉和二人依舊慢條斯理。從容的進食。劉和還可以用家教嚴格來解釋。閻柔此舉卻只能用自控力極強來解釋了。”夏侯尚回憶着說。
“其實我軍如今正在紮根幽州。將軍也派出大量人手偵察道路、地形。繪製地圖。即便是草原之上。也可以通過暗探和收買胡人獲得消息。雖然時間較長。但這樣卻可使我軍不用受制於人。也可讓閻柔少些依仗。堅定其爲主公效忠之心。”夏侯衡斟酌了一下後說道。
“不錯!伯權說到了要點。閻柔他們引胡人入幽州。總算還能夠約束自己的手下。也算他有心。故此人可用。但也需提防。畢竟他的經歷不得不讓人小心。只不過有一點需要注意。公事上絕不參雜私人感情。至於重繪地圖。那是涉及國家長久之計的大事。也不是僅限於此。雖然主公並未採納我有關重繪天下輿圖的建議。不過也默認了我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便宜行事。此事你們樞密司切不可輕視!”張遼說道。
“謹遵將軍之命!”兩個夏侯小子頓時起身應道。
“倒也無須擔心。閻柔不過一人而已。只要軍隊的實際控制權在將軍手中。閻柔又能如何?不過是在將軍給其劃定的範圍內轉圈罷了。”荀諶笑道。
“又是這一套!”田豐不屑的說:“小子。你的手段太過小家氣。殊不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乎!”
“哈哈哈!”張遼大笑道:“田公啊。此言差矣啊!”
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雖然在古代頗爲流行。可是真正的上位者卻無人將其視爲真理。即便是被人讚譽的劉備。也並未對諸葛亮做到用人不疑。而在後世。現代管理制度更是對此原則提出了批判。因爲這種用人原則實在是太容易引發腐敗。以及會造成體系內成員的離心。絕對不是什麼好辦法。最適合這種原則的就是小規模的家族式管理體系。一旦這種以家族爲核心地勢力要發展壯大。若是不拋棄原有的這種用人管理的原則。絕對沒有一家能夠做大的。這可是後世無數地企業留下地經驗教訓。張遼前世見多了這種事情。如何還會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奉爲經典呢?
可是。若說出謀劃策。田豐、沮授、荀諶均是一把好手。可是這等被歸爲“帝王之術”的東西。他們又如何會清楚(即使前輩有人知曉也不敢隨意傳授)。況且如今的社會就是以家族爲主。“家國。家國”。就是先家。後國。這也是歷史上無數次改朝換代而地方家族卻榮寵不變地原因。但此時若對不起自家。也不會有人相信你能對得起國家。就這麼怪!張遼如今也在致力發展家族力量。但事關大局。他確不願再自己的任上留下隱患。雖然限於時代。他不能大張旗鼓的節哀那個這種原則廢除並換上自己的“用人要疑。疑人要用”地原則。可是他完全可以以此教導自己的後人。
“將軍。元皓此言哪裡有錯?”荀諶不解的問道。
夏侯衡、夏侯尚和盧毓也同樣十分好奇。而一旁地沮授則若有所思。
張遼看着衆人不同神態。心中已然有數。可是他還需要給正一臉怒容地瞪着自己的田豐一個解釋。所以這如何自圓其說。又不給人露出所謂“張遼精通帝王之術”地印象纔是張遼此時要考慮的。
怎麼解釋呢?於是張遼就開始從如此用人地弊端說起。並將自己建設有華夏特色的封建社會法制基礎的思路想衆人一一剖析。這其中當然少不了將曹操當年在雒陽北部尉任上樹五色棒的事情大書特書。並極力闡明好制度對於管理上的好處。如此說法。一是拉了曹操的虎皮做大旗。二是讓人以爲張遼向曹操看齊。欲實踐以法家治國的理論。
“好!”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滿寵第一個表示贊同。他本就是個剛正不阿的人。當初因爲執法還曾經硬頂過曹洪。當然對這種新穎的法家思想大感興趣。
雖然沮、田二位飽學之士被張遼侃得有點頭暈。但他們也同樣對張遼所言極爲佩服。荀諶就更不用說了。被他們家奉爲先祖的荀子可是培養出了兩名戰國末期的法家代表人物----韓非和李斯。而“人之初。性本惡”也是出自荀子的《性惡篇》。故而荀諶對張遼所言的世間誘惑不單要靠道德修養來抵擋。也要依靠法律制度來威懾的言論表示贊同。
沮授、田豐還有不解之處。這會可就是張遼和荀諶兩人聯手和沮授、田豐論道了。
本來好好的一番觀人大會。卻被張遼刻意攪合成了辯論大賽。也算是張遼跑題的本事日漸高漲。但是這等涉及治國之道的辯論卻讓一旁的三個年輕人聽的津津有味。尤其是盧毓。他自己父親盧植的遭遇和之後他單獨挑起家族的歷練讓他比夏侯衡、夏侯尚的心性更爲成熟。而他過人的天賦也使他更加能夠理解張遼他們的話中真意。盧植雖然師從馬融。卻也和同門鄭玄一樣。有了自己的見解。更加之盧植出身北疆之地。學文之事也不忘武事。雖然做人上不屑變通。但學問上卻是個深知經權變通的人。受到父親影響的盧毓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張遼的“好制度勝過好上司”。“好上司最多兩三代。好制度卻可傳萬年”的論點。
不過這幾位辯論者還算是有些分寸。在外面的更夫敲過三更天的梆子後。還是趕緊的散了。田豐、沮授第二日可以偷懶。但張遼等人卻依然事務繁忙。滿寵已經回到薊縣。他要組建自己的班底。夏侯尚他們要繼續推演作戰計劃。荀諶、盧毓也要陪同張遼安撫降兵。
至於閻柔。張遼這個幽州牧。統御北疆的將軍既然決定了。自然是他說了算。反正後世用人還有試用期呢。對閻柔這麼個主兒。張遼將試用期稍稍的延長“一點”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只要閻柔能通過試用期。張遼將來也不會再多說什麼。若要是通不過。那可就怨不得張遼沒有容人之量了。這一條同樣適用於鮮于輔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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