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對於我軍東進的預案做的如何?”
張遼終於在繁瑣的事務中找到了一絲空隙,於是他離開了坐了十餘日的椅子,晃晃悠悠的到了作戰室看着夏侯尚等人在沙盤上作業。
在場的還有夏侯霸、郝昭等不當值的張遼的中軍軍官,這是張遼允許他們參與到此事中的。如今張遼軍中的教導營的培訓對象已經全部都是優秀的士兵,他們將從教導營中學習如何成爲一名合格的士官。而張遼的中軍則更像是軍官教導學校,優秀的士官和低級軍官都會被張遼調過來,他們的目標是成爲未來合格的將領。
“參見將軍!”
夏侯尚等人擡頭見是張遼,連忙轉身行禮。
“無需多禮!”張遼揮揮手,走到沙盤前,看着插滿了各色小旗的沙盤,說道:“也有不少時候了,即便沒有一份正式的計劃,但初步的意向總該有吧?給我說說看。”
“將軍請看,”關鍵時刻還是有過經驗的夏侯尚反應及時,他立刻走到張遼身邊,從沙盤旁邊拿起一支削成一指粗細的木棍,用細的那一頭指着沙盤上的旗幟對張遼說道:“將軍,我等爲我軍東進遼西制訂了三條道路。\//\\這一條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濱海道,大軍可於右北平土垠城,向東經孤竹城、臨渝城後北上,直攻烏桓老巢。然此路方便行軍,但並無天然關隘,同時也是烏桓騎兵直插我右北平和幽州縱深的通衢大道。烏桓也必會對此嚴加防範,烏桓遊騎在此路身影不絕。且一到夏秋之際。大雨就會讓此道路泥濘不堪,不便大軍通行,更可怕的是暴雨甚至會使四周山體發生滑塌,故而即便是烏桓也不願在夏秋季走此路。”
張遼看着夏侯尚的木棍地移動,他很清楚這一條路,那就是後世的遼西走廊。而且最關鍵的是此時根本就沒有山海關,山海關是明代時修築。而戰國時的燕國長城和秦國及西漢時的長城可是從東到北將遼西、遼東兩地全部護在其中的,甚至西漢時幽州北部的邊境就是以長城來劃分的。直到此時古長城因年久失修或是久經戰火而倒塌和烏桓的內遷才使得東漢的幽州領地遠比西漢要小了很多。但是,就算是這麼一條在張遼地眼中並不算好的道路,也成爲溝通幽州東西的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曹操北伐烏桓,若非遇到夏秋之際地暴雨,又如何會求助於田疇而北出盧龍塞。\//\\繞道而行呢。出臨渝城向東北不遠處就是後世的山海關,但此時卻是另一個名叫碣石地地方。《淮南子》中記載:“東方之極。自碣石過朝鮮,貫大人之國”。《晉書》也記載了司馬懿平公孫淵就是經過此處,“經孤竹,越碣石,次於遼水”。不過由此倒是可見司馬懿的運氣比曹操好。至少他沒遇上暴雨。
“接着說。”張遼擡擡手,示意夏侯尚。
夏侯尚隨即將木棍點到徐無城東北的盧龍塞。“另一條路就是北出盧龍,從舊右北平郡治在平岡城,繞行白狼石城,達於柳城。然據子泰(田疇表字)所言,此道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僅有微徑可從。從盧龍到平岡,有五百里險道,需塹山堙谷。讓戰馬通行。但只要到達平岡。便足以當大軍急行奔襲。據屬下等分析,此路因斷絕二百餘年。即使烏桓中也不會有人知曉,倒是可以考慮成爲我軍的選擇。”
張遼順着夏侯尚移動的木棍看地極爲仔細,因爲這條路他雖然知道,但全軍上下如今也只有高層數人和樞密司衆人知曉,這是當初他派人請田疇出山未果時田疇畫在絹帛上交給他的使者帶給他地,就是要告訴他進攻遼西未必要走濱海道。\/\而且此時張遼並未着急進攻,完全可以派人北上探路。事實上在接到田疇的地圖之後,張遼就已經派出了自己麾下最精銳的山地步兵前驅探路,並命他們要畫出詳細的地圖,說實話,田疇的地圖實在不怎麼樣。這條路在西漢時因爲和匈奴在右北平一帶激戰(當時的右北平太守就是李廣),這條路可是暢通無阻。但隨着烏桓的內遷,這條路從此廢止,直到曹操北伐後方再度被打通。而且這條路線也被明末的皇太極和民國時的日本侵略軍採納,在盧龍塞舊址,那時候已經改名喜峰口發生激戰。
“有些道理。”張遼基本上不會過於打擊夏侯尚這些年輕人的信心,他知道,人才光靠打罵是出不來地,打壓和激勵要並行,而且還要用地巧妙,再加上本人的努力和天賦,才能夠做養出真正地人才。“這一路要近八百多裡地,其中六成不好走,呵呵,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伯仁倒是深的孫武精髓。”
“將軍,其實這也是子泰先生當日親口所講。他說烏桓必會將重心集中於濱海道,只要我軍能抵達平岡,即使烏桓反應過來,也絕對來不及將兵力全部調回。\\/\”夏侯尚毫不居功,因爲他就是當時張遼派去尋找田疇的使者之一。
“兩條路了,還有最後一條,接着說完吧。”張遼對夏侯尚的話不置可否,只是讓他繼續。
看到張遼並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夏侯尚嚥了口吐沫,此時作戰室中的氣氛也似乎凝重起來。
“最後一條路便是水路。我軍有強大的水軍,建安三年也曾用水軍運送五千大軍直抵漁陽。若是能讓水軍配合,大軍可隨時登船。要是條件許可,我軍甚至可以順渝水直抵昌黎城外,從東面保衛柳城,徹底斷絕遼西烏桓東逃之路。”夏侯尚鎮靜的說道。
這一條路幹本就不用張遼多看,海運沒有阻礙這是常識。但是若要曹軍分兵進攻,東西包抄,若是後世通信條件跟上了還好說。在漢末,卻根本就是奢望。天知道北出盧龍那一路軍隊需要多少天,總不至於讓船隊在海上漂着等待。若不是把握極大,張遼絕不會採取這種作戰方式。可是海路確實是個好選擇,不受天氣影響(沿海岸行駛,即使雨季也問題不大),不會因道路不暢而困難重重。\\不管是主攻也好,牽制也罷,都是一條絕佳的選擇。只要張遼不存着那種不切實際的兩軍合圍地想法,海路甚至是最好的選擇。
“說完了?”張遼問道。
“嗯。”夏侯尚點點頭。
張遼又轉身目視夏侯衡等人。
衆人皆沒有表示不同意見。
“真的就沒有路了?”張遼又問了一句。
“有!”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衆人循聲一看。原來是在此學習的郝昭。夏侯霸雖和郝昭目前算是同僚,但卻對其並無好感,這全因爲郝昭乃是袁紹軍的降將。可是張遼卻很重視郝昭。這也是讓夏侯霸心中不快的因素。
正當夏侯霸面色一變,想要發作之時。張遼開口說道:“既有想法,就當及時提出。至於對不對先放在一邊。畢竟多一個想法就多一條思路,多想想總是不會有壞處的。你且說說你的想法。”
“謹遵將軍之命。”郝昭向張遼一抱拳,然後走到沙盤邊上。
夏侯尚笑着將手中的木棍遞給他,郝昭也沒有推辭。接過木棍,一頭點在漁陽城。說道:“出兵平岡,未必要走盧龍。從漁陽城,走獷平,到奚,經白檀,亦可抵達平岡。雖然那一路也是山區,可勝在更爲出人意料。”
張遼點點頭,說道:“有自己的想法就一定要說,這條路也未必就不可行。”
“將軍,此路亦是多山。而且距離相對比出盧龍要遠。所以……”
“所以你們就沒有考慮,對嗎?”張遼沒等夏侯霸說完就打斷了他。
“你們啊!我軍現在又不是立刻就要進攻。你們做計劃當然要儘量面面俱到纔是。否則我們這些將軍如何能依靠你們收集最詳盡地報告?此路亦是一個選擇,只不過到了平岡和你們第二條路重合而已。但是,做計劃時也當列如作爲備選。若是我,甚至會提出從古長城處繞行攻擊。”
張遼知道,郝昭說得那條路正是後世的古北口,也是後世的兵家要道,他又如何會不注意呢。
“將軍,繞行古長城,太……”夏侯衡吞吞吐吐地。
“一是太遠,二是一路上有大量的鮮卑和烏桓人地部落。此事我豈會不知,只不過告訴你們,這同樣是一種選擇。你們在計劃時也當列出,只不過需在後面標明可行性及原因。這樣會方便我們這些統兵將領作出選擇。”張遼笑道。
“啊!這不是讓將軍偷懶嗎?”
張遼一笑,氣氛頓時輕鬆下來,夏侯霸立刻怪聲叫道。
“臭小子,將軍責任重大,事務繁多,還要指揮大軍,當然需要身邊有出謀劃策之人。行軍打仗可不是耍弄心眼,郭奉孝在這方面也不行,所以我纔要你們組成樞密司,爲我參贊軍機。否則你當什麼人都能在這沙盤邊上指手畫腳的?”張遼輕輕一拍夏侯霸的腦袋,笑着斥道。
“我等明白了,多謝將軍指點!”夏侯尚如今可是隱然已有大將風度,不像夏侯霸那般耍寶,恭敬的對張遼說道。
“好,那你們繼續。”說完張遼就轉身向門外走去。剛走出兩步,張遼突然回身說道:“郝昭,幹得不錯!繼續努力,休要讓我失望!”說完,大步向門外走去。
而此時,郝昭感激的看着張遼地背影,眼眶中卻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多謝將軍提拔!”郝昭哽咽道。
張遼揮揮手,“若真感激,送些月票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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