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沮公果然是爽快之人!”張遼也放聲笑道:“不過沮公所料不周啊!”
“哦?願聞其詳!”沮授說。
“張某是曹公的屬下,也敬佩沮公、田公的爲人,但爲主公做說客,遼纔不做那費力確有無果之事呢!”
“費力無果?”沮授一愣,他沒想到張遼會如此說話。畢竟沒有任何一個說客會這樣快的就關上大門。“難道他真的不是爲說服我與元皓而來?”沮授心中疑惑。
可是田豐卻笑了。
“小子,算你識相。我等是絕不會向曹操投降的!”
聽到田豐此言,張遼不禁笑着衝着沮授一聳肩膀,攤開雙手,意思是:如何?我說費力無果吧!
沮授也無奈的笑了笑,他倒沒有怪田豐嘴快,田豐的脾氣素來如此,最是嫉惡如仇,如何會與人虛與委蛇。若是真能如此,以田豐只能,有豈會不爲袁紹所喜,而被同僚排擠呢?想到這裡,沮授也不由得爲袁紹而感到可惜。
回想十年前的袁紹,意氣風發,在朝堂上當面斥責董卓,隨後又袁氏四世三公積累下的聲望,號召天下諸侯起兵討董。那時候,檄文一處,天下響應,四方豪傑,紛紛來投。關東十八路諸侯在袁紹的號令下將董卓驅逐西逃是何等的轟轟烈烈!隨後袁紹先取冀州,而後平定河北,那時候他沮授背韓馥而投袁紹,爲的就是能以自己的一腔熱血,滿腹才華,以圖匡救王室之志。然而,當袁紹逐漸的平定河北,虎據三州,從渤海太守成爲威鎮四方的大將軍,就漸漸的聽不進自己和田豐等人的話了?尤其是當初天子東來。那樣好的機會竟然被他隨意放棄。雖然當初董卓西逃之時,是自己和田豐根據各諸侯已開始離心離德的情況建議袁紹不必率兵追討,可誰有能想到,竟然讓袁紹認定了遠離朝廷纔是最好的選擇,而將唾手便可掌控天下地良機白白的讓給了異軍突起的曹操。
而曹操卻依靠着實力並不強大的曹氏和夏侯氏的宗族力量起家,再加上收攏了諸如張遼、郭嘉等一批寒門子弟。經過自己的不屑努力,在十年間竟然發展到能與袁紹分庭抗禮地地步。其戰機的把握和獨到的用人策略也不由得沮授不佩服。雖然曹操“唯纔是舉”的命令會得罪大批的豪門望族,但是他在讓出了部分商業利益的同時卻扶植起了一個寒門庶族集團,雖然這個集團的力量目前還不算強大,可是隻要曹操不犯錯誤,堅定的支持下去,用不了三十年,就會出現一個能和豪門望族相抗衡的庶族地主集團。
可是袁紹卻沒有在兗州豪門反叛曹操地時候下手,讓曹操從容的解決了叛亂。又在和曹操敵對時對曹操一方發出的揭露袁家蓄謀篡位地文章應對失策。使得河北的豪門也開始疏遠了袁紹。這樣終於造成了袁紹今日困守鄴城的僵局。
念及此處。沮授不由感慨萬千。人地變化爲何如此之快?當初英明神武地主公如今爲何就如此不堪?
此時已經陷入自己地思索中地沮授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張遼和田豐。當然也就不知道這兩人現在看着他地眼神是多麼地古怪。這也難怪張遼、田豐。沮授此時眼神空洞無物地直視着遠方。面容還不住地變化。眼眶中卻又閃爍着晶瑩地水珠。怎麼看都不是正常人地表現。
此時地張遼就已經想歪了。他正在猜測是否沮授在年輕地時候有什麼傷心之心。或者是被家族長者棒打鴛鴦了。倒是更瞭解沮授地田豐猜到沮授可能是爲袁紹而擔心。然後他也思及自己地遭遇。也不由得有了同樣地感受。
張遼可不知道這兩位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只不過他對勸說這兩位效力於曹操麾下已經沒有信心了。田豐地強硬張遼是早有耳聞地。至於他爲何會如此敵視曹操。張遼也自己調查了一番。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當年田豐曾進京擔任過侍御史。可是賬號碰上宦官集團和官員清流集團地鬥爭。田豐作爲地方世家子弟。又在朝中爲官。自然是宦官打擊地對象。於是就有了田豐被罷官回鄉地事件。此時相對於整個鬥爭而言自然是小事。可是對於田豐個人而言卻又是一件大事。它在田豐地心中埋下了對宦官地極度不滿。以至於牽連到了所謂地宦官之後地曹操。而沮授作爲田豐地同鄉好友(廣平屬於鉅鹿郡。於鉅鹿城相距十餘里)。自然也在平常地交往中接受了田豐地觀點。雖然沒有田豐那般激烈。但這類文人一旦認定地事情是極難改變地。張遼現在表面上沒什麼。心裡面倒是愁翻天了。
田豐、沮授二人誠然是當時少有地智者。可也不是唯一地。郭嘉、賈詡、荀攸、荀攸。甚至是程昱、劉曄這些人哪一個都不比他們差。所以曹操對於這兩人地投效也不是很着急。沮授地家族並非豪門。田豐地家族卻已將田豐家主之位免去。這兩人地生死對於曹操平定冀州地影響已經不是很大了。若非曹操實在愛才。又有郭嘉等人在一旁勸說。張遼可以肯定。沮授此時應該已是死人。而處死田豐地命令也早就該送到他這裡。現在這兩人對曹操而言。不過是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不過張遼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北面地鮮卑人地內鬥雖然愈演愈烈。但這何嘗不是預示着鮮卑人內鬥地即將結束。一旦鮮卑人內部地權力之爭結束了。爲了迅速恢復元氣地鮮卑人就一定會將目標對準大漢。而此時趁着鮮卑人自顧不暇而正在恢復實力地匈奴人和已經發展壯大地烏桓人更是大漢此時地敵人。歷史上地曹操在平定河北之後立刻北征烏桓。又何嘗不是提前削弱烏桓人地勢力。爲幽州爭取十數年地平安。
東北那裡還有已有自立之心的公孫度,當初他可是渡海進攻青州的,若說登陸攻擊第一人非他莫屬。若非是青州黃巾實在猖獗,公孫度感到得不償失而收兵回遼東,曹軍進軍青州就一定會和他發生衝突。西北還有長期困擾大漢的羌人之亂,即使韓遂、馬騰也並沒有完全控制住涼州的羌族部落。收復東北,從陸地上逼近東瀛;打通陸上絲綢之路,建立和中亞以及歐洲的貿易往來,這可是張遼孜孜以求的願望。當初也是因爲路上勢力實在太多,張遼這才藉着建議曹操發展水軍的機會發展遠洋船隻,而且糜家的商隊也已經進入了交州,爲尚未南下的商船建立了補給點。
張遼現在希望的就是沮授、田豐這兩位大神可以幫他解決北方的這些勢力。雖然他自己也不是不能動腦子,可是有人幫忙怎麼着也比讓自己耗費腦細胞強。而且自己的兒女也將長大,他們也需要有能力的老師。雖然田豐的脾氣不怎麼樣,可他的水平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沮授的脾氣還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張遼覺得還是將話攤開來說的好,何況繞彎子的話,他明顯不是沮授的對手。還是發揮它武將的本色,直來直去的好。
“沮公,沮公。”張遼對着走神良久的沮授叫道。
張遼的聲音將沉入思索的沮授和即將沉入思索的田豐叫醒了,相對於田豐那不滿的表情,沮授還是衝着張遼露出了表示歉意的笑容。
“張將軍,非常抱歉。適才……”
“沮公無須如此。要知道,張某也時常有此類狀況發生,若非當時身邊有好友提醒,恐怕得罪了人也未可知啊!”張遼笑道。不過對於田豐一直以來的針鋒相對,張遼也沒有客氣,在話中隱隱的諷刺了一下。
“你……”田豐自然能聽出來,可他也不能就此直斥張遼,畢竟張遼沒有明指。
沮授突然笑了起來,他覺得這時候雖然田豐和張遼在相互間鬥氣,卻沒有在袁紹帳下時的那般壓抑,反而感到一陣輕鬆和愉悅。
“你們啊……一個是飽學之士,世家家主。一個是當世學宗弟子,一方的諸侯大將。怎麼也和小孩子一樣。元皓我是素知其赤子之心,卻未曾想到張將軍亦是如此。”
張遼看着沮授,臉上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反而是洋洋自得的笑道:“多謝沮公誇獎。張遼只是覺得成天滿懷心事會讓自己過度消耗生命,所以張遼一向是將事情安排給下屬做,自己只管檢查驗收就是。”
“呵呵。張將軍在青州之舉授也曾仔細揣摩,將軍所爲,頗得當初高祖皇帝時於民休養生息的無爲而治啊!”
“哦?我有如此偉大?當初朝中可是有人彈劾我勞民傷財的!”
“腐儒只見!”田豐嘴角一歪,一句話脫口而出。
張遼笑了。是的,他笑了。此時他可以感覺到,田豐、沮授二人對於他是沒有什麼惡感的,雖然他是曹操的部下,但這兩人不是那種喜歡株連之輩。若不是他們在之前將話已經說死,徹底關上了投效曹操的大門,那他們效命於曹操也不是沒有可能。而此時,那就只能便宜自己了。
張遼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