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小男孩從天皇的腦海意識中退出來,他必須趕在天亮前回去,否則以他現在的能力會被太陽靈力所消滅掉。就在他漸漸的顯現出自己的形態時,一直半眯着眼的安倍司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並在上面掛了一串鈴鐺。男孩的眼睛裡全是驚訝,想要把鈴鐺脫掉,可是無論如何,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還是沒有辦法。要知道有現世的東西上了他的身體他就不能夠再隱身和消失,何況是陰陽師安倍司南給自己戴上的,那麼他將無處可逃。
“怎麼?想逃跑嗎?”安倍司南笑着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這一夜他都用潛意識跟着小男孩,只有自己的身體得到了一時的休息。
小男孩憤怒的盯着他,凝聚了一團黑焰向安倍司南打開,安倍司南用扇子一扇,黑焰向四方散開。“就憑這樣就想打敗我?”
“會有打敗你的那一天的!”小男孩惡狠狠的回答,然後消失了,留下一個聲音在空中迴盪。“安倍司南,你堂堂一個陰陽師居然欺負弱小,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討還一切。”
好傢伙,這孩子跟自己結仇了,其實安倍司南心裡很清楚,不管自己這次有沒有幫天皇,自己都是小男孩的報復對象,誰讓自己把男孩的母親送上了戾橋呢,因果循環,沒有人能躲得過,即使他是陰陽師安倍司南。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陽,安倍司南搖醒了抵擋不住睏倦睡着的松下崗二,被嚇醒的松下崗二還很迷茫,睜大兩隻眼睛看着安倍司南。
“安倍司南大人,他又來了嗎?”
“你說錯了,應該是他又走了。”安倍司南笑着回答,喝了一口隔夜的茶。
這時天皇才從睡夢中醒來,神情疲憊的看着安倍司南。“你都看到了?”
安倍司南點頭,昨夜自己用離魂法追隨小男孩進入了天皇的大腦,這是一種罪,對天皇是大不敬的罪,爲人臣子怎麼可以偷窺天皇陛下的隱私。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昨夜隨小男孩來到了天皇心裡最脆弱的地方,那裡停留着天皇殺死初戀情人的最深記憶,一整夜裡,小男孩都反覆的用這種痛刺激着天皇,讓他崩潰不己。天皇長嘆一聲,站了起來,在松下崗二的攙扶下走到了別院,一夜雨後,花草樹木顯得格外清新。
“想不到啊,我能避過敵人的明槍暗箭,卻避不過自己內心的懲罰。”其實天皇的心裡很清楚,小男孩正是用這個在一點點的打垮自己,也許是感覺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感嘆。
“天皇陛下又何必恐懼,那孩子本就是天皇之子,同樣受天恩所待,只是世事難容,所以才落到了魂歸無處的下場,他豈不是更可憐。”安倍司南走到了天皇的身後。
安倍司南相當清楚,如果當時他和小男孩交手必定能拿下他,只是才隔那點日子,小男孩就成長得如此的迅速,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讓男孩的功力猛增,他對此感到很好奇,直覺告訴他這個與日本的神界有關。一個妄想的猜測,想要證實並不容易,所以他纔給男孩戴上了那個‘索魂鈴’。只要他搖動手中的陽鈴,戴在男孩手上的陰鈴必須會發出響動,這件事不能急,還得等到正午之後,因爲在正午以前都是邪靈休息的時候,鬼魂也不例外。
吃過了午飯,安倍司南就要離開,松下崗二比天皇更緊張安倍司南的去留,結巴的說:“難道安倍司南大人就不再管這個事情了嗎?”
“坐下!他自有自己的分寸。”日本天皇淡定的呵斥,喝着湯。
被天皇教訓後的松下崗二坐回了原位,能與天皇一起吃飯是他平生最大的榮幸,只怕這樣的日子他是過不久了。安倍司南轉過頭,對松下崗二笑了一下。
“松下崗二先生今天晚上可以照顧好天皇陛下啊。”他知道松下崗二怕什麼,所以故意嚇他。松下崗二是什麼人,在外面做了些什麼事他都很清楚,只是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他也不好多言。
離開皇宮後,安倍司南徑直的來到了那座廢棄的公園,在收伏了那對母子之後,這座公園還一直被天皇所保留着。公園時裡的花草樹木因爲平時很少人修剪,所以長得格外的陰森,是一個藏魂躲魄的好去處。那頂被松下崗二弄倒的大樹根部並沒有死去,又長出了新芽,上面依稀的年輪好像在講着過去的故事。安倍司南可沒有動情的時間,一邊察看着四周,一邊搖動着陽鈴。叮叮噹噹,叮叮噹噹,迴盪在整個公園,安倍司南閉上眼睛去聆聽這種美妙的聲音,不一會兒就多出了一個聲音,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安倍司南睜開眼,就在這棵老樹的左前方,噴水池旁有另一棵大樹,聲音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他笑着走了過去,毫不猶豫的在那棵樹的周圍畫了一個圈,一個白色的圈,似乎還帶着符號,只有死後重生的安倍司南能夠做到。
接着,他繼續搖鈴,大樹開始出現了異動,一個孩子的臉從大樹的中間凸現出來。“安倍司南,你好卑鄙!”孩子的臉時隱時現,很難受的表情,整個大樹的樹枝開始搖動。
“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再怎麼努力也離不開伏魔地帶。”安倍司南畫下的白色圓圈就是他口中說的伏魔地帶,據說是陰陽師爲了給魔鬼定身而用的,給魔鬼們畫地爲牢,把魔鬼束縛於其中。
不一會兒,小男孩的整個身體暴露了出來,像從大樹上剝離一樣,站到了地上。因爲樹蔭擋着太陽,所以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只是手臂上的陰鈴還在隨着安倍司南手上的陽鈴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又是一團黑色的焰球向安倍司南扔來,這次離天亮時發出的那個黑色焰球有了一定的變化,黑色中還帶有紅色的火焰。這讓安倍司南的心裡一驚,沒有想到小男孩的進步速度如此的快,只是半天的時間。安倍司南躲過了火球,停下搖鈴。
“難道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安倍司南着實不想再傷害這個孩子,又不能放任他不管。
“哼!有什麼好談的,當初我求你放了我媽媽的時候,你有跟我談過嗎?!”
從男孩的眼睛裡可以看得到憤怒和怨恨,過去的錯誤已經發生,安倍司南不想狡辯。“是的,我曾經錯收了你的母親,可是她並不是去死,而是去輪迴投胎,難道你就想你媽媽永遠忍受着不能輪迴的痛苦嗎?”
“壞人!你分開我們母子,難道你就不覺得殘忍嗎?我們到底犯過什麼錯,你堂堂一個陰陽師要消滅掉我們?”男孩的話語咄咄逼人,簡直不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說出來的話。也許真的應了人世的那句話,傷害讓人成長,太多的傷害已經磨礪了男孩的心智,沒有天真只有仇恨。
安倍司南閉上了眼,知道語言已經不能夠再表達什麼,只好先收了小男孩再說,畢竟任由他這樣發展下去,將會留下一個巨大的禍端。他豎起兩指,念動咒語,想要再次把小男孩收回到袋子中。因爲不想再聽到男孩痛苦的叫喊,所以他封閉了自己的聽覺,一心念咒,就差一點兒就要成功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斷了。
一個全身冒着紅色火焰的女人出現在了安倍司南面前,搖着羽毛扇,看了讓人覺得夏天的熱真是非一般人能承受,安倍司南脫口而出:“朱雀!”
“說的是呢,安倍司南大人。”朱雀笑着靠近安倍司南,如果是常人早就被烤焦了。
“你怎麼會出現?”安倍司南感到很好奇,自從自己死而後生之後,應該沒有再出現式神在未得召喚的情況下出現的事情。
朱雀好像沒有意識到這是很嚴重的事情,笑着回答:“沒有啊,我是聽到安倍司南大人在念咒,所以我才現身的。”
安倍司南一聽,連自己都朦了,難道自己唸錯咒?不可能的事情啊,剛纔明明看到小男孩痛苦的表情。就在他向男孩看去時驚呆了,男孩早已經人去樓空,伏魔地帶裡空無一物,除了一棵古老的大樹。朱雀看着安倍司南,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問:“安倍司南大人,你在找什麼東西?”
“我…”安倍司南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對,只是片刻之間,小男孩怎麼可能有逃離伏魔地帶的能力,除非有高人相助。
這個人….安倍司南看了看朱雀,這是神將中很高傲的神靈,有着超強的法力,應該不會幫助惡靈逃脫的,只是她出現得太巧,碰巧是在自己收服小男孩的時候。‘天地玄虛,還我聽力’安倍司南解開了自己的聽力封咒,聽周圍的風聲,搖動了陽鈴,可是沒有絲毫反應。那個小男孩就這麼逃出了伏魔地帶,並且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這讓安倍司南覺得不可思議。
朱雀笑着有禮貌的說:“安倍司南大人,如果你沒有召喚我的話,我先回去了。”說着搖着羽扇,化作一隻火鳥飛向了天空,那樣的光芒就像天空多出了一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