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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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錢江市的學生們而言,每年的六月都是他們最難捱的日子,尤其是六月二十一與六月二十四號,前者是高考分數的揭曉日,後者則是中考成績的公佈時!

話又說回來,自從科舉制這項被稱作是中國第五大發明的制度誕生以來,又有哪一個學生在這個時刻能夠不心驚肉跳?

將軍百戰身名裂,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前世,從這注定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哭來有人笑的一天起,面對父母那失望憔悴的臉,周幼安悵恨平生,炎炎夏日,易水蕭蕭西風冷。

但是如今!

所謂君記取、封侯事在,周幼安的倔狠性子前所未有的爆發了,他就算付出所有也不會讓歷史再一次重演!

誰言功名由天定?!

周幼安不信!

如果重新來過都還無法挽回,那麼你不是廢物是什麼?!

凌晨12點將至,往常早早熄燈的周家今天依舊燈火通明着,周國雲、劉月秀以及周幼安一家三口人坐在客廳中靜靜等候着十二點的到來,等候着周幼安中考成績的揭曉!

周國雲捧着往日裡最喜歡的,親自從周王村自家的茶葉地裡採摘來的茶葉泡的茶,似是認真的看着電視上調出來的夜間新聞,眼睛卻有些恍惚。

劉月秀手裡正掐着明天早晨準備拿來炒的四季豆角,但往日心靈手巧的她今天卻把掐好的四季豆給丟到了腳旁的垃圾桶裡,把沒用的角邊放到了碗裡。

靠在沙發上陪着父親看新聞的周幼安將這一切全部納入眼裡,心裡沒有笑意反而卻異常的沉重,說實話,前世記憶的灰色已經讓他的大腦選擇性的忘記了那時候等待成績揭曉時自己是怎樣的慌亂,爸媽二人又是否如現在這般的心情比他還要忐忑。

但是今日父母這無言的氣氛卻讓他心中的愧疚再添了一分,他們是如此關心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當年回報他們的卻只有失望和低落,爲人子女的,這就是最大的罪過啊。

想到當年周國雲沉重黯然的背影,想到當年劉月秀眼眶微紅的臉,周幼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一塊萬斤巨石生生壓住了一般,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一股酸意直從心中的最深處往頭上涌,蔓過咽喉,涌至鼻腔,最後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落過一滴眼淚的他眼角微微溼潤了起來。

“噠、噠、噠。。。。”

客廳牆上掛着的鬧鐘指針平靜的走着,將周幼安人生的輪轉逝去又迎來,在這樣安靜的夜裡是那樣的清晰。

當兩根指針齊齊對向十二點的時候,當電視屏幕的右上角出現整時報數的白色小字的時候!

最後的一刻終於到了!

周幼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的站起了身子,在周國雲與劉月秀眼睛似乎都不敢眨一下的忐忑注視下拿起了茶几上的電話!

“1688。。。。”周幼安修長的手指在電話上一個個的按下了那心中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八位中考考試成績查詢號碼,這一刻,客廳中的電視被靜了音,周國雲、劉月秀乃至即便心中自信的周幼安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除了鬧鐘指針不知疲倦的划動聲音外,靜的讓人心緒高懸。

“請輸入准考證號,並按井字號鍵確認。”

開了免提的電話中傳來了有些生硬的機械音,周幼安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後看着左手手中那半個巴掌大的准考證,再次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着手指集中了精神按下了長達一十四位的准考證號,生怕自己敲錯了一個。

放下准考證,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放在一邊的便箋和中性水筆,電話傳來一陣長長的嘟聲後,生硬的機械音開始了最後的宣判,周家三人的耳中在這一刻除了這有些冰冷入骨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

“准考證號:02330866220006。考生姓名:周幼安。語文成績:142分。數學成績:150分。英語成績:150分。自然成績:186分。社會成績:94分。自然化學實驗成績:10分。體育加試成績:30分。”

“總分成績:762分。”

“祝您取得優異的成績!”

“嘟。。。。嘟。。。。嘟。。。。”

生硬的機械音持續了短短的不到半分鐘之後消失,電話的揚聲器中不斷傳來電話掛斷之後的嘟嘟聲,在此時寂靜的客廳中是那樣的清晰響亮,但是周家三人卻沒有一個準備去將話筒合上。

周國雲一貫嚴肅冷酷的臉在這一刻破天荒的舒展了開來,一直是不管快樂還是悲傷還是痛苦還是壓力都壓在心中的他此刻思緒萬千,腦海中閃過了一道道塵封在記憶中的畫面。

在醫院第一次抱起周幼安,他從此多了一個父親的身份!從軍隊退伍後沒有工作,爲了養活妻兒他起早貪黑做過小工擺過小攤,不喜言談的他一次次的在臉上對別人擠出笑容!周幼安五歲,他開始扮演嚴父的角色,別的孩子還在玩泥巴時,他不准他出去玩,要他背古詩,要他練字!他下狠心打的他號啕大哭!他不能讓孩子將來長大以後和他一樣吃苦!

周幼安上小學期末考試成績拿到了雙百,他板着臉讓他不要驕傲,心中卻開心的連一天工作的疲乏全部忘了!周幼安上了初中,一次次在班裡在年級裡取得名列前茅的成績,他都假裝看不到,仍舊嚴肅要求他,不准他假日出去玩,押着他看書,儘管孩子越來越討厭這個父親!但是他不在乎,只要孩子能被他一直押到高中畢業,考上一個好大學,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就算跟他一輩子冷戰又有什麼關係?

劉月秀手中的四季豆已經被她的手絞成了幾節,綠色的汁液浸染了開來,但她卻絲毫不覺,她想起了懷胎十月之後艱苦生下週幼安時看到他那緊閉着眼睛的小臉心頭的愉悅,想起了他第一次喊她媽媽,想起了他第一次跌跌撞撞的走路,想起了他不聽話丈夫打他時那讓她心疼的撕心裂肺的哭聲,想起了他一次次拿回優異成績時自己心頭的驕傲。

她忍不住鼻子酸澀了起來,眼中、胸腔中卻滿是驕傲,這是我的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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