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您已經等了三個時辰了,先用些晚膳罷,可別餓壞了身子, ”宮娥若雨在一旁輕聲勸道, 鳳鸞宮裡寂靜無聲。
此時, 一小太監跑了進來, 戴玉蓉急忙問:“皇上呢?”
那小太監的神情頗有些發難道:“皇上…皇上去了玉貴妃那裡。”
戴玉蓉臉上一直掛着的淡然期盼終於破碎, 嘴角多了些苦澀的意味,“挽兒去何處了?怎麼到現在還未回宮?”
若雨回道:“今兒下午,殿下和二殿下在御花園裡練習射箭, 估摸着此刻在回來的路上了。”
戴玉蓉不禁苦笑起來,她揮揮手讓宮裡伺候的人都下去, 只留下若雨一人, 她已經進宮五年了, 五年前她嫁給蕭燁,那時蕭燁纔剛當上皇帝, 根基不穩,戴家的勢力強大,她又那麼喜歡蕭燁,雖然她曉得蕭燁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愛人,但愛情終歸是自私的, 她便做了蕭燁的皇后, 纔有了蕭挽。
如今過了這麼多年, 蕭燁的皇位坐穩了, 也就能迎他的青梅竹馬進宮, 可蕭燁恨她,恨她拆散了他和玉清絕, 讓玉清絕做不了皇后,當時蕭燁已經在朝中逐漸建立起一支屬於自己的勢力,戴家在朝中的地位慢慢下滑,這些戴玉蓉都看在眼裡,戴家也多次向她施壓,但她什麼也沒做,就任蕭燁作爲,她以爲蕭燁會因此而原諒她當初的私心,可她錯了。
最後,戴家漸漸被別人踩在腳底,而她也失去了一個帝王的信任,多麼可笑。
“娘娘,娘娘……”若雨在叫她。
戴玉蓉一瞬回過神來,若雨舀了一碗蓮子湯奉到她面前道:“娘娘,您好歹也吃一些罷,皇上也許是覺得娘娘打理後宮過於勞累,想讓娘娘好生歇息,所以纔去玉貴妃那的,明晚皇上一定會來。”
戴玉蓉微微揚了揚脣角,似在譏嘲道:“明晚?若雨,你說說自從玉貴妃進宮,皇上何曾去過別的宮裡?”
若雨低着頭,戴玉蓉道:“他怕是再也不會來了,把這些都撤下去罷。”
若雨屈了屈膝,叫了幾個人進來將滿滿一桌的飯菜全都撤走了,戴玉蓉走進內殿,若雨服侍她歇下後,戴玉蓉便遣若雨退了出去。
她靜靜的想着就安心做他的皇后罷,他無情也好,冷血也罷,既然愛他,就幫他將後宮打理好,免得他煩心。
可最終還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那晚,薛貴妃邀了後宮裡的人到御花園聽戲,戴玉蓉看到一襲白衣的玉清絕,出塵絕豔,傾國傾城,性情溫和,談吐不俗有禮,怪不得蕭燁那麼愛她。
看到玉清絕,戴玉蓉竟有些嫉妒,此前,她還從未嫉妒過任何人。
就在戲唱到一半之時,臺上的戲子突然化身成了刺客,白晃晃的利劍刺向人羣,剎那間場面混亂無比,很多宮女與太監都死了,御林軍趕到時,遍地是血和屍體,蕭燁也來了,他抱着滿身是血的玉清絕,眼睛泛紅得厲害,他下令將刺客都抓進天牢嚴刑拷打,一定要查出幕後黑手。
蕭燁望向戴玉蓉的時候,眼神無比淒厲,滿滿的都是厭惡與冷意,戴玉蓉是第一次看到蕭燁流下了眼淚,她靠在若雨懷裡,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着,她也怕那利劍刺的是她的胸口,可是現在她多麼希望死的人是她,而不是玉清絕。
玉清絕死了。
無論怎麼嚴刑拷打,那些刺客都沒吐露出半點消息,蕭燁下令將他們全部五馬分屍。
蕭燁說是她害死了玉清絕。
噩夢就此降臨。
玉清絕下葬前一晚,蕭燁衝進鳳鸞宮,他將所有人都轟出宮去,戴玉蓉被他扔到牀上,他便欺壓上來,毫不溫柔地把她的衣裳扯爛,狠狠地啃咬着她的脣她的脖頸,她落了淚,但他還是瘋狂地掠奪着她的一切,眼中盡是慾望之火,她卻看到了對仇人滿滿的大快人心。
你知道什麼是絕望麼。
之後,她懷了孕,蕭燁知道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個孩子是朕的,你必須把他生下來,否則你休想再見到挽兒!”
她遵從了他,十月懷胎,他卻從未來看過她,哪怕是一句問候都沒有,等到生產那日,她生得尤其艱難,好幾次差點疼死過去,他都沒有來。
直到她醒過來,才終是見到了蕭燁,蕭燁抱着他們的孩子坐在牀邊,話語中帶着些關切:“皇后可還覺得疼?”
戴玉蓉虛弱地搖了搖頭,蒼白的額頭上仍殘留着一些細細的汗珠。
蕭燁笑了,那笑中淬滿了冰涼,他道:“朕想爲孩子取名爲蕭訣,訣字取自清絕的絕,爲了彰顯朕與清絕的深厚情意海誓山盟,就用與君長訣一詞中的訣字,皇后覺得如何?”
她也笑了,不過卻是帶着絕望。
蕭燁讓她曉得,就算玉清絕死了,她也永遠只能活在玉清絕的陰影下,永不超生。
她心裡漸漸只剩下了恨,她厭惡這個孩子,將他扔給乳孃去養,她從未抱過這個辛苦懷胎十月的孩子,也從未正眼瞧過他,只要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天蕭燁說的話,想起她這一輩子都不敢觸碰的名字玉清絕。
她也便是知道,絕望不會讓人死去,它只會讓死去的人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