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明年下場科舉做好充分的準備,做好考前的衝刺,張秀才給了張進他們幾個一個題目,摘抄於《論語》中的“溫故而知新”,要他們依這句聖賢經典來破題做文,於是這一上午張進、方誌遠以及朱元旦三人都只能坐在書房裡,桌案前,認真專注地破題做文了。
春日,外面陽光明媚,燕子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這書房裡卻是安靜極了,一點聲響都沒有,只有毛筆落紙書寫時的細微摩擦聲。
不過嘛,這安靜的書房裡人與人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在這溫暖的春日裡,有人靜坐不動,安穩如山,比如張進和方誌遠,卻是下筆不停,已是寫了滿滿兩張白紙了。
但也有人坐立不安,滿頭大汗,就好像此時不是溫暖的春天,而是炎熱的夏日一般,熱的人額頭上流下一滴滴汗水,這說的卻是此時的朱元旦了。
此時,張進和方誌遠已經寫了滿滿兩頁了,而他呢,卻是剛剛咬牙落筆只寫了一個開頭就停住了,接下來就咬着毛筆頭,緊皺着眉頭苦苦思索了起來。
但是,越是思索眉頭皺的越緊,尤其是有張進和方誌遠在一旁對比着,他更是着急,急的額頭都滲出汗水了,一滴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當然,我們都知道,考試時着急是沒用的,而且越着急越壞事,越沒有思路,越不知道該如何寫了,所以朱元旦又是起了壞心思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監考的張秀才,見張秀才正低着頭拿着一本書看呢,好像沒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不由心中就是一喜,這可真是作弊的好時候了。
於是,他瞄了一眼身邊神情認真的張進,伸手拉了拉張進的袖子,輕喚了一聲:“師兄,給我看看,我不知道該從哪裡下筆啊!”
張進瞥了他一眼,心裡不由無語,暗自腹誹道:“這破題做文又不是選擇題ABCD,可以不被察覺地抄襲,這文章怎麼抄啊?如果兩篇文章差不多,那等會兒還不被我爹打死啊?這我真沒辦法,破題做文只能你自己寫,抄是不能抄的。”
心裡雖然這樣腹誹着,但張進也不能不理會求助的朱元旦,他想了想就要開口給朱元旦一些提示,告訴他從哪裡入手,至於接下來文章會寫的怎麼樣,那就看朱元旦自己的了,張進可把握不了。
可卻不想,他頭向朱元旦湊過去,剛要低聲開口說些什麼呢,這時那張秀才忽地擡起頭來,輕咳一聲,瞪着他和朱元旦道:“自己做自己的,在考場上又有誰能給你們提示呢?要是敢作弊,說不得你們連考試資格都會被取消了,被考官趕出考場,永不得再下場科舉,那真是害人害己了!”
他這一番警告的話語說了出來,頓時想著作弊的朱元旦就安分了下來,端端正正地坐着,再不敢有什麼小動作了。
張進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也不想幫着朱元旦作弊呢,正好張秀才打斷了。
於是,接下來張進又是沉浸於做文中,朱元旦也按耐下煩躁的心思,眉頭緊皺地思索着,也磕磕絆絆地落筆寫了起來。
考試時的時間對於學生來說也是有着不同的感受,有的覺得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就到了時間了,有的卻覺得度日如年,如坐鍼氈,但不管怎樣,時間一直對人都是公平的,不快不慢地走着,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太陽已是升到了正空,時間到了正午了。
這時,張進和方誌遠已是停下了筆來,兩人小心地吹着筆墨,又拿起各自寫的滿滿的幾張白紙仔細檢查起來,看看哪裡有不對需要修改的地方。
人家兩個都開始檢查了,而朱元旦呢,卻還在琢磨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呢,看他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就知道他做文做的尤爲艱難了。
這也是難怪,朱元旦本來開蒙基礎就學的不紮實,後來雖然被張秀才補足了課業,但到底留了隱患,而且他也比不得張進這樣在社會磨練過的成人智慧,又沒有方誌遠那樣的過人天賦,那自然而然地比不上張進和方誌遠了。
此時,張秀才見方誌遠和張進都擱下了筆來,就也起身走到兩人身後,分別掃了一眼他們所做的文章,然後面露欣慰地點了點頭,看樣子對於張進和方誌遠所寫的文章還算是滿意的。
最後,他這才站在朱元旦身後,看了看朱元旦寫的文章,不由就是皺了皺眉頭,但也沒多說什麼,又走到一邊坐下看書了。
可是,朱元旦卻是壓力山大了,更是硬着頭皮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下去,許久等張進和方誌遠的文章筆墨都幹了,他這才長舒一口氣,擱下了手中的毛筆,算是勉強完成了吧。
張秀才見狀就道:“好了!看樣子你們都寫完了,那就交上來給我看看,中午歇息的時候我批改一番,等下午我們一起來討論你們寫的文章好在哪裡,又不好在哪裡,該如何糾正不好的地方。”
“是!”
張進他們各自應了一聲,就起身把各自的考卷交給了張秀才,正好這時張娘子來叫他們吃午飯了,他們也就一起去廳堂用午飯了。
午休時,張秀才就開始認真批改三人的考卷了,其實三人的文章如何,張秀才在他們寫的時候心裡就有底了,總的來說,張進的文章很樸實無華,卻又厚重有內容,是一篇不錯的文章,只是有點太乾了,語言文字上不如何優美流暢。
方誌遠的文章則是有些華麗繁瑣,裡面穿插用了大量的典故,但卻顯的有些輕飄飄的,沒有有力的着力點,可以說華而不實吧,但對於十二三歲的年齡的少年來說,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來,能把這樣大量的典故順手拈來也算是很不錯了,張秀才對此還是滿意的。
至於朱元旦的文章嘛,不說狗屁不通吧,但確實是有些牽強附會了,各種典故用的讓人摸不着頭腦,邏輯混淆,看的人暈暈乎乎的,都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如此一來,三人的文章高下立判,張進理所應當的拔得頭籌,
方誌遠也不錯,緊隨其後,而朱元旦嘛,那隻能是要繼續努力了。
下午,張秀才就開始點評三人的文章了,把張進和方誌遠的優缺點都講了一遍,並提出了一些意見,讓他們在接下來的練習中好好改正。
而朱元旦嘛,張秀才就只能嘆息道:“元旦啊,你的文章看來還不行啊,或許你該再好好鞏固一番基礎,那些書裡的典故也該再好好琢磨琢磨,可不能亂用,讓人都看不懂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朱元旦臉皮再厚,也被張秀才說的通紅了,但他還不得不應道:“是,先生,我回去之後會再好好琢磨的!”
“嗯!那就好!”張秀才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三人,然後道,“今天這練習破題做文就到這裡吧,明日學館裡放學之後,我再給你們佈置新的題目,你們回去寫好之後,後日一大早就交給我,明白了嗎?”
“明白了,爹(先生)!”張進他們齊聲應着。
於是,就這樣,從這天開始,每天張秀才都會給他們出題,讓他們練習破題做文,每天幾乎都是模擬考試,這樣的日子枯燥乏味,更是折磨身心,不說朱元旦被考的暈乎乎的了,就是好學生張進和方誌遠也是精神萎靡了不少。
但是,這樣的科考衝刺練習是必要的,也是有着顯而易見的效果的,一兩個月之後,這練習的效果就出來了。
比如,張進的文章不再幹巴巴的了,有些地方文字變的生動了起來;方誌遠的文章也不再輕飄飄的了,除了大量的典故以外,他的文字也變的紮實沉穩了起來;朱元旦進步更是神速,至少典故不會再亂用了,文章寫的還不算很好,可也算是勉強看的過去的。
當然,這樣的練習很苦很累,很費腦細胞,但爲了明年下場能夠一舉通過,張進他們也只能咬着牙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