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書院所在的這條長街上,有一家兩層樓的茶館,今日卻是託書院的福,茶館的生意興隆,上上下下都滿座了,那茶館門口還有一個小廝專門在外面笑臉迎客了。
這時,張進、方誌遠、朱元旦他們擠出了人羣,就往茶館這邊走來了,因爲他們之前和張秀才都約好了,要是在人羣中走散了,就在這茶館外面匯合。
而一出了人羣,那朱元旦就是追着張進屁股後面小聲興奮的追問着:“師兄,現在出來了,說說嘛!說說嘛!你和人家小姐到底如何了?這來金陵城也一個多月了,我都不知道,師兄是何時和人家小姐重新聯絡上的,還有,師兄瞞的也是夠緊的啊,這一個多月師兄都沒露出半點口風來,就連我和方二牛都瞞着了!”
方誌遠也是好奇的看着張進,他心裡也想知道張進和王嫣之間的事情了,不過想了想又是皺眉,覺得張進這事情一直瞞着先生師孃,卻也有些不對了,他也不問,只是支着耳朵聽着。
可張進哪裡會拿他和王嫣之間的事情在這大街上亂說啊?就是小聲議論也不行了,畢竟這裡人多口雜的,稍微露出點口風,被人家支着耳朵聽了去,然後人傢俬下里議論知府家小姐和一個窮書生怎麼怎麼樣,那不是壞了王嫣和他自己的名聲清白嗎?這可不行!
所以,張進輕“咳”了一聲,就瞪了一眼朱元旦道:“胖子,這事情回去再說吧,這事情怎麼好在大街上說呢?你不知道輕重啊?”
說着,他還看了看左右來往的人流,又是瞪了一眼朱元旦,以示警告!
朱元旦頓時也是意識到不妥了,忙是閉嘴收聲,也是左右看了看來往的人流,見並沒有人特別注意他們,他又是心裡癢癢,難耐好奇的湊了過來小聲道:“師兄,你也太小心了!這來來往往這麼多人,誰也不認識誰,誰會特意去偷聽別人說話啊?再說,我們不點名不道姓,誰又知道我們說的是誰呢?我實在是好奇,師兄只告訴我,你和人家小姐到底到了哪一步了,別的我再不多問,如何?”
看着這樣子偷偷摸摸、說話鬼鬼祟祟,像做賊一樣的朱元旦,張進好氣又好笑,只覺得這胖子八卦的很,這種事情回家私下裡說不好嗎?一時片刻都忍不住,非要在這大街上說這個?
張進搖了搖頭,並不願意在這大街上滿足朱元旦那顆燃燒起來的八卦的心了,只道:“胖子,你有心關心我的事情,還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你這次書院的考試落榜無名了,那接下來你真的就準備和樑二哥一起跟着樑伯父去學着做生意啊?”
一提這事情,本來因爲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朱元旦頓時就是萎靡不振了,神情沮喪道:“唉!師兄,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這隻書院的考試我就考不過人家,落榜無名了,兩月後的鄉試,你覺得我考的過那些下場的積年老秀才嗎?不說別人,就只先生吧,他那樣好的文章學問都難免落榜了,那我這樣的還能指望着一考就中了?那是做夢了呢!”
“所以啊,我還是早早爲以後做打算吧,這讀書科舉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我也不想窩在小小的石門縣當個小地主,吃喝等死了,我還年輕,還是想着做點事情的,想着要四處去闖闖的,這跟着樑伯父先學着做點小生意,去蘇州、揚州等地方四處走走,也能見識見識外面的世面了,總比窩在小小的偏遠的石門縣強!”
張進聽了他這話,不由失笑出聲,搖了搖頭,可又點了點頭,心裡覺得朱元旦這話也是很符合少年郎這個階段的想法了,畢竟誰年少不是朝氣蓬勃,滿心抱負,都想着做一番事業呢?沒人年少時就想着自己像個老頭子一樣坐在家裡吃喝拉撒等死了,誰不想做出點成績來給世人看看呢?只是最後大多數少年郎都被現實擊敗,妥協了,那點少年時的抱負夢想也就隨之破滅了。
張進不知道朱元旦這樣出去闖蕩,最後會不會成功,做出一番事業來了,但是張進心裡卻是支持他出去走走闖闖的,畢竟一個少年人有機會還是該出去外面走走的,見見世面也好,總比一輩子窩在家裡,當個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要好一些!
所以,張進笑道:“可元旦,你也說了,你還年輕着呢,以後大把時間呢,就算這次鄉試不能一考就中,也不能說這讀書科舉這條路就走不通了,以後你還能夠下場考鄉試了,還有機會啊,說不得將來哪一天你就中舉了呢?你這話也說的太絕對了!”
“哈哈哈!”朱元旦大笑出聲,道,“師兄,要是這麼說的話,也對!我還年輕着呢,就是先生到現在都沒放棄考鄉試了,我這時候就說放棄,好像是早了一些?或許吧,或許將來哪一天我還會找機會再次下場參加鄉試了,可今年我是真的看不到一考就中的可能了,所以今年相比於考鄉試,我還是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吧,跟着樑伯父去學做生意就不錯了,能去蘇州揚州等地開開眼界,見見世面,也能學到許多東西,這不比明知今年考不中,還要在家裡磨蹭着讀無用書更好一些?”
張進見他想的清楚明白,也就不多言了,只點頭笑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哎!對了!志遠,元旦,剛纔我只顧着看我自己的名字了,你們在榜上可看見了其他人的名字嗎?比如衛書和樑二哥的?”
方誌遠搖頭苦笑道:“師兄,我也只顧着看着自己的名字了,然後心裡就高興的不明所以,也顧不得再看其他人的名字,卻是不知樑二哥和衛書他們考的怎麼樣了,榜上有無他們的名字了。”
那朱元旦則是笑道:“師兄,我倒是從頭到尾的把榜單看了好幾遍了,卻是在榜上看見了衛書和韓雲的名字,不見樑二哥的名字了,可能樑二哥也和我一樣落榜無名了,如此也罷,這樣我和樑二哥也就可以一起跟着樑伯父去學着做生意了!”
“唉!是嗎?樑二哥也落榜了?那也罷了!”張進聽了,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也就不再多說了。
忽的,他想到了什麼,神情微動,又是問道:“胖子,劉文才他們幾個,你可在榜上看見他們的名字了?”
聽問,朱元旦就是撇嘴不屑道:“師兄關心他們做什麼?難道師兄還認爲他們幾個能考進書院了?那師兄可就高看他們了,他們幾個卻是一個都沒在榜上了!”
張進聞言,笑了笑,口中卻不再說什麼了,心裡卻是滿意的很,他還真怕劉文才也考進了書院了呢,到時候和劉文才又是同窗同學,又是鄰里同鄉的,天天在書院裡見面,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那可真夠他心裡膈應不痛快的了,這厭惡不喜一個人,看着他都是難受的,張進對劉文才就是這樣了!
現在可好,聽說劉文才也是落榜無名,那他的擔心也就不存在了,這可就太好了!這對張進來說可是個好消息,一時之間神清氣爽,心曠神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