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福寺,是金陵城外的一座非常有名的寺廟了,說起來它的有名還要託那陳太祖的福氣,據說當年陳太祖起兵之前,還是個家道中落的窮苦書生,曾經就在廣福寺寄宿過,廣福寺給予了方便之門,十分照顧。
當然,也因爲這段緣故,後來陳太祖起兵成功,廣福寺也就得了陳太祖的照顧,雖沒有什麼“天下第一寺”的虛名,但也賞賜了寺裡許多香油錢,並藉着陳太祖之名,廣福寺也名揚天下。
正因爲如此,金陵城許多達官貴人若是有空有閒的話都會來廣福寺上香捐香油錢了,同樣的,廣福寺因爲陳太祖的緣故,更是大開方便之門,迎接八方來客,無論是何人來借宿於寺中,廣福寺都不會拒之門外,尤其是趕考的讀書人,廣福寺更是欣喜接納了。
就比如此時,正值鄉試將要開考之前,金陵府治下各縣的讀書人都將要來府城趕考,這時候常常是廣福寺僧人最爲忙碌的時候,他們往往都是提前一兩個月打掃好各處禪房,以便迎接安頓那些來金陵城趕考借宿的讀書人了。
而雖然張進、張秀才他們來的早了一些,提前三個月來到了這廣福寺借宿,但廣福寺還是不曾把他們拒之門外,直接答應了他們借宿的請求,將他們請進了寺裡。
不過,領着他們去後院禪房裡歇息的時候,那待客的知客僧提醒道:“阿彌陀佛!諸位施主,今日寺裡有女客前來上香,還請諸位施主在寺廟裡不要胡亂走動,以免碰見驚擾了女客!”
這話一出,張進和方誌遠、朱元旦他們就不由面面相覷,他們只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去年他們來廣福寺借宿的時候,好像也聽見過這話,當時在廣福寺上香的女客就是王嫣、王夫人她們,這今年又聽見這話,難道這麼巧,這來上香的女客又是她們嗎?
張進頓時就有些驚疑不定,可隨即想想,心裡又是暗自失笑,想道:“卻是我胡思亂想了,金陵城裡的達官貴人可不少,來廣福寺上香的女客也不少,不一定就是她們了,這世上哪裡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會在一個地方偶遇兩次呢?不可能的!”
他心裡如此想,雖然如此否認着,但其實還是有些驚異疑慮的,未必沒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期待,期待着這種莫名的緣分了。
而張秀才聞言,自然是躬身還禮道:“這位師傅放心,寺廟能容我們借宿,已是內心感激,不敢再胡來,不敢驚擾寺中貴客了!”
“那諸位施主,請跟我來吧!”
說完,待客的知客僧領着他們去了後院,進了一處小院落,有幾間乾淨的禪房,今夜他們就住在這裡了。
“諸位施主就在此安頓吧,想來諸位施主一路勞累,此時已是腹中飢餓,寺廟裡其他沒有,待客素齋還是有的,還請諸位施主稍等!”知客僧又雙手合十道。
張秀才自是忙謝道:“多謝這位師傅了!”
然後,目送着這位知客僧離去,出了小院落,張秀才他們就開始安頓起來了,一共就幾間禪房,張秀才和張娘子住一間,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住了一間,四個僱傭的車伕住了一間,剩下的兩間禪房就給了劉文才、秦原和王宣等五位秀才了,住的滿滿當當的。
而等他們剛安頓好,那知客僧就又帶着幾個小和尚端着素齋,提着一桶米飯過來了,張秀才、張進他們自又是一番道謝,就用了一頓素齋,用完之後,自又有小和尚前來收拾碗筷,處理妥當,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
可以說,這廣福寺裡的和尚是真有些素養的,比之後世的服務人員有素質的多,而且人家還不賺錢,給佛祖菩薩供奉多少香油錢完全憑施主們的心意了,人家並不強求,這看的張進心裡嘖嘖稱讚,甚至暗地裡想,要是現代開實體店的服務人員都有這些和尚們這樣的素質,又不貪心賺鉅額差價,哪裡會那麼容易被電商打敗啊?肯定是要和網上的電商們拼服務拼素質的啊,不拼個你死我活不罷休啊!
可惜,實體店的老闆們爲了利潤,爲了付房租,那差價,宰起人來真是夠兇狠的,服務態度也不行,所以實體店沒落了,畢竟沒人願意被當豬宰嘛,還要被服務員白眼,花錢買東西又不是去受罪的!
當然,這些都扯遠了,張進也就是胡思亂想了一番,就把心思收斂了起來,不再胡思亂想。
這時,張秀才笑道:“進兒,文才,趕了一天的路,想來你們也都累了,都回房歇息吧!”
“是,爹(先生)!”
“是,張叔父(張先生)!”
張進、劉文才他們各自應了,就各自散了,回了各自的房間了。
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回到了他們的房間,一進房間裡,朱元旦就直奔那牀榻,倒了下去,哀嚎道:“啊!累啊!走了十幾天,終於要到金陵城了,這一路上坐馬車,我骨頭都快要被顛散了!”
方誌遠瞟了他一眼,不曾說話,用火摺子點燃了燈火,就從竹書箱裡拿出了一本書來,坐在小桌前溫習讀書了。
張進則是失笑道:“胖子,一路上你也沒叫累,怎麼快要到金陵城又喊累了?”
朱元旦嘆道:“唉!師兄,這趕路我喊累有什麼用呢?還是要趕路的,先生聽見了還會訓斥我,那還不如忍着呢,現在都要到金陵城了,還不容許我喊一聲累啊?”
張進無言以對,失笑點頭:“是是是!你總是有些歪道理的,你說得對,你願意喊就喊吧,反正你姨娘也不在,沒人會心疼你這胖子的!”
說完,他自顧也從竹書箱裡拿出本書來,坐在方誌遠對面,藉着燈火看了起來。
朱元旦見狀,撇了撇嘴,不滿的嘟囔道:“都這麼用功,我再喊累,對今年的鄉試不抱什麼希望,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被你們這樣比下去了,如果先生看見了又要訓斥我了!我還是也起來讀書吧!”
然後,這胖子果真是掙扎着從牀榻上爬了起來,忍耐着渾身的痠麻無力,同樣拿出本書來,坐了下來溫習了。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來也是有些道理的吧,就說這朱元旦吧,從小被寵溺的頑劣不堪,可被張秀才教導之後,又和張進、方誌遠這樣刻苦讀書的人相處久了,自然而然地也有些進步了,雖然知道自己讀書資質普通,可能不是讀書的料,不能夠在科舉上有什麼大成就,但看着張進、方誌遠他們刻苦讀書,朱元旦不自覺地就跟着一起讀書,一起用功了,看來這人身處的周圍環境還真是能夠影響人啊,孟母三遷也是有她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