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上午袁家。
袁老夫人和袁蝶兒吃了早飯,就坐在屋檐下做針線,一個在納鞋底,一個在埋頭繡着一塊帕子,吹着夏日時不時吹過來的涼風,倒也清爽涼快。
這時,那袁老夫人忽然就是伸頭過來看了看,見袁蝶兒那手中的帕子繡着的是兩隻色彩斑斕、栩栩如生的蝴蝶,不由就是嘖嘖稱讚道:“蝶兒這雙手越來越巧了,這兩隻蝴蝶繡的多好啊,像真的一樣!”
袁蝶兒抿脣笑了笑道:“祖母就知道笑話我,我這手藝算的了什麼?也只是繡的玩玩而已,拿不出手的!”
“哎?這怎麼會呢?明明繡的就是很好嘛!”袁老夫人看着笑吟吟的,花骨朵般的袁蝶兒,忽的又是打趣笑道,“我家蝶兒樣貌不錯,女紅也不錯,脾性也好,這樣好的姑娘家石門縣可找不到幾個,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哪個小子了!呵呵呵!”
她這話一出,袁蝶兒瞬間就是害羞的低着頭紅了臉了,咬着嘴脣,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誌遠來。
她心裡想着,這六月都快到下旬了,童子試早就考完了,怎麼他還沒回來啊?之前聽祖父說過,今年石門縣的學生成績考的不錯,有六個人都通過了童子試了,他就是其中一個,他真的通過童子試,成了一名秀才了,那麼他走之前說過的等他通過了童子試,回來就會請張叔父上門來說和他們的事情是真的嗎?而張叔父來上門說和,祖父和祖母又會同意嗎?如果同意的話,那麼他們兩人就能夠訂親,再等兩年就可成親了吧?到時候他就成了相公,自己就成了娘子了!
想着想着,袁蝶兒就有些出神了,那本就通紅的臉更是紅的如晚霞一般燦爛鮮紅,可那嘴角卻又是帶着一抹甜蜜又憧憬的微笑。
那對面的袁老夫人就笑着打量了她一番,又是忍不住笑道:“怎麼,還害羞了?其實蝶兒你也年紀差不多了,是該給你說戶好人家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這又有什麼好害羞的了?”
袁蝶兒搖頭口是心非地笑道:“我不嫁,我要一輩子陪着祖父祖母!”
聽了這話,袁老夫人心裡妥帖,神情欣慰,但還是搖頭失笑道:“傻女子!姑娘家哪有不出門嫁人的呢?再說,我和你祖父這把老骨頭一輩子還能活多久啊?大不了還有十年的壽命,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你哪裡能陪我們一輩子啊?所以啊,別說傻話了,趁着好年紀,找戶好人家,找個知道體貼疼愛人的相公纔是正經的!唉!也趁我們活着,還能照看你幾年,你也知道,你爹那裡你是指望不上的!”
這話題有些傷感,但生老病死,卻又是自然規律,誰也逃不脫,如今袁老秀才和袁老夫人也都是六七十的人了,按這個古代來說,已是高壽之人了,但也是不知道何時就要撒手人寰的年紀,這是誰也避免不了的。
那袁蝶兒從小就長在袁老夫人身邊,感情自是極爲深厚的,聽她如此說,只想想兩位老人不在世上,她心裡就是難受,有些泫然欲泣道:“祖母!別說這話,你和祖父一定能夠長命百歲的!”
袁老夫人失笑道:“好好好!我也想長命百歲呢,誰不想長命百歲呢?那樣我還能多照看你幾年,看着你嫁人生子呢!”
“祖母!”袁蝶兒不由輕喚了一聲,撲向了袁老夫人的懷裡。
袁老夫人伸手撫摸着她烏黑的頭髮,撫摸着她細膩年輕的面容,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道:“蝶兒!你確實是大了,成了個大姑娘了,也確實是該說人家了!你爹和你嫡母那裡,你是不能指望的,你不在他們身邊長大,他們可想不起你來,所以你的終身大事也只有我和你祖父幫你相看了!”
“祖母就想着啊,能給你找戶好人家,家境不錯的,還懂得體貼疼愛你的少年郎,這樣你一輩子也就妥當了,我和你祖父也就能夠放心了!”
“其實呢,我和你祖父從去年開始就商議着給你相看人家了,只是這石門縣的少年郎看來看去,一直都不怎麼滿意,不是家境不好,就是少年郎本人脾氣太壞,不太適合你!相看了這一年多了,都沒怎麼找到合適你的人選!”
依偎在袁老夫人懷裡的袁蝶兒聞言,張了張口,就想着把她看中方誌遠的事情試探着說說,看看她祖母是什麼反應。
可不等她說話,袁老夫人就又是笑道:“不過嘛,最近我和你祖父倒是看中了一個好人選,都覺得這少年郎很不錯,家境不算頂好的,但家裡日子卻是能過的,重要的是這個少年郎啊,是個相貌英俊又很有才華,性子穩重又懂禮節的人!”
說着,她看着袁蝶兒就道:“這個少年郎,你也認得的,就是你張叔父的兒子,叫張進的!從去年開始就常常跟着你張叔父來家裡的那個少年郎,你覺得怎麼樣?是個好少年郎吧?”
“呵呵!我和你祖父都覺得他不錯,主要是你張叔父夫妻人好啊,夫妻恩愛,從來有商有量的,也從來沒聽說過他們夫妻鬧過什麼矛盾,還有那張進今年也成了小秀才了,前程也是可期的,就算以後不能中舉,家裡開着學館,日子也能過,我就想着把你嫁給那張進,你和他之間也能夠像你張叔父夫妻那般恩恩愛愛的,有商有量的,如此我和你祖父也就放心了!”
袁蝶兒再怎麼也想不到,袁老秀才和袁老夫人看上了張進啊,張進是好,相貌堂堂,英俊挺拔,還年少就成了小秀才,前程可期,在石門縣家境算不差,家裡也和睦,條件真的很不錯了,可她看中的卻是方誌遠啊,聽袁老夫人這麼說,當即她心裡就有些急了,張口就要說什麼。
可這時,恰巧那院門被敲響了:“咚咚咚!”
袁老夫人就擡頭看向那院門,神情有些疑惑道:“這是誰來了?蝶兒,去開門看看!”
聞言,依偎在她懷裡的袁蝶兒只能嚥下了到了口邊的話,欲言又止地從她懷裡出來,起身放下手中繡着的帕子,穿過小院,去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