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上。
張秀才正伸頭向那金陵書院張望着,見書院大門還沒開,就又收回了目光,低頭吃麪,不過他此時神情也顯的有些心不在焉了。
那樑仁見狀,就不由好笑道:“張兄,這他們幾個小子忐忑不安就算了,你又何必如此跟着緊張呢?不用如此的,能通過自是會通過,不能通過再如何忐忑緊張也沒用,想來此時結果已經是出來了,就等着貼出榜單呢!”
張秀才聞言,也是失笑道:“話是如此說,但我這做先生的,想要做的心中豁達,完全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說着,他又是擡頭向金陵書院看了看,書院大門還是沒開,不過他卻是看見了三個熟人,就見不遠處那衛書和他爹以及他祖父,祖孫三人就向這小攤走來。
張秀才怔了一瞬,就轉而對張進笑道:“進兒,這倒也是巧了,我看見衛書他們了,他們祖孫三人正向這小攤走來了!”
“嗯?”
張進、方誌遠他們這兩天去金陵城各處遊玩,和衛書相處交談的多了,也有了些交情,此時聞言,都不由擡頭看了過去,果然就見那不遠處衛書祖孫三人向這邊走了過來。
那樑仁看着衛書他們走了過來,又是笑道:“這還真巧了,加上今天我們是第三次在這小攤上和這祖孫三人偶遇見了吧?那個少年郎就是衛書?聽說家裡就住在南城?”
張秀才點頭應道:“是!和樑兄一樣,都是金陵城本地人!”
樑仁打量了越來越近的衛書祖孫三人,見他們一個個都穿的看似只是齊整不奢華,但他也是做了十幾二十年生意的人,什麼樣的人都打過交道,卻是一眼就看出來那做衣服的衣料可不便宜,不由就是口中嘖嘖道:“張兄,這祖孫三人可不簡單啊,你可有問過那衛書他們家是幹什麼的?那穿的衣服衣料可是上好的綢緞,這樣上好的綢緞一般人家可是沒有的,看來這家人家裡應該是戶有錢人家!”
張秀才不由就是一怔,他沒想到樑仁忽然這麼問,也從沒想過衛書家裡是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對於衛書家他也沒問過,不知道具體情況,所以遲疑了一瞬,他就搖了搖頭道:“這我到沒問過!不過那衛書看着確實是得體又禮節周到的很,不像是窮人家能夠養出來的!”
“那就是了!呵呵!”樑仁聞言就笑道,“不是窮人家的孩子,那就是家裡不缺錢唄,不過這一家人倒也有趣啊,既然家裡不缺錢,怎麼祖孫三人還一起下場來考童子試呢?那位老爺子在家裡頤養天年不更好嗎?何必這麼大的年紀了還進考場了?”
張秀才蹙了蹙眉頭,剛要說什麼,這時那衛書忽的快步向他們走了過來,他忙又是嚥了到了口邊的話,斟酌了一瞬就起身相迎。
他起身相迎了,張進他們自然也是跟着起身了。
不一時,那衛書就滿臉笑容地走到了他們面前,先向張秀才躬身施禮道:“張伯父!”
接着,又是向張進他們笑着打招呼道:“張兄,朱兄,方兄,還有董兄,周兄,馮兄和樑兄,你們也這麼早就來了啊?”
張進他們自然也是笑臉相迎,張進就笑道:“還真是巧了,又在這裡遇見衛兄你們了!”
衛書坦然笑道:“這次還真不是巧合,我剛剛就想着今天是童子試出結果的日子,張兄你們肯定會來金陵書院看榜,所以就到處找你們,然後就看見你們在這小攤上了,於是就過來了!”
說着,他又是向張進、張秀才他們介紹道:“這是我爹和我祖父!你們也都是見過的!”
張進等人聞言,也忙是略微躬身施禮,張秀才和樑仁也是向那位祖父欠了欠身。
那衛書祖父衛老爺子見了就笑道:“不用多禮!不用多禮!這兩天還要多虧你們照顧衛書了!”
“應該的!應該的!”張秀才笑道,“也說不上照顧,只是幾個小子在一起遊玩而已,老爺子客氣了!”
“嗯!”衛老爺子點了點頭,看着張秀才撫須又笑道,“你就是張先生吧?衛書這兩天在家裡常說起你來,說張先生是個極好的先生,對學生極爲包容,要是他能有張先生這樣的先生那就好了!”
“不敢不敢!老爺子謬讚了!”張秀才又是伸手讓道,“幾位請坐!坐下說話纔是!”
衛老爺子和衛父也不曾客氣,與張秀才和樑仁坐在了一起,而另一邊張進、朱元旦他們則是和衛書湊在一起說話,大人寒暄大人的,小子說着小子們的,各不相干。
衛老爺子就笑問道:“張先生,你們是從石門縣來的吧?這石門縣在金陵府下面哪個地方啊?我都沒聽說過!要不是這次童子試石門縣的考生們考的着實不錯,我都不知道這金陵府下面還有石門縣這麼個地方了!”
這話說的也是很有大城市人的優越感了,張秀才略微蹙了蹙眉頭,就又是鬆開笑道:“老爺子沒聽說過石門縣也不稀奇,我們家鄉石門縣本來就是偏僻的小縣,離金陵城遠着呢,走陸路有三百多裡的路程,要先經過江水縣和崇遠縣,再往前走數十上百里纔到我們石門縣,實在是偏僻的很了!”
“哦!原來如此偏僻啊,那就難怪我不曾聽說過了!”衛老爺子點了點頭笑道,“早年我也是走過大江南北的人,金陵府各處更是大都去過,但這石門縣還是今年才聽說過的!這一次你們石門縣可不得了,考生們一個比一個厲害,就連金陵城本地的考生都被壓下去了!那上次府試頭名張進就是張先生之子吧?呵呵!衛書這兩天也常常在家裡說起他,還有那什麼方誌遠、董元禮等等,他是誇了又誇的!都是極爲不錯的好少年郎啊!”
“老爺子謬讚了!他們可當不得誇讚!”張秀才依舊謙虛道。
衛老爺子卻笑道:“當得當得!有什麼當不得的?能夠從偏僻小縣出來,來到金陵城參加府試,還能名次排前,壓下金陵城本地考生,這樣的成績如何當不得幾句誇讚了?說不得這次院試頭名還會被你們石門縣的考生奪取了呢?尤其是張先生之子,要是他又奪取了院試的頭名,加上這上次府試頭名,他縣試如何?也是頭名吧?如此一來,這可就是小三元啊!嘖嘖!也是難得了!”
聽他如此說,張秀才都不由搖頭失笑,說着還真是那麼回事似的,這位衛老爺子還真挺有趣的,明明家裡是個有錢人,倒還恭維起他們這樣偏僻小地方來的窮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