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
樑仁和張秀才走了過來,等走到張進等人近前,張進他們自然也沒有失禮,就算此時在破題做文,他們也是忙擱下了手中的毛筆,起身向樑仁作揖施禮。
樑仁見狀,忙擡手壓了壓笑道:“不用如此!你們都安心坐着,繼續練習你們的破題做文吧,卻是我來的不巧了,吵嚷到你們了,呵呵!”
張進等人笑了笑,卻是沒有坐下,而是看向張秀才,等張秀才笑着點了點頭,他們這才重新坐下,又提筆繼續做文章了。
然後,樑仁和樑謙就是在張秀才的帶領下,在張進等人身後轉着,駐足觀看張進他們已是寫了大半的文章。
他們先是來到了朱元旦身後,樑仁和樑謙都是伸頭去仔細看了看朱元旦的文章。
而朱元旦今天可能有些發揮不好,做文的思路不清晰吧,所以這文章就顯的有些東拉西扯,稀鬆平常了,雖然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錯漏之處,沒用錯典故,也沒犯什麼忌諱,但文章卻只能說一句語句通順了,就沒有任何的亮點了。
樑仁看了,只是點頭笑了笑,就沒多說什麼。
樑謙則是心裡撇了撇嘴,暗中腹誹着:“果然如此,就這文章寫的如此稀鬆平常,恐怕府試都勉強難過!他們到底是從偏僻的小縣城來的!”
張秀才也知道朱元旦的學問不夠,今天文章也寫的稀鬆平常,見樑仁看了只是笑了笑,他也沒太當回事,就領着樑仁和樑謙又往周川和馮其身後來了。
他們一走,朱元旦頓時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又是輕嘆了一口氣,一臉鬱悶,忍不住心中想道:“丟人了!今天我是給先生丟人了!他們怎麼今天來了呢?今天我正好思路不暢,發揮不好,他們卻來了,這不是正好讓我丟人了嗎?唉!算了!反正師兄和方二牛還有董兄他們文章寫的都極好,不比我這丟人現眼的,肯定是能夠給先生掙回點顏面的,不讓人看輕了,我還是先好好的把這篇文章寫完吧!”
朱元旦這樣想罷,就收回了胡思亂想的心思,繼續寫他的文章了。
而此時,張秀才和樑仁、樑謙他們則是來到了周川和馮其身後,他們也不說話,保持着安靜,伸頭默默地看着周川和馮其寫就的文章。
這周川和馮其平時的文章雖然比不得張進、方誌遠和董元禮他們,但水平還是在朱元旦之上的,而且今天他們好像思路比較通暢,文章立意遣詞上也有些亮點,看着就比朱元旦強上不少了。
所以,樑仁略微看了一遍之後,就又是笑着點了點頭,小聲和張秀才道:“他們這文章寫的還不錯啊!”
而剛剛看了朱元旦那寫的有些稀鬆平常的文章,心生輕視之意的樑謙在看了周川和馮其的文章之後,卻是瞬間就神情變的鄭重了起來,那心中剛剛升起的輕視之意頓時消散一空了。
因爲他覺得就是讓他自己來寫這篇文章,想來發揮的好了,也不過是周川和馮其這水平了,就算好也不會比他們寫的好多少了,既然如此,他又哪裡還能夠心生輕視呢?自然是鄭重以待了。
他又是忍不住想道:“看來雖然他們是偏僻小縣城來的,但也有的文章寫的不錯啊,這文章通過府試好似沒什麼大問題!看來剛剛我有些自大了!”
張秀才自然是不知道樑謙是如何想的,對於誇讚周川和馮其的樑仁只是笑了笑,就繼續領着他們往方誌遠身後來了。
他們一走,周川和馮其就忍不住對視一眼,又是長長鬆了口氣,這才繼續寫他們的文章了。
而張秀才他們此時則是來到了方誌遠身後,方誌遠的文章就不用多說了,他憑藉着過耳不忘、過眼不忘的超人天賦,把四書五經裡面的各種典故那是背的滾瓜爛熟的,寫文章要用這些典故時,那真是順手拈來,而且他也很喜歡在文章裡堆砌典故,使的整篇文章花團錦簇,讓人眼花繚亂,卻又不得不讚一聲心思縝密巧妙了!
那樑仁就看了一眼方誌遠的文章,就忍不住撫掌小聲叫好道:“好!這文章極好!”
樑謙更是被驚的有些目瞪口呆了,他可能也沒想到文章居然能這麼寫吧,居然全篇的典故,又極爲順暢自然,還緊扣立意,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至少樑謙寫不出這樣的文章,就是他接觸過的其他讀書人也是寫不出來的,沒想到今天卻是遇見了這樣一個人呢,還真是大開眼界了!
方誌遠聽見樑仁這撫掌叫好聲,就轉頭過來看了看,笑着就要起身見禮,表示謙虛之意。
樑仁卻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不用如此!是我的不是,吵嚷到你了,只是見你的文章寫的如此好,就忍不住叫了出來,你繼續寫你的吧!”
方誌遠笑了笑,也就不起身了,但還是謙虛道:“哪裡哪裡!我這文章也不過如此而已,我師兄和董兄的文章才能說好呢,我這文章可算不得什麼!”
“哦?他們寫的文章比你的還好嗎?我可就有些不信了,且讓我去看看!”樑仁有些吃驚道。
然後,這次不用張秀才領着了,他直接走到了張進和董元禮的身後,看起了他們的文章來。
他身後的樑謙更是有些目瞪口呆了,或許剛剛方誌遠的文章讓他明白原來文章還能那麼寫的啊,讓他大開了一番眼界,那麼張進和董元禮的文章就更讓他明白自己的學問才華是多麼的淺薄不可言了!
在他們這有理有據,不可辯駁的文章面前,樑謙都有些覺得自己以前寫的文章根本就不能算是什麼文章了,別說有理有據,論證如鐵了,甚至有些都是狗屁不通了,簡直就是小兒塗鴉一般勉強可笑。
瞬間,樑謙心裡就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再不敢有絲毫輕視之意,就連身爲大城市考生的那點優越感,都消失殆盡,優越全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