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張家的路上,對於周川突然提出的新提議,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自有他們的看法和議論。
那張進想了想,就忽然長吐一口氣道:“沒想到讓他們回家商議後,最後是這麼一個結果,看來商量來商量去的,還要耽擱幾天功夫啊!”
方誌遠聞言就笑道:“師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們這一次去府試都是第一次出遠門呢?各自的家裡長輩們不放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張進點了點頭,對此他倒是沒說什麼,不過想到明天要請各自家長去沈家酒樓一聚,一起商量他們啓程去府城的事情,不由又有些搖頭失笑,這樣的聚會又算什麼呢?開家長會嗎?到了這個古代時空,除了再次重新“長大”
,他還要請家長去開“家長會”嗎?想想還真有些荒誕無稽了,但現實還真就如此了!
看他搖頭失笑,方誌遠見狀則是不由疑惑問道:“師兄又笑什麼呢?”
張進自是不會說他想到了開家長會,而感到了好笑,所以他搖了搖頭笑着敷衍道:“也沒什麼!只是想着明天去沈家酒樓一聚的事情,我自是要我爹去的,那麼志遠和元旦你們呢?你們也各自讓你們爹去嗎?”
聽問,方誌遠神情猶豫了一瞬,就道:“師兄,能不能讓先生替代我爹呢?我爹就不去了,他這人脾氣有些大,說話也老實巴交的,別人說什麼是什麼的,他去了也不過是附和人家而已,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見!再說,不管最後商議的結果如何,我總是要和師兄一起啓程去府城的,我爹去不去也沒什麼關係!”
聽他如此說,張進不由打量了方誌遠一眼,覺得方誌遠這話有些不妥當,這開“家長會”家長怎麼能不來呢?就算方父老實巴交的,沒讀過書,不能夠提出什麼意見,只會附和別人,但能夠參加這樣的“家長會”,對於方父而言,他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可是,方誌遠卻不想讓方父參加,想要張秀才代替,這讓張進心裡略微有些不快,他忍不住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語重心長地對方誌遠道:“志遠,你這話就不對了!儘管方伯父脾氣不好,提不出什麼好意見,只會附和他人,但你也應該知會一聲,讓他來參加!”
“你要知道,這些年爲了讓你能夠安心讀書,不僅我爹給了你很大的幫助,方伯父也是給了你最大的支持的,你忘了當初方伯父帶着你來學館求我爹收你進學館讀書,拿出家裡最後一袋子銅板做束脩的事情了?現在你過了縣試,要去參加府試了,各人家裡長輩們因此要聚在一起商議,你怎麼能不讓方伯父參加呢?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應該讓他來的,我相信你讓他來,他一定會很高興!而你不讓他來,讓我爹代替他,他雖然嘴上不會說什麼,但心裡卻會很傷心!志遠,別讓家裡人爲你付出了許多,最後卻傷心失望,明白嗎?”
其實,方誌遠不願意讓方父去參加明天的“家長會”,說到底也不過就是虛榮心而已,畢竟明天去的家長們要麼是張秀才、董秀才這樣的讀書人,要麼是朱員外、周員外這樣的大小地主,還有馮其的爹也是開店鋪的生意人,只有方父是個種地的老實巴交的農民,自然而然方誌遠心裡生出了些自卑感,不願意讓方父去了。
當然,他這種自卑感和虛榮心的出現,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出現在十幾歲的少年人的身上,就像看見別人家大魚大肉,我家卻饅頭稀飯,忍不住生出羨慕攀比之情一樣,並不能說明方誌遠的品行就真的有問題了。
每個人都有攀比之心,虛榮之心,羨慕之心,就像張進還羨慕嫉妒恨人家別的穿越者有外掛,一穿就是皇帝太子,美人在懷呢,不像他這樣還要自己苦逼地十年苦讀,下場科舉,一步步走來,慢慢奮鬥,但這又能怎樣?難道這就能說明張進品德敗壞嗎?顯然這也不是。
只要攀比之心,虛榮之心,羨慕之心,恰當地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內,並沒有因爲這些而影響自己的行爲,這些也就不算什麼了!
而此時,聽了張進一番話後,方誌遠有些羞慚地低下了頭,滿臉通紅,沉默了半晌,這才重重點頭道:“是!師兄說的對!是我錯了,我能夠讀書,不僅是先生給了我最大的幫助,我爹我娘也是付出了許多!在我這個年紀,村裡很多人早已經跟着爹孃在地裡幹活呢,而我卻能坐在書房裡讀書,我應該感謝他們纔是!”
張進聞言,展顏點頭笑道:“志遠,你能這麼想就好!我還怕你想差了,堅決不想讓方伯父來參加聚會呢!不過你要是真的這麼做了,不僅我反對,恐怕我爹也不會答應吧,反而更可能訓斥責罰你一頓!”
方誌遠點頭沉聲應道:“是!不瞞師兄,我剛纔確實是冒出了些許攀比虛榮之心,甚至隱隱有些害怕我爹明天去了會給我丟臉,但師兄一番話讓我及時醒悟過來了,讓我不曾犯下大錯,多謝師兄了!我等會兒就回家去知會我爹,明天請他去沈家酒樓參加聚會!”
說着,他向張進躬身一禮,張進忙扶起他,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知道錯了就好!你我之間,也不必如此!虛榮攀比之心誰都有,誰都不能免俗,但卻不能因此丟了自己的良心纔是啊!”
“是,師兄教訓的是!”方誌遠鄭重應道,雙頰通紅,低着頭依舊感到十分羞慚。
張進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笑了笑,轉而問朱元旦道:“元旦,明天你可請朱員外去沈家酒樓?”
卻不想,朱元旦卻撇了撇嘴,不以爲然道:“請他去幹什麼?他忙着呢,這幾年都不太過問我的事情,請他去他也不會去吧,那又何必請他去呢?師兄,就讓先生代替他吧,如何?”
聞言,張進不由默然,如果說方誌遠不想讓方父去,是因爲攀比虛榮之心作祟,那麼朱元旦不讓朱員外去,那就是他自己不受重視的緣故了!
別看朱元旦這話說的這麼輕鬆,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但其實他心裡或許並不是如此的,他或許也想着讓朱員外能去呢?不過這幾年朱員外表現出來的冷淡疏離的態度,讓朱元旦傷透了心,到這個開“家長會”的時候,都已經不做指望朱員外能夠參加了吧?他這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張進心裡念頭急轉,想明白了朱元旦這樣說的緣故,他不由嘆了一聲道:“不管如何,你還是要知會他一聲,朱員外去不去由他自己決定吧!”
朱元旦又是撇了撇嘴,對此不置可否!
而這說着說着,他們穿街過巷,就來到了張家小院前,走進去就各自喊道:“娘(師孃),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