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荷宴雖然過去了,但是高家閨女落水的風波卻是並沒有過去。高家的閨女,在皇后娘娘舉辦的賞荷宴之上落水,渾身溼漉漉的被人救起來,這其中,可以供旁人談論的東西,那可是多得很呢。
大多數人,都說高湘雲是被人推下水的,也有人說,高湘雲是故意落水,藉此引起別人的注意。更有人說,高湘雲落水,被沈昉救起來,兩個人摟摟抱抱的,不成體統。
總之,高家已經成爲各家議論的話題。
“母親,如今京城各處,都在議論着咱們家湘兒的事情呢。您看,這事兒可怎麼好啊?”高府,高家的三兒媳鄭氏從外頭進來,就對高家老婦人說道。
老夫人臉上難看的很,這件事情的影響,真的是不小。“湘兒又不是故意落水的,她根本就不會水,難道還能自己找死不成麼?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瞎猜疑。”
“如今還能怎麼辦?也只能儘快的給湘兒說一門親事,將她嫁出去就是了。”高家老夫人左思右想,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高家二兒媳婦,也就是湘雲的母親曹氏,這時心急道,“母親說的雖然是個法子,可是湘兒如今被人非議,若是匆匆忙忙的再嫁了出去,豈不是更讓人笑話麼?”
誰的閨女誰心疼,女兒落水,已經夠慘的了,結果還要受人議論。如果真的照着老夫人的話,隨便找一戶人家嫁了,豈不是害了女兒一輩子麼?“母親,湘兒可是我捧在手心兒了疼着愛着的閨女呢,她的親事,哪裡能這樣草率?”
“二嫂,你這話說的,也不看看時候?你當如今湘雲還是以前呢?她如今在賞荷宴上出了醜,又和人家摟摟抱抱的,早就被人傳遍了。如今,還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娶呢?只要有人肯娶,那就是老天爺保佑了。”鄭氏這時卻撇着嘴說道。
高相爺總共三個兒子,只有老二在朝中爲官,老大和老三,都是並不算多麼出息。老婦人又偏疼老三,這老三的媳婦,就處處跟兩個嫂子攀比。高家大媳婦溫和厚道,平日裡也是不言不語的,鄭氏對她,多少還差一些,唯獨對曹氏,那是嫉妒的發狂。
曹氏出身官家,父親和兄長都是朝廷的官員,嫁給了高家二郎,二郎也是仕途順利,步步高昇。生了兩子一女,又各個出色。兒子自然是不必說的,讀書很好,一個是進士,一個是舉人。就連那個閨女,也是才學出衆,能詩善畫,偏偏又清麗脫俗,端莊秀雅。
有這樣一個妯娌,鄭氏成日的就如同芒刺在背一般,故而處處都要與曹氏爭個高下。可是鄭氏雖然一心要強,偏偏丈夫兒子,沒一個出色的,根本就拿不出手去。倒是生了兩個閨女,長得花容月貌,十分出色,好歹的纔算是心裡平衡了一些。
鄭氏的兩個女兒,和高湘雲年紀都不相上下,眼看着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偏偏人家全都是奔着高湘雲而來,反而是碧雲和繡雲無人問津。鄭氏心裡這個氣啊,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心中暗恨而已。
曹氏愛女如命,不肯太早給閨女定了親事,總想着能找一個跟閨女情投意合,詩書唱答的才子,也算是不辜負了閨女的才情。就這樣,高湘雲的親事,一直沒有着落。鄭氏想要跟嫂子較勁兒,當然也是不肯太早將閨女嫁出去的。
最近一年多,皇后娘娘經常舉辦些宴席,明眼人都明白,這是要給幾位皇子選妃子了。京中不少高門大戶,都拖着不讓閨女早早議親,只等着皇子選妃。說不定哪個被皇后和皇子看中,就能嫁入皇家,飛上枝頭了。
鄭氏得知這樣的消息,更是不肯將女兒輕易的就許了親事,並且纏着曹氏,非得讓曹氏帶着家裡的幾個女孩,出去赴宴不可。
之前曹氏一直都不肯的,她可不想閨女被選進皇家去的,可是架不住老婦人也來勸說。正好這一次皇后娘娘舉辦賞荷宴,在鄭氏和老夫人的鼓動勸說之下,曹氏這才帶着家裡幾個適齡的女孩去了太液池。
可是哪裡想到,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出來。如今,鄭氏竟然這樣說自家的閨女,曹氏可是真的惱了。“三弟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湘兒落水,難道不用別人救,還要淹死不成麼?能夠迅速下水救人的,難道還會有女人?”
“鎮國公前來相救,不抱着湘兒,那要如何將湘兒救起來?照着弟妹這麼說,我們家湘兒,就該淹死在太液池裡,根本就不該救上來是不是?”曹氏怒氣沖天,瞪着鄭氏說道。
“哎呀,二嫂,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呢,湘兒渾身溼漉漉的樣子,當時可是好多人都看着呢,名節畢竟是有損的。這是事實啊,二嫂難道還能否認不成?”
“二嫂疼愛閨女,當然是覺得閨女沒錯的,但是在外人眼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呢。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被別的男人抱過的女子?”鄭氏心中這個高興啊,她就是看不慣二房處處順風順水,春風得意的樣子,能給他們添堵,鄭氏可是樂不得呢。
曹氏恨不得上前,去撕了鄭氏的嘴,“三弟妹,你是高家的媳婦,不說是維護着高家的名聲也就罷了,怎麼還和外面的人一般,隨意的玷辱高家女孩的名聲?要知道,在外人眼中,高家就是高家,人家可是不分二房三房的。湘兒若是名聲有損,你家那兩個閨女的名聲就好了麼?”
鄭氏聞言,臉色大變,她一心和嫂子別苗頭,哪裡能想到這些啊?此時仔細一琢磨,可不就是這麼回事麼?“哎呀,我家苦命的閨女啊,好生生的,就被人給連累了。母親,您還是趕緊想辦法,將湘兒嫁出去吧。要不然,繡兒和碧兒兩個,也是要受牽連的啊。”
老太太也是臉色微變,她平日裡偏袒小兒子、小兒媳,連帶的,對小兒子家裡的兩個閨女也頗多喜愛。不是說湘兒不好,但是這個湘兒平日總是沉浸在書堆裡,即便是過來請安,也都是規規矩矩的,很少向老太太撒嬌什麼的。
老人都是這樣,哪個跟她多親近,她也就多疼哪個一些。如今一聽這個,當然是心疼另外兩個孫女的。“老二媳婦,你也不用生氣。老三媳婦雖說是話說的難聽了些,可就是這麼個道理。咱們高家詩書傳家,最是知禮守節,湘兒這次,確確實實的名節有損,也怨不得什麼了。”
“要我看啊,就趕緊的給湘兒議親,快點兒嫁出去算了。”老夫人一手扶着額頭,很是頭疼的模樣。
曹氏氣的臉上通紅,胸口起伏不定,她站起來,一甩袖子就往外走。“讓我帶家中女孩出門的是你們,出了事情埋怨的還是你們。哼,有我在,斷然不會允許將湘兒草率嫁出去的。”
曹氏自從嫁到高家,爲人處事方面,處處周到,對於高家老夫人,更是敬重有加,從來還沒有如此惡言相向的時候呢。今日曹氏也是氣急了,不管不顧的,就這麼喊了出來。
高家老太太一聽這個,氣的渾身直髮抖,“我還沒死呢,這個家,輪不到你來做主。我說把湘兒嫁出去,就得嫁出去。”
“朝着我們耍脾氣,算什麼本事啊?有本事,你讓鎮國公上門提親,娶了湘兒回家啊。你要是有這個能耐,我才服了你呢。”這邊,鄭氏也跟着火上澆油,擠兌曹氏。
“我說二嫂,你不會心裡真有這個打算吧?哈哈,人家鎮國公,年少英俊,風流倜儻,又是堂堂功勳之家,皇后娘娘的外甥。二嫂,咱們家,可是高攀不起呢。你還是別做夢了。”鄭氏看着曹氏的背影,十分不屑的說道。
鄭氏這話,真的是踩到了曹氏的痛處。閨女是被人家救起來的,過程中難免有接觸,可是,高家也不能因爲這個,就賴上人家鎮國公吧?難道人家好心救人,自家反而要賴人不成麼?高家世代書香門第,如何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別以爲我也跟你一樣,一腦子齷蹉的想法。鎮國公光明磊落,堂堂君子,更是湘兒的救命恩人,我家湘兒,就是嫁不出去做姑子,也絕對不會去賴着國公府的。”曹氏回頭,面沉如水的看着鄭氏,冷聲道。
“母親,您何苦跟她們計較這些?女兒行得正坐得端,何必在意旁人說什麼?”這時,從外面進來了一女子,正是那日落水的高湘雲。
六月的天氣,水裡並不涼,回到家的高湘雲喝了薑湯,又跑了熱水澡,故而倒是並沒有着涼。只是落水難免有些驚嚇,這幾日便窩在房裡,沒有出來。她也是聽丫頭們嘀咕,說是老夫人院裡,三太太和二太太吵起來了,這才急急忙忙過來的。
鄭氏見到湘雲,不由得一臉嘲諷,剛想開口再說點兒什麼呢,卻被外面忽然進來的婆子打斷了。“老婦人,二太太,三太太,鎮國公府派人來,探望四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