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再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那鄭四娘不相信,冒死衝上前抓了一錠金元寶,在地上一磕,便露出裡面青灰的鐵色,還不死心又往下扒拉,沒想到越往下,居然直接扒拉出磚頭來。
一衆人都一臉疑惑的看着鄭老太。
“查大人,還問什麼,這不是很明顯嗎?鄭老太知道她孫子犯的事情,便事先將財寶藏起來了,再拿這些東西來糊弄人。”一邊周大爺道。
“周大侄子還真是太擡舉我老太婆了,老身哪裡想得到我鄭家如今都這地步了,你們周家還落井下石,連我孤老婆子壓棺材的裝樣子的東西都不放過,大侄子這番來,老太爺不曉得的吧?要不然,他大耳括子打你,太下乘了呀,這樣會失柳窪人的心的。”鄭老太一副淳淳教誨的樣子,聽得周大爺臉一陣青白。
如今周老太爺癱瘓在牀,整日裡,清醒的時候少,糊塗的時候多,自然是不曉得鄭家的事情的。
“老太啊,你也別拿鄭周兩家說事,我們今兒個來也是公事公辦,這法理豈能講人情。”一邊查巡檢爲周大爺解圍道。
“嗯,好一個公事公辦,這樣吧,那箱子邊上應該有封信的,那本是給我鄭家子孫的,既然今天都這樣了,那查大人不防也就看看吧。”鄭老太又道,隨後便閉着眼睛,顯然累了,不想再多說了。
李月姐跪在炕邊上輕輕幫老太揉着頭。
信?聽到鄭老太這麼說,那查巡檢連忙在箱子邊上找了起來·果然有一封信,裝在一個紙筒子裡,查巡檢拿着信,看表面的落款,居然是鄭老太爺留下的。臉上不由一陣詫異,便遞給了邊上的周大爺:“你看看這字跡,可相熟?”
周大爺接過,眯着眼看了一會兒,那臉色就開始變了·周鄭兩家雖然斗的多,但因爲柳窪的事情也多有合作,契約什麼的字據什麼的也沒少立,從這字跡上看,確實是鄭老太爺的。
只是鄭老太爺的信跟眼前這事有什麼關係?周大爺也是一臉的疑惑,那手下不慢,拆開了信,邊看那臉色也一陣變換,好一會兒,他纔將信交給查巡檢·查巡檢看過,長嘆一聲,重新裝進信封裡塞進紙筒子。重又放在箱子裡,然後朝着鄭老太拱了拱手:“鄭老爺子用心良苦,多有打擾,告辭了。”
查巡檢說着,一揮手,巡兵便退出了鄭老太這幾間舊屋,一邊周大爺和里正兩人也跟着離開了。
人就這麼的散了。
“老太,爹在信裡說了什麼?”等得衆人離開後·那鄭四娘子首先忍不住問。
“你們自己看,省得又掂住着財寶。”鄭老太微眯着眼冷哼着。
那鄭四娘子一臉悻悻,然後轉臉看着自家男人·鄭四跟鄭屠相視一眼,鄭屠卻是大字不識幾個的,便衝着鄭四道:“我不識字,還是四弟看吧。”
“嗯。”鄭四點點頭,便上前拿起紙筒,抽出信,慢慢的讀了起來。
而隨着鄭四讀出信的內容,老太已不可自抑的抽泣了起來·李月姐聽着也是百感交集。
原來這箱假珠寶居然是鄭老太爺置辦的·只因鄭老太畢竟不是幾個孩子的親生母親,他在世時·自不用擔心什麼,可他走了·幾個孩子是否能依然孝順鄭老太?便是鄭老太爺這個當爹的也不敢保證啊。
所以鄭老太爺打了最壞的準備,置辦了這一箱的假財寶,本意是在他死後,不管幾個孩子有啥私心,但看在這一箱珠寶上,也要孝順老太終老,等到老太百年之後,幾個兒子打開這一箱珠寶,看了上面的信就會明白的。
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只是鄭老太爺死後,因爲幾個孩子都還算孝順,鄭老太自然不需要拿這一箱假財寶說事,也就一直沒提這事,可沒幾年,老三一家出事,留下鄭典一個孤兒,太過弱勢了,今後難免受委屈的。
於此同時,鄭家剛剛建起的家業又受到周家擠壓,困難之下,鄭家幾兄弟那私心也漸重了,一些隔閡也開始出現了,鄭家的人心散了。再加上她又意外的發現幾個兒子在私下裡打聽親生母親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鄭老太就覺得自己必須要有所準備了,但是,如果說財寶是鄭老太爺留下的話,她怕更會引起幾房的利益相爭,她牢記着鄭老爺子的話,鄭家人要擰成一股繩才能鬥得過周家。
於是,她便想了一個主意,把這箱財寶算在老三家的頭上,假說是別人報恩所贈,其實當日老三所救之人事後就離開了,此後並沒有出現過,也沒人知道他什麼來歷,於此,便死無對證。
如此一來,其他幾房就沒的爭,反而因爲一點私心更會照顧鄭典,而她幫着鄭典掌管這一箱財寶,自然也增加幾分依杖。如此,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於是,她便先悄悄的找人把這些財寶運出然後再找人假扮被老三救了的人把財寶公開送進鄭家。
果然,有了這一箱財寶,典小子在鄭家得到了足夠的重視。而後她又用自己的私房錢卻假以財寶之名,投資在正受着周家擠壓的產業上,因爲不牽涉到各房的利益,甚至各房還以爲佔了典小子的便宜,反倒因此齊心經營了起來。達到了鄭老太的預其效果。
另外,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便是因爲這一箱財寶,使在鄭家在柳窪人眼中的份量也重了,財大氣粗嘛,一些原些不看好鄭家的人又繼續跟鄭家合作了,便是老四一房弄的那個集資,若不是鄭家有這一箱財寶作保證,誰又敢輕易相信鄭家呢?
鄭家因此擺脫了周家的擠壓·這可以說是無心插柳之局。
這樣一箱財寶,並不等於人人都會貪財,但至少是一種保證。
隨着鄭四讀完鄭老太爺的信*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整間屋裡空氣幾乎凝固了幾來,好一會兒,鄭屠一個跨步上前,就撲通的一聲在鄭老太的炕前跪下:“老太,您放心,我不會說話·你是我娘,我會孝順您,這跟有沒有財寶無關,幾個臭小子也會孝順你,要是誰對您有所不敬,我大耳括子下去,定叫他好瞧。”
“是的,老太,我們也都會孝敬您。”鄭四以及一干鄭家的媳婦全都跪了下來。
“行了行了,都起來·我知道你們的心,老太這會兒高興呢。”鄭老太掙扎着要坐起來,李月姐在邊上連忙扶着她。便看老太那眼圈赤紅赤紅的。
“媳婦們,月姐兒,你們去廚房好好整一桌子飯菜出來,大家吃一桌。”鄭老太頗有些興奮的道,又指揮着鄭屠,鄭四以及一干孫子:“去,幫我把屋子弄弄整齊,瞧讓人弄的亂糟糟的。”
“好咧·我先回家切幾刀肉來。”鄭屠娘子便爽利的道。
“我去地裡掐幾把鮮菜。”鄭四娘子也不甘落後。
這應該是鄭家的聚會,月姐兒雖說跟鄭典訂了親,但倒底沒過門·總覺得有些不合適,但看老太一臉難得高興,便也不忍拂了老太的興致,也起身道:“家裡還有點豆腐和乾子,我去拿來。”
“好的好的,廚房裡我收拾。”鄭老孃子揮着手。
隨後各自忙活,李月姐回家裡拿了豆腐和乾子,又叮囑月娥看好家這才又回到了鄭家。
幾個女人廚房裡忙活·鄭家的男人們將屋子收拾的齊整乾淨·正一邊陪着鄭老太說話。
不一會兒,滿滿的兩桌菜就齊整了·女人一桌,男人一桌。邊吃邊話着家常。
“老太放心·有我們這些個叔伯,總歸要護典小子周全的。”鄭屠吃了酒,拍着桌子道。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鄭老太高興的道。
“這可難了,那可是二王爺和朝廷,還護周全?不被牽連就燒高香了。”一邊鄭四娘子嘀咕着,被鄭大娘子一瞪才悻悻的住了口。矇頭吃了起來。
轉眼便夕陽西下,一頓飯,大家吃個盡興。鄭家各房才散去,李月姐留下幫鄭大娘子收拾好,也來跟着老太告辭。
今天,老太的興致很高,這會兒站在門邊,看着各房的人各自離“老太,門邊風大,回屋吧。”李月姐扶着她道。
鄭老太依然不捨的看着幾房鄭氏子弟離去的背影,隨後拍了拍李月姐的手背,突然的道:“這輩子,如果說我有對不起的人的話,便是他們的親孃。”鄭老太的聲音帶着一絲傷感。
李月姐靜靜的聽着,不說話,她明白老太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自言自語。
“當初,她跪在我見前求我收留她,不要任何名份,只求能照顧着幾個孩子長大,我沒鬆口,便是她自己把剔骨刀扎進胸口,我也沒有答應,甚至連她的傷都沒有養好就讓牙婆來把她接走了,知道爲什麼嗎?”鄭老太喃喃着。
“爲什麼?”李月姐只是隨着她的尾音問。
“我怕呀,柳窪鎮最厲害的家主婆也有怕的呀,我怕看幾個孩子離不開她的樣子,怕她多呆一日,典小子他爺爺就心軟,我更怕她多呆一日,我自己也會心軟。可我更留不得她呀,怎麼留?留下她,我就得走啊!”鄭老太聲音有些突然揚高的道。
“老太,您累了,先休息吧。”李月姐輕扶着鄭老太上炕,老太真的太累了,要不然,以她這性情,是決不會在她面前說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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