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旁準備好的小木盆,把碧綠青翠的馬齒莧盛進去。
李香草深吸口氣,香!太香了!
這炒好的馬齒莧雖說聞着不錯,但對於好容易吃上一頓肉的荷花她們幾個,確實是不如魚肉有吸引力。
端到飯桌上放好,李香草邀功似得說:“怎麼樣?不錯吧。看到沒,這就是那脆嫩爽口的麻子菜,大姐保證你們吃完了還想吃。”
四個小人絲毫不給面子,略帶嫌棄的撇了撇。
最小的俊康雖是隻有兩歲,但也是言語犀利,一句話就把李香草大盛的氣焰打了下去。
吮着手指頭,口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慢吞吞的說:“這……這野菜有什麼好吃的。咱們還吃昨天的魚不行嗎?”
本來滿心歡喜等着誇獎的李香草聞言猶如晴天霹靂落下,一時懵了。看了看盆裡清脆喜人的麻子菜,李香草無語了。這菜有那麼賣不出去嗎?
爲了找回自己長姐的威信,李香草一拍桌子,大喝一聲:“趕緊吃飯!”
幾人也是跟李香草皮慣了的,一點也不怕她,依次接過她遞過來盛着小米粥的碗,甜甜的喊了聲“大姐”。
對上這幾個小傢伙,李香草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消散了,更何況這原本就是開着玩笑的。
看着只顧低頭喝粥的幾人,李香草敲了敲盆子,“趕緊嚐嚐,說不定你們真喜歡吃呢。”
這麻子菜爽口,幾人圍着桌子脆脆的嚼着,不一會這一小盆的麻子菜配着小米粥吃得精光。
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看着坐在凳子上回味無窮的幾人,李香草笑道:“怎麼樣?大姐說的不錯吧。”
桔兒是個伶俐的,一溜煙下了條凳,蹭到李香草跟前,扒着她的衣袖笑得諂媚。
“嘿嘿,嘿嘿。大姐做得自然是好的,我們哪有什麼意見。”說完朝荷花三人使着眼色。
最小的俊康看二姐,大哥點頭,即使是腦袋瓜子轉不過來,也是跟着懵懂的點着腦袋。
李香草被這三個排排坐的小豆丁逗得笑得前仰後合。
荷花臉皮薄,紅着臉輕唾了一口,嗔道:“大姐這是做什麼,哪有這樣笑話自家弟妹的。”
“咦~這院裡曬得是什麼?”
屋裡衆人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壞了。
這小姑什麼時間過來的?
李香草趕緊把碗筷藏在了牀底,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又把它抓的比原來亂了不少。這才小聲問:“這樣行了沒?”
俊安翹起個小小的大拇指,讚許的點點頭。
把他們都趕到牀上躺好,李香草又揉了揉身上破爛的衣裳,這纔開門走了出去。
揚着笑臉跟門前站着的,只顧使勁瞅着竹簾上曬着的麻子菜的李巧姐說:“小姑來了,屋裡坐!”
李巧姐嫌棄的看了看搖搖欲墜的兩間茅草房,撣了撣身上沾着的灰塵,拿出個月白色的小手帕在鼻子前揮了揮。這纔不耐煩的開口道:“就你那屋裡還能進人?別笑死個人了。趕緊去前邊,爹孃他們都等着呢。”
說完也不管李香草回什麼,扭着屁股一搖一搖的走了。
扒着門縫看着的桔兒促狹,開了門學着李巧姐滿院子轉了起來。
李香草瞧着搞笑,敲着她的腦門訓斥道:“這是幹什麼,學了一身這四不着六的習氣。”
桔兒捂着頭,撅着嘴瞥了一眼走遠了的李巧姐,呸了一聲,“切!誰學她去,看着就不是個好東西!”
李香草晃晃腦袋,難道是我的教育方法不對?這桔兒也太彪了些。
“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奶奶你趕緊消停些吧。”
理了理她的衣裳,指着又破了的一個洞道:“趕緊進屋叫你二姐給你重新縫縫。我這就去前邊看看。”
桔兒一急,拉着李香草的衣裳嚷道:“去什麼去,不去!前邊不是說了嗎,我們可不算是他們家的人。拿着熱臉貼着人家的冷屁股怪舒服的不是?”
李香草頭疼的看着一臉不甘願的桔兒,只能細細的說了,“你說怎麼辦?我們一沒分家,二沒斷絕關係的。再說了那前邊的人可還是咱長輩呢,要是傳出了咱們不敬長輩,這村裡人的口水都能把咱淹死。
我就是去當個木頭聽聽,他們還能咋地我不成。桔兒放心吧!”
一想到前邊那些所謂的親人李香草就想暴躁,喵的!對上他們那不要臉到極點的臉,李香草真想糊他們一臉翔。太特麼的欺負人了。
屋裡的荷花她們一聽李香草要往前邊去,也是惱怒的不行,一個個的攔着她的去路。不管李香草怎麼說,就是不準備叫她去。實在是前邊的人太噁心人了些。
李香草看着滿臉擔憂看着她的小豆丁們,眨眨溼潤的雙眼,笑了出來。爲了你們不管再難,再苦我也要堅持。
彎腰摸了摸俊康被曬得紅撲撲的小臉,笑着說:“好了,知道你們是好心。只是前邊說了,咱這邊總要出一個人去看看不是。大姐跟你們保證,回來了一定給你們做香香的魚湯喝。”
俊安揹着手沉吟片刻,擡頭盯着李香草道:“我跟大姐一起去!”
李香草聽了感動的不行,家裡這幾個小豆丁一直視前邊的人是洪水猛獸,輕易不去前邊的。這次爲了自己竟然要去前邊。
李香草捏着俊安瘦骨嶙峋的臉,心裡一酸笑了起來,“知道安安是爲了大姐好,只是安安是個小男子漢,大姐出去的這一段時間安安得照顧着二姐和弟弟妹妹們。放心好了,那前邊還能吃了大姐不成。”
又止住了荷花她們的話,連推帶攘的把他們推進了屋,門一關,頂着炙熱的太陽,擡腳往前邊去了。
走到位於南邊的院子,李香草深吸一口氣,擡手推門而入。
“香草那死妮子怎麼還沒過來?看着就跟她那短命的娘似得,做個事情慢吞吞的,就是想躲懶的。”
屋裡傳出來的這一句話差點叫李香草咬碎了牙齒,這李香草雖說沒見過趙氏,但從原主留下的記憶裡邊,也知道那趙氏是個手腳勤快的。錯只錯在,太勤快了,又是個拔尖要強的,這才惹了婆母不滿,連帶着孩子也受了掛累。
“奶奶今兒氣色真是不錯!”
不想再聽到什麼不堪入耳的話,李香草揚聲道。
屋裡說話的人呼吸一頓,拍着桌子厲聲道:“來了還不進來,準備叫我老婆子去接你不成!”
李香草撇撇嘴,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原本以爲屋裡就爺爺奶奶老兩口跟着李巧姐,誰知道這人還真是不少,連那奪了自家侄女田產的大伯李永仁夫妻倆也在,常年抱着個書本,連個童生都沒考上的小叔李永禮更是在的。
心思百轉間,李香草上前給衆人問了安。
這纔在一屋子坐着的人中間站定,低垂着頭看着腳尖前的一畝三分地,緩聲道:“不知道奶奶今天叫孫女來是有什麼事?”
盤腿坐在炕上的程氏聞言看了看李香草,這死妮子越來越像那不討喜的二兒媳婦了,叫人見着就起火。
想到有事跟着眼前的死妮子說,手捏緊了藏青色帕子,笑着柔聲說:“家裡錢糧可還夠?要是不夠就跟你大伯說。雖是你爹孃去了,家裡沒個大人,咱這當長輩的總不能叫你們餓着不是。”
垂着頭的李香草眉毛一抖,偷眼覷着上邊坐着的程氏要笑不笑的臉皮,嘆了口氣,今天的事別想了了。
“孫女幾個還有吃的,那地上的野菜什麼的挖挖也就儘夠了,哪裡用的着麻煩我的好大伯啊。要是奶奶沒什麼事孫女就先回去了,屋裡還有幾個小傢伙,可是不能離人的。”
坐在左下手的李永仁聽了這話跟着菩薩似得一動不動,倒是旁邊站着的大伯孃周氏忍不住了,嘴皮子利索,上下翻飛說了出來,“大侄女也不用說這樣的酸話。
我們家人多,那吃食自然也是多分了些的,就這樣你那幾個哥哥也是餓得就剩了皮包骨頭,看着我這當孃的心疼的跟什麼似得。
你們那邊就五個小孩,料想着也是吃不了多少的。要是大侄女真是不夠,我跟你大伯也不是那刻薄的人,分你一斤兩斤的糧食也是沒什麼的。”
聽了她的話,李香草差點氣笑了。說了這麼多無外乎跟自己哭窮的嘛,生怕自己沾上了她。
再看看夫妻兩個養的富態的臉,想着自己那幾個所謂的堂哥,全家上下沒有一個瘦的,就這樣還朝自己哭窮,當自己是瞎子不成。
看着下邊站着不說話,仿若置身事外的李香草,程氏擰了擰眉,朝喋喋不休的周氏呵斥道:“老大媳婦閉嘴!吵得人頭疼!”
屋裡靜了片刻,李香草垂着頭道:“要是沒什麼事,孫女就回去了。弟弟妹妹在家,孫女不放心。”說着轉頭就要走。
程氏原就看李香草不順眼,這會她這做派看在眼裡更是心煩,揮着手不耐煩道:“趕緊走,趕緊走,看着真叫人生氣!”
李永仁搭眼瞅了李巧姐一眼,李巧姐會意,拉着李香草道:“香草急什麼,不是有荷花在家看着的嘛,沒事,再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