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幫我拿點蔥薑蒜末什麼的來，還有鹽和辣椒！”想着想着，他已經有些興奮了。
但聞言，姚宣萱卻是一臉發懵，不解道：“辣椒？那是什麼？”
“額……”李不才臉色難看，難道這異世沒有辣椒，這讓身爲吃貨的自己怎麼忍受。
不過很快他便眼前一亮，看向院外不遠處的一株艾子樹。
他摘來幾粒嫣紅的艾子，拍碎，和蔥薑蒜一起塞進了鳥肚，又把姚宣萱取來的細鹽塗抹在鳥身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一旁的姚宣萱一愣一愣的。
最後看着李不才用荷葉把鳥肉包了起來，又在上面塗抹黃泥，終於忍不住問道：“掌教，你這是要做什麼？”
“做叫花雞，哦不對，是叫花鳥。”
“啊，叫花鳥，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菜？”
李不才沒有回答。
看着他又在自制的小竈裡點燃柴火，把裹好的鳥肉直接丟進了火堆，姚宣萱又忍不住低呼一聲：“會烤焦的……”
李不才感覺女孩兒有些蠢萌蠢萌的，有些不解。
每年合歡宗都是玉虛師叔入世招納弟子，他了解那位師叔的性子，喜歡做事機靈的人，所以自來鬼精鬼精的李不才一直很受她喜愛。
面前的姚宣萱，始終給他一種未經世事，單純的可憐的感覺。
見掌教沒理自己，姚宣萱也不說話了，撐着下巴坐在他旁邊，一時默然無語。
李不才拿木棍翻動着火堆裡的“叫花鳥”，神情專注。
沒有蟲鳴鳥叫，夜色裡，院落格外安靜。
時間在這樣靜謐的氣氛裡漸漸流逝。
“好了！”李不才用木棍把已經烤得焦黑的一團東西挑了出來。
很燙手，好不容易剝去外層的一圈黑土。
一打開荷葉，一種濃濃的肉香撲面而來。
在姨母管制下，接近數月沒沾過一點兒葷腥的李不才，聞到這味兒，差點老淚縱橫。
“好香啊！”一旁已經昏昏欲睡的姚宣萱驟然驚醒，一臉不可思議地望了過來。
還別說，這喪鳩烤出來還肥嫩嫩的，真不比一隻山雞小到哪去。
李不才扯下一隻鳥腿，遞給了姚宣萱，也沒看對方，左手已經扯下一隻鳥翅，大嚼特嚼。
“額……”女孩兒手足無措，慌忙擺手，“掌，掌教，宣萱不餓。”
“矯情！”李不才瞟了過去，趁女孩兒不注意，不由分說就把鳥腿塞進她微微張開的小嘴裡。
姚宣萱看着這位八九歲的掌教，有些出神，半天才反應過來去咀嚼嘴裡的半截鳥腿。
李不才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入的我合歡宗？”
女孩兒細嚼慢嚥，像是沒聽到，久未答覆。
“不願說也罷！”李不才甩了甩小袖，頓感索然，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手上的異界珍饈上。
姚宣萱如夢初醒，口裡連連道：“好吃，很好吃！”
“誰問你這個了！”李不才啞然失笑，“我是問，你怎麼入的我合歡宗。”
“對不起，掌教，剛剛想起了母親。”
李不才愕然：“既然紅塵仍有牽絆，爲何還要修真？”
“沒有了。”姚宣萱擡手指指星空，“她在天上！”
李不才明悟，看着女孩被火光映紅的半張臉，莫名有些心疼。
“我家是九峰嶺杜淮山腳下的一個村子，農牧爲生。
那裡女人沒有勞力，地位很低，所以爹爹從小就不怎麼喜歡我。六歲的時候，母親又生了妹妹，至此之後，爹爹更是對母親非打即罵的，說她不中用。”
李不才表情不由肅然，他注意到女孩兒說到這些傷痛的往事，竟也一滴淚沒流，表情很沉靜。
“第二年，妹妹沒熬過寒冬就死了，母親也患了重病，一天比一天嚴重，我就去求父親，但他不肯花錢請大夫，然後第二天母親就走了。
很快爹爹又娶了後孃，他們生了弟弟，父親很高興，至此之後對我也好了很多，但那一年卻恰逢饑荒，接連兩年顆粒無收。村裡人都餓急了，人也餓獸也餓，山上的怪物下山吃人，村裡的人不敢出村，沒有食物。”
李不才聽到這，擡起手，遲疑半晌，還是摸了摸女孩兒的頭，以示安慰。
姚宣萱看了過來，對他笑了笑。
“那時候什麼都吃，屋外的書皮都啃光了。弟弟那會兒還不滿一歲，後孃沒了奶水，他就一直哭，爹爹不忍心，讓我割自己的肉給弟弟吃，我害怕極了，衝出了村子，也不管外面有沒有野獸。跑到山上，就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看到前面多了一頭老虎，我當時太餓了，沒有力氣跑，只能坐着等死，當時我都絕望了，幸好師姐及時出現救了我，她看我可憐，就把我帶上了合歡宗。”
李不才輕嘆一聲。
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命都不值一提，就更別說人權了，古代如此，遑論命如草芥的異世。
對女孩不免有些同情。
於是又扯下一條鳥腿，遞了過去。
“傻愣什麼呢？還要我餵你。”李不才笑罵一聲。
“沒有。”姚宣萱接過，甜甜一笑，“掌教真好，和母親很像，好吃的都會讓給我。”
“打住！我只是不喜歡吃鳥腿。”李不才口是心非地回了句。
姚宣萱也沒當一回事，吃得津津有味。
……
次日。
直睡到日上三竿，完全把姨母吩咐的修煉啊什麼的忘得一乾二淨。
此時雜役間的女弟子都已從打坐中起來，掃地的掃地，挑水的挑水，開始了又一天的勞作。
“玉棠師叔。”
院裡響起弟子恭歉的聲音。
姨母走了進來，臉色青得能滴出水來。
不出自己所料，那鹹魚果然沒來，虧得自己還在金鸞殿等了他那麼久。
對四周女弟子的招呼視而不理，直奔柴房而去。
一腳踹開房門，就看到睡得正酣的李不才。
那怒火，瞬間無引自燃，一記點指，帶起勁風，席向李不才的小腰。
“啊~”
慘叫聲炸然響起，院內外的弟子無不側目、駐足，一齊看向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