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自幼孤苦,對於禮法從不注意。哪怕是亦師亦友的柳宗元,他也只稱老柳頭。並非無情,只是他從不喜歡把感情鄭重其事的用言語來表達。
繁文縟禮,就是一層層的規矩,一層層束縛。高歌討厭種種繁瑣的禮節,更討厭繁瑣禮節中所蘊含的各種含義。
人在出生後,就因爲各種後天的環境被劃分出等級來。這是高歌最討厭的。同樣爲人,只因爲你會投胎,我就要比你低一等麼
贏華雖然是親王身份,高歌卻不會因此高看他一眼。不過贏華此人的確不凡,高歌也不得不承認此人很有魅力,也是天生的領袖。
對於贏華的招呼,高歌也只是用一種平常的態度去回禮。並不會特別鄙視,也不會特別重視。
高歌的隨意態度,放在其他人眼裡,卻是有無比巨大的震撼性。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帝國中,親王,已經是站在最頂級的一羣人了。放眼整個帝國,有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不到三位數。
不熟悉高歌的,自然以爲高歌有什麼依仗,纔會如此囂張無禮。而看贏華滿臉含笑的樣子,似乎也對此並不介意。對於高歌的估計,就無限度拔高起來。
只是一羣人想破腦袋,也想出高歌究竟會是什麼身份,纔會讓贏華如此的尊重。
方振和左思當然知道怎麼回事,不過贏華本人都不在意,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見識過高歌的桀驁,他們還真不敢自討沒趣。要是當着衆人的面下不來臺,那才叫鬱悶。
要說他們也都是呼風喚雨之輩,勳爵根本就入不了他們的眼。只是高歌生化戰神甲方案的設計者,才值得重視。
戰神甲太過敏感了,是現在皇帝陛下最關心的一項計劃。作爲關鍵計劃的實施者,高歌,已經受到了皇帝陛下的關注。
當今的陛下雖然沉穩溫和,可在大事上一向乾綱獨斷,對於帝國有着絕對的控制力。現在沒有必要和高歌認真。生化戰神甲完成後,高歌就再沒價值,還不是隨便他們怎麼擺弄。
作爲贏華的死黨,方振、左思都知道高歌的真正身份。也正是爲此,自負神文造詣極高的方振纔會出言挑戰高歌。
不過,今天卻是一個落高歌面子的好機會。方振不在這種細節上糾纏,也不理會高歌,擺了擺手讓滿臉呆滯的吳泰來退開,走上前幾步對着奧林匹克學院的衆人拱手道:“見過西塞羅教授,泰勒斯教授……”
方振早年曾在奧林匹克學院留學,受過西塞羅、泰勒斯的指導,因此對於奧林匹克學院的衆人也是極爲禮敬。也是因爲這個緣故,西塞羅等人才能如此容易的包下最頂層的套房。
方振人雖然有些傲氣,卻很有才氣。西塞羅對他印象頗深,看到方振招呼,陰沉的臉上也流出了一絲笑容,“是方啊,好久沒見了……”
方振又給西塞羅等人介紹了贏華的身份,贏華雖然態度親和,可到底是帝國的親王,身份尊貴無比。
奧林匹克學院的衆人,也都是肅然起敬,都使用最嚴謹的禮節和贏華見禮。不論何時何地,不論國家種族,地位高的人,總會受到尊敬和重視。
贏明也是說了一些敬仰之類的敬辭,他見聞廣博,對於奧林匹克學院的幾位教授居然都聽說過,隨意提起對方的一些得意事蹟,吹捧兩句,很快就讓氣氛融洽了起來。
高歌有些好笑的在一旁看戲,對於贏明的這種本事,他到是很佩服。不論到哪裡,他都能很快的成爲中心,並把場面控制在他的手裡。
贏禎雖然聰慧大方,氣勢很強。但要論起來王者風範來,還真是遠不及贏明。
一羣人客套了幾分鐘,方振才詢問道:“剛纔是不是高歌騷擾你們了?”方振說着還看了眼封閉在一團黑光中的羅格。方振的意思很明顯,只要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我就可以替你們出頭了。
方振這麼做不但是爲了懲戒高歌,也是爲了能在西塞羅等人面前顯示下能力。
西塞羅和泰勒斯對視了一眼後,還是不想借助方振的力量對付高歌。作爲當今世界最好的學院之一,他們也有自己的驕傲和氣度。
高歌找上門來殺傷羅格,那真是奇恥大辱。如此恥辱,只有靠羅格自己努力,才能挽回尊嚴。其他任何形式的報復,只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的表現。真要報復,憑他們六位元嬰級強者,還不是伸手就能捏死高歌,何至於讓高歌囂張至此。
西塞羅淡然道:“羅格和高歌是公平對決,輸了一招,才受了重傷。”
方振滿臉慚愧的道:“帝國的人民,是無比好客熱誠的,他這麼做,讓帝國都蒙受了恥辱。西塞羅教授,我爲此人的無禮和放肆向表示誠懇的歉意。請相信,帝國是無比歡迎您和您的團隊的。”
“等等、”高歌指着方振道:“哎,你腦子不是壞了吧有什麼資格替我道歉你要做奴才,別帶上我好麼”
方振的方正威嚴的面孔上頓時一片通紅,甚至連眼睛都是一片通紅,憤怒讓他的聲音都有些失音,“你說什麼”
高歌憐憫的看着方振道:“原來不止腦子有問題,連耳朵也失聰這樣的殘障人士,就不要亂跑了,我說,你家裡人對你也太不負責了真是的……”高歌說着還連連搖頭,似乎很爲方振不平的樣子。
方振雖然自詡理智冷靜,可被高歌兩句話幾乎刺激瘋了。正激動間,卻被一旁的贏華一把握住手腕,低聲道:“冷靜”
嚴格說來,只有高歌的師長才有資格替高歌道歉。方振這麼說,也是自恃身份,不把高歌放在眼裡,纔敢這麼大刺刺的替高歌道歉。誰知道高歌根本就不買賬,當着奧林匹克學院衆人的,一句話讓方振臉都抽飛了。
如此恥辱,方振當然控制不住情緒。贏華在一旁看的清楚,要說方振這恥辱,到有幾分是自找的。上次高歌的已經把他桀驁**的個性表現的很明白了,他表明了誰面子也不會給。你這麼衝上去,只能是被打臉的下場。
高歌的兩句話,也讓其他人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詞鋒如劍。所有在場的帝國人都知道方振的身份和權勢,一時都是臉色如土。高歌可能不怕,可親眼看到方振捱罵,這實在是太尷尬了。
吳泰來遠遠的躲在一旁,看到他以爲長城的方振也是這般遭遇,才知道他受的待遇也算不上什麼。那個滿身地攤貨的青年人,就是那般的桀驁囂張,口如毒舌。
高歌的話也太狠毒了,贏華不得不出頭訓斥道:“高歌,你的話太過分了”贏明長眉微皺,一臉的肅然冷厲,身上的王者氣勢,哪怕是西斯羅這樣的強者,也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
一時間,滿場無聲。
高歌摸着下巴有些疑惑的道:“楚王殿下在教訓我麼?”
贏華冷然道:“你做錯了,我當然要說。”
高歌呵呵一笑,“貌似我不歸你管啊喜歡教訓人,教訓你的跟班去吧……”
“轟轟轟……”簡單的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把所有人都震蒙了。瘋了瘋了,居然敢這樣和楚王殿下說話,所有人,對於高歌感受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贏華雖然深沉,這時也有些怒了,低喝道:“高歌,你太放肆了”
高歌嗤笑,“都說你管不到我了放肆放五的,你能如何?”
一瞬間,高歌目光和贏華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贏華燦若星辰的眼眸中神光閃耀,似乎有無數星辰在綻放光芒,浩淼無盡的猶如無盡的宇宙。
高歌的目光卻如絕世神劍,鋒銳無匹斬絕萬物的光芒,嶄然有睥睨天地宇宙之概。
贏華雖強,卻無法用在氣勢上壓制高歌一分。贏華雖怒,被高歌眸光一刺,卻頓時清醒過來。心裡也有了幾分明悟,高歌此人,永遠也不會屈居與任何人之下。
一身儒衫的左思見贏華也難以壓制高歌,急忙站出來叱喝道:“高歌,對親王無禮,可是大罪”
高歌不屑,“虧你一副文人打扮,回去看看律法再出來說話,這般大放厥詞,真讓人笑掉大牙”
左思也是氣的臉色通紅,他也知道想給勳爵定罪,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在私事上和親王頂嘴,只能算是失儀,根本算不上罪名。不過其他人沒有必要,怎麼也不會和親王吵架。
左思本想嚇唬高歌,卻不知道高歌在小時候就研究帝國律法,憑藉變態記憶力,高歌比帝國絕大部分律師還用精熟與律法。
強抑怒氣,左思指着受傷的江哥道:“你無故擅闖大江樓,還傷了人,總沒錯吧”
高歌瞥了左思一眼道:“大江樓是你們的,可大江樓的上空還是你們的?那延伸出去,月亮還有你們大江樓一塊呢”
方振怒道:“大江樓上方自有法陣禁制確定空間範圍,你私自闖進來,還想狡辯”
高歌嘿笑道:“弄了個法陣禁制,就算是你們家了這種話你也敢說?我還弄個法陣把天靈星都裝進去呢”
法陣禁制來確認空間範圍,本就是默認成規的,並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高歌雖然是強詞奪理,卻也不能算是有錯。
左思注意到,高歌進入觀星臺以來,始終是虛浮在半空中,從不落地。現在想來,他是早有預謀。無法確認高歌的私闖,那麼江哥的傷只能是自認倒黴。擅自攻擊貴族,死了都白死。
方振森然道:“你想來就來,想傷人就傷人,你以爲你是誰”
卻聽高歌輕吟道:“身如白雲常自在,心若流水任東西……”
吟聲中,高歌手中斬神劍出鞘一斬,禁制法陣密佈的層層氣機應劍而破,白金劍光閃耀,轉眼間已經電閃而去。
方振臉色鐵青,卻只能忿恨無語。高歌走的瀟灑從容,最後吟出那兩句,更擺明了態度。你說那麼多都沒用,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贏華也不禁有些佩服起來高歌來。要這麼做,不止要有能力,更要有這份逍遙自在不羈與物的心性。如此心行合一,纔有那種折服人心的獨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