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寒聞言一震,擡頭看着他泛着寒意的眼。
莊靖鋮這人,慣會演戲,他在人前,不管是風流不羈,浪蕩多情,又或者仗勢欺人,狐假虎威,那都是他想要給人看什麼樣兒,便表現出什麼樣的姿態來。
可他從來不會在人前表露出任何真實的情緒來。
然而此刻,蘇瑾寒卻無比的篤定,他不是在說笑,而是在警告她,如果她不聽他的,他真的會立刻讓人殺了荀浩。
左右一個王爺要打殺一個下人,是無需任何理由的。
蘇瑾寒心裡一顫,不敢再和他犟,僵直的站着身子,斟酌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是爲了護着我才受的傷,我不能無情無義,你若不喜,我不碰他便是,你找人將他送去城中街的安樂繡坊可好?”
說到最後,她擡眼看他,眼中透着小心翼翼的乞求,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在怕他!
這個答案讓莊靖鋮心口一滯,感覺很不是滋味。
明白自己嚇到了她,卻異常不爽她關切別人。
身後的清輝見他怒氣收斂,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王爺”。
他這纔回過神來……他如今還在外面!
驀然勾脣展顏一笑,他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瞧把你給嚇得,本王和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哈哈……”
像是爲了隱藏方纔的失態,他刻意笑得大聲。
旋即對着清輝道:“清輝,你找兩個人來,將他送去醫館將傷給看了,然後再送他去蘇小姐說的那個繡坊。”
“是,王爺,小的這就去。”清輝趕忙應了一聲,下去忙活去了。
而莊靖鋮則拉着蘇瑾寒去了一個包房裡。
進了屋,他拉着她到屋內備用的水盆前:“快把你自己給洗洗,瞧你這邋遢樣,真是醜死了。”
莊靖鋮一臉嫌棄的模樣,似乎又恢復了那個沒心沒肺的他。
等蘇瑾寒勉強收拾好自己時,莊靖鋮已經坐在桌子面前喝茶了。
“方纔之事,多謝王爺相救,日後若有機會,我定當會報答王爺今日之恩。”蘇瑾寒站在莊靖鋮身旁,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她不敢想象,若是他方纔不出手,讓孫澤得逞,荀浩真的被男的給羞辱了,或許他這一生也就毀了!
荀浩將來可是要做大將軍的人,若是真的因爲她而毀了前程,她無法原諒自己!
“喲呵,倒是不曾見過你這樣正經的時候,莫非真如那孫澤所言,你喜歡那個小子,所以這樣在乎?”莊靖鋮擠眉弄眼,一副八卦的模樣。
蘇瑾寒包括莊靖鋮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話語中透着淡淡的酸意。
“你說什麼呢?”蘇瑾寒被他這樣調侃,心裡的那點感激頓時被激得沒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坐在了他的身旁。
畢竟剛剛他可是表現出一副不想管的模樣。
“難道我說錯了?畢竟你方纔撲過去抱着他痛哭的模樣,可不止本王一個人看見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哭得有多悽慘,活生生像是死了相公的人似的!”莊靖鋮嘖嘖有聲的嘆道,卻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蘇瑾寒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蘇瑾寒俏臉一紅,嘟噥道:“有那麼誇張嘛,說得好像真有那回事似的。”
她不過是擔心荀浩就這麼死了,以後的退路少了一條,也爲未來增加了變數,所以緊張罷了,怎麼在他看起來,就是對荀浩有情了。
蘇瑾寒表示很無奈。
岔開這個話題,蘇瑾寒問:“你怎麼跑過來煙雨樓了?”
莊靖鋮勾脣一笑,道:“誰不知道本王最喜美色,本王不逛青樓纔是怪事吧!”
見他笑得妖冶又不正經,蘇瑾寒知道他這是在和她裝,演戲,遂狠狠的鄙視了他一番。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明白他可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喜好女色。
不過他既然在她面前裝,便說明他依舊防備着她,並沒有把她當成自己人,心裡頓時有些失落。
這樣下去,她要何時才能和他聯手,得他庇護啊!
莊靖鋮本來被蘇瑾寒鄙視的眼神嚇得心驚,一種被她看透了的感覺油然而生,但是跟着又看到她愁眉苦臉的,頓時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本王來逛青樓那再正常不過,可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青樓來做什麼?”莊靖鋮一臉好奇。
蘇瑾寒心裡一凜,可不能叫他知道煙雨樓有自己的份,若是叫他知道了,還不定怎麼敲詐她呢!
“我自然是來看熱鬧的。”蘇瑾寒眨了眨眼,道:“聽聞這些日子,煙雨樓的姑娘都穿一種叫旗袍的衣裙,吸引得男人神魂顛倒的,本姑娘就想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衣服,竟能有這樣勾魂奪魄的效果。”
蘇瑾寒毫不臉紅的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偏偏金媽媽早就告訴莊靖鋮旗袍就是她弄出來的!
所以莊靖鋮聽到她的謊話,倒是絲毫不給面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蘇瑾寒不明所以,問:“你笑什麼?”
莊靖鋮擺了擺手,也不多說,道:“好了,你進來這麼久了,旗袍想必也見着了,早些回去吧,一個女兒家家的,老是跑去青樓也不是事兒,若是叫人傳了出去,以後怕是難嫁出去了。”
蘇瑾寒想說,有人想娶,她還不樂意嫁呢!
不過爲了不讓他懷疑,她還是轉了口,道:“王爺說得是,那本小姐就先告辭了。”
說完之後,蘇瑾寒當真起身離開了。
莊靖鋮還在樓裡,蘇瑾寒怕他派人盯着她,也沒敢去追究胡媽媽方纔不去救她的事兒,徑直離開煙雨樓,回了蘇府。
她並不知道,她走的時候,煙雨樓裡,胡媽媽正哎呦哎呦的撫着她的脖子站起身。
“天殺的,是哪個王八蛋,竟然敢偷襲老孃……哎呦,不好了,那個小祖宗……”胡媽媽說着,猛然想到了蘇瑾寒,趕忙朝着事發的地方趕去。
然而等她到的時候,早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胡媽媽有些擔心,怕蘇瑾寒秋後算賬,不過這會兒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她是被人打暈了,又不是故意,倒也說得過去。
繡坊已經藉着旗袍的事兒有了啓動資金,蘇瑾寒便購進了許多的布匹,又給了水蘭不少新鮮的圖樣,讓她做出成衣來,繡坊這邊,蘇瑾寒基本就放手了,只需不時的去看看賬便是了。
而煙雨樓那邊有胡媽媽在,也無需她擔憂,蘇瑾寒空下來,便將另一件她早就想要做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那就是,去含山寺見一見正在養病的許安樂……上一世的她自己!
蘇瑾寒有些不確定,這一世的許安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畢竟她從前世重生回來,按理說許安樂要麼就不存在了,要麼便已經死了,可是許安樂好好的活着,而重生成蘇瑾寒的她也好好的活着。
難不成這個世上還能在不同的兩個人的身體裡,存在兩個同樣的靈魂?
蘇瑾寒不知道!
不過她明白這匪夷所思的事情當今世上沒有任何人能給出明確的答案來,她只能靠自己給自己解惑。
決定了要去含山寺之後,蘇瑾寒也不耽擱,提前開始準備各項事宜,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要能讓蘇恆同意。
蘇瑾寒找蘇恆說了要去上香祈福的事情,蘇恆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心裡卻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蘇家人丁單薄,就蘇瑾寒這麼一個女孩,她能想到這些事情,對蘇恆來說,是一種安慰。
三日後,蘇瑾寒帶着人去了含山寺。
從馬車裡鑽出來,蘇瑾寒看着眼前的高山,眼中看似平靜,心裡卻滿是忐忑。
青芽扶着她,被她緊握的手抓得有些疼。
“小姐,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青芽擔心的問。
蘇瑾寒回過神來,淡淡的搖了搖頭。
“走吧,咱們上去。”蘇瑾寒說完,便讓車伕從一旁的坡道繼續駕車往上走。
他們走後沒多久,另一輛馬車駛來,風吹起簾子,露出莊靖鋮那張絕美的容顏。
蘇瑾寒上了山,先是老老實實的拜了佛祖,祈福許願,而後才問寺廟裡的和尚。
“這位師傅,禮部尚書府的許安樂許小姐早先身子不爽,來含山寺養病,可有此事?”蘇瑾寒輕聲問。
“確有此事。”那和尚唱了一句佛號,道。
蘇瑾寒面色一喜,正想追問,卻聽他又道:“不過許施主的身子恢復得不錯,昨日許府打發人來接回去了。這位施主是特地來找許施主的?”
和尚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劈在蘇瑾寒的心口。
錯過了?竟然錯過了!
心裡有些不甘心,卻又有些如釋重負,蘇瑾寒在心裡苦笑,或許她並沒有做好面對的準備。
“多謝這位師傅,我與許小姐有些交情,聽聞她在此養傷,今日來祈福,便想順道看看她,既然她已經回去了,便算了,勞煩師傅了。”蘇瑾寒有禮的說。
那師傅唱誦一聲佛號,這才轉身離去。
見他走了,蘇瑾寒吐出一口濁氣,既然已經出來了,索性在寺廟裡走走。
含山寺的景緻不錯,山上種了一片桃樹,臨近後院,一半在院內,一半在院外,三月時節,桃葉青翠,桃花盛開,看着便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桃花開得真不錯,夫人今日這趟真是來對了呢。”桃林深處有人聲傳來,蘇瑾寒回頭看去,卻在瞬間迷了眼睛。
桃花灼灼,妖豔無雙,只見一位身着華服,面容端莊的貴婦人扶着一名丫鬟正朝這邊走來,方纔說話的是她的婢女,她淡笑着應了。
說什麼蘇瑾寒沒有聽清楚,腦子裡嗡嗡的亂響,重複的只有那幾個字……大舅媽邵婷芳!
脣瓣蠕動,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蘇瑾寒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近。
或許是蘇瑾寒的目光太專注太放肆,讓邵氏察覺到了,側首看到蘇瑾寒,眼中有些不解,但她還是略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蘇瑾寒手足無措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前世,大舅媽和大舅舅對她極好,也一心一意的願意支持她,可以說她能幫着那人上位,與他們有着至關重要的關係。
她母親早亡,大舅媽就如同她的親生母親一樣,對她關愛呵護有加。
重生後的第一次重逢,卻是相對不識,心裡難免悽然。
“荼思,你走這麼快做什麼?”邵氏低聲開口。
“夫人,剛剛那個人一直看着您,誰知道她有沒有什麼企圖啊,您方纔圖清淨,可沒有帶護衛,小心些好,咱們還是快些離開吧。”荼思謹慎的說。
邵氏回頭看了一眼蘇瑾寒所在的方向,見她依舊站在那裡,目光卻透過灼灼桃林與她相遇,眼中沒有惡意,反倒……露出了些許她看不懂的情緒。
邵氏還沒有想清楚那種情緒叫什麼,蘇瑾寒已經狼狽的別開了目光。
低頭苦笑,看來她還是要多學着如何剋制自己的情緒纔是,否則一遇到以前的親人就這般失態,叫有心人看去了,必定會成爲隱患。
輕嘆一聲,蘇瑾寒正想離開,卻看到了地上掉落了一方絲巾。
上前撿起,卻見上頭繡着一個小小的邵字。
蘇瑾寒抓着絲巾就朝着邵氏離開的方向追去。
“哎,小姐,你等等我。”青芽趕忙跟上。
“夫人留步。”遠遠的,蘇瑾寒便開口喊道。
邵氏和荼思停下腳步,荼思護在邵氏的面前,“這位小姐,你想做什麼?”
蘇瑾寒知道她忠心護主,也不和她計較,遞上絲巾,低聲道:“夫人丟了這個,若是叫人撿去,恐有麻煩。”
荼思倒沒想到蘇瑾寒是好心來送絲巾的,伸手接過,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畢竟剛剛她可是將人家當賊防的。
“狗咬呂洞賓。”青芽在蘇瑾寒的身後憤憤的低語。
“你……”荼思一瞪眼,就想開口。
“青芽,閉嘴。”
“荼思。”
蘇瑾寒和邵氏同時開口。
兩人的婢女紛紛沒有再頂嘴。
邵氏對着蘇瑾寒笑道:“多謝小姐送回絲巾,我乃嶽將軍府長媳邵氏,不知小姐芳名可否告知,回京之後,我好過府拜謝。”
“夫人客氣了,小女蘇府瑾寒。”蘇瑾寒說着,行了一禮。
邵氏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她雖然不曾見過蘇瑾寒,但是這個名字她可不陌生,展顏笑道:“沒想到竟能在這地方遇到蘇記的大小姐,幸會。若是不介意,一起走走如何?”
蘇瑾寒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極力壓下滿心的歡喜點頭。
“我聽相公說過,蘇府雖是首富,卻也是善人,聽聞蘇記一直都有支持軍隊的軍備物資,讓將士們在外行軍打仗不會受物資短缺所苦,在此我代夫君和所有將士多謝蘇記了。”邵氏客氣的說。
“那都是哥哥的功勞。”蘇瑾寒輕笑,話語間卻含着驕傲。
若不是蘇恆將生意做大,有慷慨資助軍隊,或許戰場上死的人要更多!
邵氏側眸看了蘇瑾寒一眼,不着痕跡的轉移着話題。
兩人輕聲交談着,很快穿過大半個桃林,氣氛倒也輕鬆。
“夫人,走得有些遠了,咱們回去吧。”荼思眼看着要出寺廟了,趕忙插嘴道。
邵氏這纔回過神來,“瞧我,一聊得興起,竟忘了時候,這時候也不早了,該下山了,瑾寒你……”
“確實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蘇瑾寒笑了笑,一行人轉身往回走。
一陣蕭聲穿過桃林直接傳入耳中,曲調悠揚,好聽極了。
“沒想到這桃林裡還有如此風雅之人,一起看看如何?”邵氏也是喜好音律之人,不由有些期盼。
“好。”
兩人尋聲而去,只見桃樹下,有人斜倚着樹幹站着,手中執一柄玉簫,渾身散發着淡淡的疏闊的氣質。
從側面看上去,身形修長完美,一襲緋色長袍比桃花還要豔麗三分,光是一個背影,就已經足夠讓人驚豔!
可是,她怎麼感覺這人這麼眼熟呢?
蘇瑾寒困惑的眨了眨眼,不由得向前走了兩步。
不經意踩到枯枝,發出咔嚓一聲脆響,蘇瑾寒頓時站住了腳。
蕭聲跟着停下,緊跟着前面那人轉過身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映入眼簾,那一雙眼妖冶了風情,真正的人比花嬌。
然而蘇瑾寒卻好懸一口血沒噴出來,失聲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眼前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靖王莊靖鋮。
莊靖鋮看到蘇瑾寒在這兒,又看了眼她身後的邵氏,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情緒,又很快隱沒,勾脣撇嘴,慵懶道:“我怎麼不能在這兒了,這桃林刻了你的名字了?”
心裡卻在想,蘇瑾寒這個時候怎麼會和邵氏在一起,難道她和那些人有什麼關聯?還是說,這只是簡單的巧合?
蘇瑾寒還沒來得及說話,邵氏已經上前一步,屈膝行禮,“見過靖王殿下。”
“嶽夫人快起來,不必行此大禮。”莊靖鋮笑眯眯的說。
“方纔聽聞蕭聲悅耳,故和瑾寒聞聲而來,不想驚擾了王爺的雅興,實在慚愧。”
“無妨,左右時辰也不早了,本王也該啓程回京了,看夫人這方向,似乎也要返程,不如一起如何?”莊靖鋮笑得無所謂。
蘇瑾寒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卻被邵氏拉了拉,聽她當先應道:“如此就勞煩王爺了。”
蘇瑾寒知道邵氏這是怕她再衝撞了莊靖鋮,他要追究她方纔的無理,她沒辦法去拒絕邵氏的好意,只能悶着頭不說話。
倒是莊靖鋮見她老實的樣子感覺有些奇怪。
今天的她似乎格外的聽話了些!
“擺什麼臭架子。”蘇瑾寒看着莊靖鋮身後跟着一堆的侍衛,暗自嘀咕,之前也沒見他這麼顯擺啊,出個門還帶那麼多人,好像怕人不知道他是王爺似的。
邵氏略微側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和靖王有過節?怎麼這般無狀?”
蘇瑾寒正想回她,猛然感覺一陣凌厲的風聲襲來,殺氣緊隨而至,瞬間渾身繃緊。
“夫人小心。”落後些的荼思猛然大喝,身形一動,已經往這邊而來。
襲擊的人躲在樹上,茂密的枝葉遮掩了他們的身形,若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異樣來。
危機來臨,蘇瑾寒雖沒有內力,但本能的危機處理意識還在,毫不猶豫的用力將邵氏往前一推,避開了必殺的一擊。
邵氏跌跌撞撞的被迎來的荼思給接住,趕忙擡眼去看蘇瑾寒。
只見蘇瑾寒將她推開的同時,自己也向前撲倒在地,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滾了兩圈。
落地的蒙面殺手見蘇瑾寒壞了他的事,直接揮刀砍去。
這個時候,殺手已經和莊靖鋮帶來的侍衛遭遇了,戰在一處,方纔還靜謐美麗的桃林瞬間全是刀光劍影,遍佈殺機。
眼看着那人的刀就要砍到蘇瑾寒身上了,從斜裡刺出一柄長劍來,挑開了那人的刀。
蘇瑾寒死裡逃生,頓時大口大口的喘氣。
“瑾寒,你沒事吧。”這時,邵氏由荼思護着,來到了蘇瑾寒的身邊,趕忙將蘇瑾寒拉起來,關切的問。
剛剛蘇瑾寒的當機立斷救了她一命,否則她等不到荼思來援就已經命喪黃泉了,她自然是心生感激的。
蘇瑾寒臉色凝重,顧不上客套,抓着邵氏的手道:“先不說這些了,快走,保命要緊。”
說話間,已經拽着邵氏跑出了好幾步,荼思和青芽都跟在兩人的身後。
“哎,等等本王啊。”莊靖鋮咋咋呼呼的追上幾人。
蘇瑾寒見他這個時候還在裝,不由得罵道:“閉嘴,安靜的跑路不行嗎?你非要把刺客都給引來纔開心是麼。”
說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她知道,在他還沒有正式參加奪嫡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在外人的面前露出半點的異樣來,也就意味着,他縱然有驚人的武功修爲,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
蘇瑾寒心裡暗罵,卻不由得拉着邵氏跑得更快了幾分。
大舅媽和大舅舅一直感情甚篤,若是大舅媽出了事,勢必會影響到大舅舅。
仔細想想,這個時候,正是大舅舅在前線打破敵軍,士氣高昂之時,前世的這個時候大舅媽忽然生病,讓大舅舅無比牽掛,故而請旨,千里奔襲回來探望,戰事停歇,使得敵國有了喘息之機。
之後更是因爲這事,大舅舅被彈劾通敵賣國,數翻調查,最終牽扯了整個岳家,雖無實證,卻也令得岳家一門忠將賦閒在家,備受忌憚。
那個人登基之後,更是藉此事將岳家滿門抄斬,而她也是死於那場禍事。
如今看來,前世這個時候並不是大舅媽忽然生病,而是她受到了刺殺,爲了保密,對外宣稱是生病。
上一世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呢?身爲許安樂的她這個時候正在因爲一個男人而痛苦哀傷,自怨自艾!以至於,間接造成了那樣的後果。
蘇瑾寒光是想着,心就痛得無法呼吸。
她既然已經重生,就斷不會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哪怕是傷了她,也不能傷了大舅媽。
一行人使出吃奶的力氣往桃林外跑。
只要能跑出桃林之外,找到寺內的和尚,自然也能夠保得周全。
一行四五人,除了荼思遊刃有餘的跑動着,一邊警惕着周遭的環境,其他幾人都顯得很狼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夫人小心。”就在這時,荼思猛然大喝,手掌已經毫不猶豫的拍出。
巨大的掌風直接將蘇瑾寒和邵氏推離了原地,跟着迎上了從天而降的黑衣人。
蘇瑾寒拉着邵氏站穩身子,警惕的看着身旁。
新出現的殺手雖然只有三個,但是個個氣息沉穩,顯然都是好手。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對我家夫人動手,我家夫人若是有個好歹,嶽將軍斷不會善罷甘休。”荼思輕喝。
對方迴應荼思的,是一個狠辣而凌厲的殺字。
蘇瑾寒他們一行雖然有五人,但是隻有一個荼思會武。
蘇瑾寒前世雖然武功不錯,但是今世壓根就沒有內力,縱然記得武功招式,也就能勉強招架幾招。
而莊靖鋮倒是會了,但是蘇瑾寒看了一眼他做戲似的上躥下跳,慘叫連連的樣子,眼角一抽,索性不指望他了。
不過蘇瑾寒發現一件事情,對方並沒有要必須殺她和大舅媽的意思,更多的心神,竟然是放在了莊靖鋮的身上。
難道這些人和剛剛那些不是一夥的?對方的目標不是大舅媽,而是莊靖鋮?
心裡方纔閃過這個念頭,殺手已經撇下她,衝上去和另一人合力圍攻莊靖鋮。
“哎呦,大俠饒命啊,你們饒本王一命,要什麼本王給什麼?”
“要錢還是要美女?只要你們說,本王都給。本王府中美人無數,啊……”
“你們不要臉,兩個打一個……救命啊……”
莊靖鋮一邊嚎叫着,一邊躲。
每個皇子,不管受寵還是不受寵,都是必須修文武兩課的,莊靖鋮表現出來的武功雖然慘不忍睹,不過好在他的輕功身法明顯不錯,雖然叫得慘烈,但好歹沒有立刻死在了對方的劍下。
看出了對方對莊靖鋮的殺心,蘇瑾寒心裡發寒,讓青芽和邵氏躲好,想着要怎麼上去幫忙。
畢竟莊靖鋮可是她看中的合作伙伴,此刻他要隱瞞能力,自然是不能讓他暴露或者出事。
荼思的武功很高,似乎拿下對方只需要一個契機。
蘇瑾寒不自量力的上前想要幫忙,好讓荼思儘快解決對手去幫莊靖鋮,卻被對方一掌拍在肩上倒飛出去。
張口吐了口血出來,蘇瑾寒的心情更加鬱悶,沒有武功還真是不方便啊。
蘇瑾寒處在了莊靖鋮和另外兩人交戰的附近,蘇瑾寒爲了免遭池魚,趕忙想要退開。
然而莊靖鋮這會兒被兩人死死的給拖住了,無法用輕功,這會兒慘叫連連,尖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蘇瑾寒暗自鄙視,還真是能裝。
就在這時,蘇瑾寒敏銳的從對方的見光中看到頂上有人直接落下,目標……竟是要對莊靖鋮一擊斃命。
蘇瑾寒心裡一緊,也顧不上腹謗他,驚叫道:“莊靖鋮,小心上面。”
聽到她的提醒,莊靖鋮趕忙往旁邊閃,不及避讓,圍攻的兩人齊齊朝着他刺劍。
蘇瑾寒緊張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猛然往他那兒跑了兩步,誰知竟踩到了一根木頭,腳下一滑,直接往莊靖鋮身上撲去。
跟着,利刃扎入皮肉的聲音和“啊”的慘叫聲同時響徹。
拜那根圓滾滾的木頭所賜,蘇瑾寒直接將莊靖鋮撲倒在地,而原本該刺在莊靖鋮身上的劍,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將她狠狠的釘在了地上。
莊靖鋮被蘇瑾寒壓在身下,看着她疼得面色慘白而扭曲,連慘叫都由盛而衰,滾滾的汗珠和飛濺的鮮血糊了他的眼,遮掩住了他眼中的震撼。
她竟然願意爲他擋刀,這麼奮不顧身,難道她不知道可能會死嗎?
如果蘇瑾寒知道莊靖鋮這麼想,肯定得噴他一臉。
特麼的誰要救你了,老孃是被木頭給禍害的。
可惜此刻的她疼得說不出話來,隨着對方用力的將劍給抽回去,蘇瑾寒身上的血像是不要命的往外涌,濺了莊靖鋮滿身,也讓蘇瑾寒無力的倒在他的身上,額頭貼在他的頸邊,暈了過去。
莊靖鋮大夢初醒,趕忙伸手點了她的穴道止血,延緩血液流失。
圍攻的三個殺手再次朝着他們刺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而這時,荼思已經解決了自己的對手,上前支援,一柄軟劍如鋼,瞬間將其中兩人逼退。
莊靖鋮抱着蘇瑾寒用力一滾,避開了最後一劍,看向那人時,眸底已然生寒。
此刻他真想不管不顧的大開殺戒。
正在這時,身後方纔留下解決殺手的侍衛已經得勝歸來,見狀趕忙上前支援。
荼思騰出手來,和慌忙過來的邵氏還有青芽同時站在了莊靖鋮的身前。
“小姐……”青芽看着蘇瑾寒滿身是血的模樣,滿臉是淚,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哽咽無比。
邵氏滿臉擔憂,“她流這麼多血,會不會……”
荼思這個時候已經替蘇瑾寒把過脈了,凝重道:“得儘快爲她找大夫救治,否則性命堪憂。”
莊靖鋮滿臉都是蘇瑾寒身上噴出的鮮血,看不出神情,他默不做聲的抱着蘇瑾寒轉身就走。
邵氏等人趕忙跟上,面上都有憂色。
邵氏雖然認識蘇瑾寒不久,但是兩人相談甚歡,而蘇瑾寒剛剛還救了她的命,她自然擔心。
青芽就更別說了,一路哭哭啼啼的。
到了寺院中,主持得知莊靖鋮等人遇刺,整個含山寺頓時戒嚴了起來,寺內有僧人善醫,替蘇瑾寒救治,莊靖鋮已經洗漱過了,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繃着臉站在廂房之外。
邵氏由荼思扶着進了院子,走到莊靖鋮的身邊低聲問:“瑾寒怎麼樣?高僧還不曾出來嗎?”
“嗯,夫人可還好?”莊靖鋮神色低沉的,淡淡的問。
邵氏將目光落在莊靖鋮的身上,這才發現,此刻的他哪有半點外界傳說的浪蕩多情的模樣?
不過想想之前也曾見過他,倒也符合傳言,此刻這般,怕也是因爲那傻丫頭替他擋了一劍,心中擔憂所致。
“我無事,只是瑾寒那丫頭……”邵氏滿含擔憂。
裡頭那個傻丫頭,先是不管不顧的救了她一命,自己險險逃生,卻又再關鍵時刻替靖王擋了一劍,如今生死不知,真不知該說她心善還是該說她不將自己的命當回事!
這時,廂房的門打開,圓心大師從裡頭出來。
幾人趕忙迎上去。
圓心一聲佛號還沒有訟完,莊靖鋮便焦急的問道:“她怎麼樣?”
“女施主傷勢過重,老衲如今也只幫她勉強吊住了一口氣,真要治癒,怕是要求血靈芝爲她凝周身靈氣和血氣,方能止損補氣,保全性命,日後再好生將養,自能痊癒。”圓心說。
“那就用血靈芝啊,不管多麼貴重,只管用上,本王定會給寺廟補上短缺,定不讓大師白出這藥。”莊靖鋮趕忙道。
“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並不是老衲不給女施主用此藥,而是寺中並無此藥。”圓心見他焦急,也不等他問哪裡會有,跟着道:“這血靈芝乃是珍惜之物,百年難得一見,上一株靈芝現世,好像還是十八年前了,施主可回皇宮,看看宮內是否有此珍品。”
圓心這麼說,自然是知道皇宮裡面有了。
莊靖鋮面色一滯,當機立斷的說:“好,本王這就回宮求藥,大師還請千萬保住她的性命。”
“施主只管放心,老衲定當竭盡所能。阿彌陀佛。”圓心面色沉靜悲憫。
莊靖鋮聞言,抱拳道:“多謝大師。”
而後轉身吩咐騰策:“備馬,立刻啓程回京。”
騰策應聲下去之後,莊靖鋮對邵氏道:“有人刺殺夫人,夫人如今回去怕是不安全,瑾寒這裡也需有人看顧,就牢煩夫人費心了,本王回京之後會通知嶽府命人來接夫人,還請夫人靜待。”
“如此就有勞王爺了。”邵氏聞言面露感激,行了一禮。
莊靖鋮也不多做停留,轉身便匆忙離開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求到血靈芝,保她一命!
莊靖鋮帶着騰策快馬加鞭趕回了皇宮。
御書房,皇上正伏案批閱奏摺,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此刻正微微皺眉。
這時,外頭候着的太監悄悄進門,湊到一旁皇上的心腹張福海張公公耳邊低低的說了句話。
張公公聞言,也沒有什麼表示,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等他走了之後,張公公這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皇上?”
“什麼事,說吧。”皇上頭也不擡,淡漠道。
似乎就算他看似認真在看奏摺,卻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張公公也不意外,恭敬道:“回皇上,靖王殿下求見。”
皇上依舊在看奏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又似乎並不在意,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問:“可曾說了何事?”
“未曾,只說有急事求見。”張公公低聲說。
“宣。”皇上看着眼前的奏摺,淡聲道。
“是。”張公公應聲,走到殿門口,高聲道:“宣靖王殿下覲見。”
沒過一會兒,莊靖鋮進門,壓着心裡的萬千焦慮,躬身行禮問安。
“免禮。今日進宮,爲了何事?”皇上終於擡頭,淡淡的看着莊靖鋮,神色平靜而威嚴。
皇上人已中年,一雙眼顯得格外的銳利,因爲身居高位,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威壓,他只是看着莊靖鋮,卻好像帶着無上的威嚴一般。
莊靖鋮面色平靜,道:“今日兒臣一時興起,前往含山寺桃林賞花,偶遇輕車將軍嶽鵬之妻邵夫人和蘇記大小姐蘇瑾寒,不想有人刺殺邵夫人,混戰之中,蘇小姐爲救兒臣身受重傷,如今命懸一線,圓心大師爲她診治之後,說要血靈芝方能救命,還請父皇開恩,賜血靈芝給兒臣。”
莊靖鋮低垂着頭,看不到皇上眼中的驚訝。
將多餘的情緒藏起,皇上靜靜的看着莊靖鋮,淡漠道:“你向朕討要血靈芝救命?你可知那血靈芝的珍貴之處?”
“知道。”莊靖鋮平靜道,“兒臣求父皇賜藥,只要父皇願意,兒臣願付出任何代價換取。”
他不受寵,他早就知道這個事實,所以從決定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今天這事兒有多難。
但是他更明白,他不能退縮,蘇瑾寒還等着血靈芝救命!
所以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得到血靈芝。
皇上猛然操起桌上的茶盞往莊靖鋮身上砸去。
茶盞在莊靖鋮額頭上破碎,四分五裂,裡頭的茶葉和茶水合着頭上被砸出的傷口從莊靖鋮的臉上流到了身上,滿身狼狽。
莊靖鋮動都沒動一下,默默的守着。
上首皇上的聲音徒然冷了下來。
“你既知道這血靈芝的珍貴之處,怎麼還敢開口求藥?當真不知天高地厚,立刻給朕滾回府中好好反省。那蘇瑾寒既救了你,也算護駕有功,朕自會命太醫前去爲她醫治,下去吧。”
莊靖鋮不動,固執道:“兒臣懇請父皇賜藥!”
說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表明了自己求藥的決心,不言不語直不斷磕頭的舉動透出一股難言的執拗。
煜舞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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