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人覺得黑甲軍還是全部殺了乾淨!但是,別忘了,今天我們將投降我們的黑甲軍殺光了,以後還有誰敢投降我們?這不是讓那些走錯路的百姓寒了心嗎?我們一直說聖朝濫殺無辜,那我們決不能像他們一樣!大家說,對不對?”
“武總舵說得對!”李牛在後面喊道。
“對!說得對!”“有道理!”隨後,人羣中有人這樣應和道。但更多的人卻不說話。
“我再問一遍,大家說,對不對?”武總舵又喊道。
“對!”這一次,應答的人多了些。
“對,還是不對?”武東源再次問道,聲音更大。
“對!”“對!”“對!”此刻,幾乎所有的人又開始紛紛倒戈。
馬彪見此情況,深深地嘆了口氣,將嘴脣緊閉了。因爲他想到了更加嚴重的問題!人們是如此容易被輿論左右,如若有一天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啊!
被馬彪的斗篷遮體的井明,也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
此刻,丁昆從旁邊走過來,大聲喊道:“黑甲軍的人雖然不可全部殺光,但昨晚逃跑的這些,必須殺掉,以儆效尤!”
“對!這些人必殺!”“對,必殺!”後面有人附和道。
本來聽了武東源的話,胡列似乎聽到了一絲活着的希望,現在被丁昆這麼一喊,頓時內心的火焰又熄滅了。他早已不再流淚,只是依然喃喃着:“我只是想回去看看老孃……看看老孃……老孃……”
“武總舵!我願意親自送他們上西天,爲我們慘死的兄弟們報仇!”
武總舵道:“丁昆!前些天不是已經殺了不少黑甲軍的人,兄弟們的仇已經報了啊!”
但是丁昆的眼睛裡依然燃燒着怒火:“可是,咱們的人死得太慘了,前些天才殺了幾個人啊?難以消除兄弟們心頭之恨!”
馬彪覺得事態嚴重,急忙上前阻止丁昆:“丁舵主!你要冷靜!這不是殺幾個人的問題!”
丁昆道:“馬軍師,這是我們黑山會的事!”
武總舵道:“丁昆!不得對馬軍師無禮!”
丁昆道:“兄弟們!今天我們要殺了這些叛賊,爲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大家同意不同意?”
“好!”“同意!”“殺!”“殺!”“殺!”下面的聲音又開始如波濤洶涌。
丁昆扭頭看着武總舵,等待着武總舵的最後定奪。武總舵見此情形,知道局勢已經無法挽回,如果今天不殺了胡列這些人,自家兄弟就一定會瘋狂的……
武總舵看着眼前的這些狂人,只得重新甩起紅衣,等衆人聲音低下去的時候,重重地喊道:“現在,將這三十四個叛賊,就地正法,爲我們的兄弟報仇!丁昆!”
丁昆上前一步:“丁昆在!”
“將這些叛賊帶到兄弟大纛之前,祭旗!”
丁昆大喝一聲:“遵命!”然後對着自己身後的人喊道:“兄弟們,隨我來!殺叛賊!”身後的人應答一聲,將旁邊跪着的人架着走向了“兄弟”大纛之前。
武總舵低頭對胡列道:“也許你說的……是實情,不過……對不住了!”說罷,將胡列交給兩名兄弟,押向了大纛……
大纛之下,早有劊子手赤着上身,手握大刀,寒光閃閃。劊子手將鹽水含入口中,“噗——”噴向刀刃。
“行刑!”丁昆一聲令下,頓時頭顱滾滾……
此次行刑,給黑山所有人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各人都從各自的境地出發,對這件事有了一些或深或淺的思考。
武東源回到自己的住處,盯着自己的佩劍良久,一言不發。他原本想着要把這把佩劍交到某位年輕人的手上,自己在江湖上風雨多年,也該歇歇身心了,但是今日之事改變了他的看法。
與今天兄弟們的舉動相比,以前自己帶着兄弟們劫富濟貧,殺幾個壞人,搶奪一些銀兩,騷擾一下聖朝的官兵,那些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原來每一個人內心都潛藏着魔鬼,而這個魔鬼潛藏之深,以至於自己都不能發現;而當在某一時刻,惡靈出現的時候,這魔鬼就可以瞬間從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最善良的人心中掙脫出來,變成一種黑暗的力量,可以吞噬一切!
雖然武東源及時用三十四個頭顱、三十四個人的鮮血來飼養了這隻惡魔,讓它暫時不至於殺傷黑山會的兄弟們,但是,這樣的惡魔潛藏在這黑山之中,也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爆發,將自己一手建立的黑山帝國瞬間吞噬……
想到這裡,武東源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就在武東源盯着自己的佩劍思索的時候,馬彪此刻也在面對着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潛心編著的《馬氏兵法》,深深思索。
今日丁昆的舉動,咄咄逼人,如若武總舵不下令殺了胡列等人,恐怕接下來,武總舵的地位就危在旦夕了!
“丁昆何德何能,竟然敢於當着武總舵的面,和我馬彪劃清界限!……”馬彪想,“從今日的情形看來,黑山會已經不是昨日的黑山會了,它漸漸地變了,變得與我馬彪所設想的不一樣了!照此情形下去,一場內部血戰即將開始……也罷!既然我本來就是鷹爪山所排遣到此的人,現在,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馬彪想到這裡,站起身來,正要伸手去取自己來黑山時所帶的筆墨,突然想到了井明!
“假如我這一走,的確是可以躲避清淨了,可是井明兄弟……可就危險了啊!他那麼單純,難免……”
想到此處,馬彪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去找一下井明提前告個別,但轉念一想,不妥,因爲此時井明兄弟剛剛新婚,正與自己的一對兒妻子膩歪呢,自己此時去了,豈不是多有不便?還是算了吧。
馬彪將自己的行李已經收拾停當,現在如果想離開,馬上就可以走……不行,當初是在李牛和胡老三的提議之下來的,所以走的時候也必須去向李舵主辭行,還有總舵主,也總得見一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