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淺淺月光撒在他身上。
入定得越深,他越發的相信剛纔那位前輩的話。自己體內那悸動的血脈此時因爲她打入體內的靈力而變得安分。
哪怕此刻姬淮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山頂之上那股彷彿遠古兇獸的氣息越發的強烈,但自己的體內的血脈亦沒有再被影響。
迷離之間,他內觀心脈,隱隱看到了一對恐怖的雙眼,那不是人族的雙眼,更像一隻什麼野獸,陰冷而狠毒的盯着他。
此刻他非常的確定,自己身體內,的確存在着妖族的血脈。
現下,好在因爲那位前輩的靈力,那個模糊的影子,沒多久便消散了去。
他一邊打坐調息,一邊冷靜的思考着剛纔那位前輩的話。
妖血會因爲自己的逐漸強大而覺醒,所以她若以九重天的實力壓制妖血,就說明,至少要自己在成長到九重天之後,纔有可能會妖化。
如此而言,這樣的機會,他寧願讓給姐姐,因爲他知道,姐姐一定會把握在問道書院學習的機會,努力修行。
而九重天之境界非常人所能達到,所以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他不必擔心姐姐的狀況。
只是眼下,自己,得想辦法處理自己身體內的妖血。
再如今日的情況,也得想辦法避免,所以他很是好奇的散開了自己的靈力,想要去查探山頂之上,到底是什麼,纔會引起他血脈的躁動。
一直觀察了許久,他不知不覺的發展自己的靈力有些壓制不住了。隱隱之間竟有了破境的徵兆。
於此同時,一直在他身旁不遠處的那位女子,也發現了他身體的狀態,心覺有趣,也開始觀察起他來。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自山頂飛了下來,落到女子的身旁,一位精壯的男子對她行了一禮,言道:“多謝墨墨師姐護法!”
女子的目光依舊在姬淮的身上,只是冷冷的問了一聲:“成了?”
“有驚無險!”說完他也朝着女子的目光所向之處看去。
隨後藉着問道:“此子是何人?竟能令師姐如此在意?”
“他呀!就是當年給了你一滴心頭血救你命的那位若水姑娘的兒子。”
“哦?他加入逍遙宗了?”
女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小子有點意思,居然膽敢去觀摩你破境時留下的殘像,好像若有所悟。”
“他能抗得住麼?可別因此出什麼事,好歹我這條命也是因她母親才撿了回來,要不要幫幫他?”
女子擺了擺手,言道:“你先去休息吧,這裡我看着,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入定狀態下的姬淮當然聽不見他們二人的談話,但此時的他終於明白了。
他看見了,山頂之上,隱隱看到一絲殘像。那裡臥着一條遍體鱗傷的黑色巨龍,只見它通體黑鱗,鬚髮皆爲藍色,周身環繞着恐怖的雷電。痛苦不堪的在**。
原來是因爲這樣,龍族的血氣自然是世間所有妖族中最爲霸道和尊貴的,所以才能影響到自己身體中潛藏多年的妖血。
只是他想不明白,這逍遙宗內爲何會有傳說中才有的龍族,龍族身爲妖族之首,本與人族勢不兩立。在史書上也能知道曾經人族被妖族奴役的時代是多麼的黑暗。
雖然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龍族覆滅,但這身爲正道大派的逍遙宗,居然會有一條龍,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但此刻他沒什麼心思去管這些,眼前那龍族殘影實在是讓他震撼。
也真不負那妖族至尊之名,哪怕那條黑龍看起來已然身負重傷,身體卻依舊有些玄妙的大道韻律在運轉。
只是它很虛弱,遍體鱗傷的樣子連呼吸都好像那麼的奢侈,天地之間的一切似乎在排斥着它,靈力也不願進入它的體內。
它就像一個空有其形,實則沒有生命的容器,那龍眼更是空洞無神,沒有半分生機。
姬淮很是納悶,這樣的狀態,分明就是行將就木,快要生死道消了,爲何它依舊還能讓天地大道韻律環繞在它周身?
於是他又認真了幾分,把靈識透過了它的身體。
那金燦燦的龍骨,內臟,血脈,都十分的有活力,根本就不像是快要死亡的樣子。
只是,姬淮也發現了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情況。這條龍,沒有龍珠……
他在書中讀到過,龍珠是龍族的妖元,和所有妖族一樣,沒有妖元,便等同於沒了修爲,也就一生只能以妖體之姿活到死。
可這條龍沒有龍珠卻還能如此的強大,體內大道蘊含,靈力流轉,生生不息。好似它的身體中已有一方天地。
那方天地有它的法則,不受天道所縛,不受世間萬千所擾,它就存在於那兒,卻又不存在於世間。
窺探到這兒,他的識海開始震盪,已經承認不住其中的天道法則壓制,於是趕緊收回了神識。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烈陽當空,已到正午。那位白衣女子依舊沒有離開,只是此時她的目光已然不在山頂,而且落在自己身上。
他來不及去思考爲什麼,隨即身不由己地大吼了一聲,再也壓制不住自己體內的靈力,開始破境。
那體內積攢多年,本就濃郁的靈力開始有他的靈海朝周身遊走,速度極快,也霸道無比。沒有一絲循序漸進的模樣。
原本由第一境界“水”境步入第二境界“山”境之時,是通過體內的靈力緩慢的強化身體的筋骨。從而達到蛻變。
此時的他,由於靈力的盈滿,加上母親遺傳來的那恐怖靈力,更是不受控制。每股靈力爭先恐後的衝擊他的周身筋骨血脈。
骨骼,靜脈,血管,一一碎裂,節節寸斷。那彷彿世間所有最陰險惡毒的刑罰加諸在他的身上。
但他卻根本無法吼叫,臉色蒼白,眼前發黑,已然失去了本能,彷彿街邊一條快被人打死的野狗,除了沉重的呼吸中帶着哀怨的低吼。
也就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所能看見的所有人。
他從盤地而坐的姿勢變成蜷縮在地上,身體中靈力的肆虐依舊沒有停止,那好似萬蠱噬心的疼痛一次一次的衝擊着腦海。
眼前的那個女子依舊平靜的看着她,沒有任何反應。
哪怕姬淮有心求救,喉嚨卻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響,他的目光由希望漸漸化作絕望。
突然,丫丫不知何時來到了那位女子身前,看到了姬淮的狀況,本想上前查看,卻被那位女子攔下。
“墨墨師姐,他……他怎麼了?”
林墨墨輕聲問了一句:“你認識他?”
“他……是我朋友。”
“朋友啊……能交到朋友,好事。只是現在你別過去。”
“師姐……他很痛苦,你能不能幫幫他?”
林墨墨搖了搖頭,低聲言道:“修行本就是一條痛苦的路,若我現在幫他,於他無益。所有的強大都需要付出代價,太輕易得來的實力,不是實力。你難道忘記了你幼時隨師父修行遭的罪?那時候我若心疼你,出手幫你,你今日也只是一個徒有境界,卻不堪一擊的廢物罷了。”
“丫丫明白了,師姐用心良苦,我不該瞎擔心的,您一夜未歸,是在此侯了一夜吧,想必定是不會不管他。”
林墨墨摸了摸她腦袋,很是溺愛的眼神看着她,笑道:“我們的小霸王也懂得關心別人了,真是長大了。”
“纔沒有……師姐……我……我就是難得遇見一個聊得來的朋友,若他橫死,我於心不忍……況且……他還欠我一把劍呢……”
林墨墨笑而不語,繼續把目光投向了還在痛苦掙扎的姬淮身上。
而此時,他的眼耳口鼻已經開始往外流血,樣子看起來非常恐怖,但他卻沒有再抽搐,而且很安靜的蜷縮在地,一動不動。
若不是那還微弱的呼吸依舊存在,恐怕都會以爲他已經死了。
不過身體的筋骨俱碎,死亡離他也確實不遠了,好在他的神智還清醒,畢竟這裡是逍遙宗,那位前輩才幫助自己壓制了體內悸動的妖血,根本沒理由看着自己去死。
所以,他認爲,這是一次機緣,一次可以讓自己蛻變的機緣。只是該如何去把握,他還沒有頭緒。
但他知道,就算自己把握不住,那位前輩定也有辦法護住自己的性命,若不然她不會攔住那些想要來查看情況的人,或者說,要來救自己的人。
於是,心裡有了底,他反而沒有這麼恐懼,而這離死亡臨門一腳的狀態也讓他不再不安。
他想要試圖又坐起來,可此時的他筋骨俱損,根本無法做到。
林墨墨看到了他眼神中散發出的鬥志,頗爲欣賞的點了點頭,開口言道:“小子!守靜抱一,試着去把控自己的靈力。”
姬淮聞言,開始照做。閉上眼睛,將身體傳來的痛苦拋諸腦後,靜靜地感受着體內的靈力。
先前那些靈力強行運轉周天,本就是自己破境的過程,只是來得猛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