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夕陽如血,戰場上更是血流成河。戰況不利,新官上任的張亦隆不禁泄了氣,一甩帽子,趁着戰況稍稍停息的片刻問道:“傷亡有多少?”
“全團戰死八十七人,失蹤九人,重傷二百一十六人,輕傷隨隊者不計在內……”
身爲江蘇第一師的師長,張亦隆不禁後悔起自己這冒失的舉動,前段時間掃蕩李定遠的殘部一路順利,把一千多人的匪軍殲滅過半,已方傷亡甚小,匪軍眼見不敵,只能逃入皖省,張亦隆興奮地親自率領一團兵出境追擊。
安徽督軍胡杰如亦屬聯軍的一份子,張亦隆越境亦無問題,開始追擊還頗順利,哪得部隊在追擊中突然遭到了淮上巨盜的突襲。
正在展開的部隊險險被截成數段,望着漫山遍野的匪軍張亦隆自己先吸了一口寒氣,可是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師長不能就這樣丟了,張亦隆親自帶着衛隊來回衝殺,一邊大叫:“兄弟上啊!”
這次前來,雖然名義上是一團人,實際團直大部、重裝備和輜重都在蘇省留守,戰時又留下相當兵力繼續就地圍剿匪軍,結果就是出動兵力只有一半稍多,總計只有一千一百人,除了這點兵力之外,只有配屬的一個十二磅榴彈炮連。
還好這個團雖然名義是江蘇省軍,但柳鏡曉爲了加強控制,特意對省軍進行了一次大換血,八個連隊倒有三個來自於十七師的能戰之師,其餘五個連隊也有不少十七師出身的幹部,戰鬥力不壞,全團官兵奮勇衝殺,全力擊潰了當面之敵。
好不容易衝出突圍,可是這時候才發現壞了,配屬的那個十二磅榴彈炮竟在敵軍包圍之中,炮兵不得不一邊發炮,一邊隨時準備參加肉搏戰,張亦隆親自帶着部隊衝了進去,想把炮兵接應出來。
古來今來,無論是哪個方面的部隊,對重裝備都是格外重視,一旦丟失,部隊心理就會受一個很大的打擊,張亦隆率部衝鋒三次,付出上百人的傷亡,好不容易纔衝到炮兵陣地,可是淮上巨盜的數量卻越來越多,大聲呼喊着衝上山來。
而外圍趕來援助的部隊在,反而越退越遠,包圍圈之中加上傷病也只有三百人不到,狂熱的匪徒幾度衝到炮兵陣地上,張亦隆不得不親手打退敵軍的進攻。
而匪軍對這點傷亡根本就毫不在意,踩着遍地的屍體一次又一次衝了上來,而張亦隆發現敵軍開始朝這邊運送火炮的時候,知道自己不能不做出選擇了,最後無奈之下,對火炮做了簡單的破壞,集結帶着部分精密儀器、傷員、屍體突出了重圍,並集結部隊邊打邊撤,接連打退了敵軍的多次追擊。
撤出時這個原本有一百二十人和六十匹騾馬的炮兵連,撤出時四門火炮全部丟光,騾馬丟掉三成,整個連隊傷亡大半,一想到這個榴彈連,張亦隆的心情就象刀割一樣,就連參謀上報的數據也是隻報步兵團的傷亡,而故意突略配屬部隊的損失。
他原本是有個美夢,幹上一任師長就可以到聯軍總部去鍍鍍金,以後爭取當個省長,可是這次大挫折肯定是影響自己的前程,再回過頭看着不知有幾千幾萬的匪隊,再看看自己這邊的摻樣,減員已經很大,爲了照顧重傷員,又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現在他手頭的戰鬥兵員實際才一個營,不得不做出明智的選擇,心中暗罵一句:“老子報仇從頭到晚,你且等着!明天我就帶大部隊殺回來!”
張亦隆所部入皖受挫,部隊減員超過四百人,損失四門十二榴以下物資甚多,這僅僅是陳方仕最近收到各份報告中損失最重的一份,不過陳方仁也不禁說道:“好你個張枕頭,你好歹不能在這方面也是個繡花枕頭……”
憑心而論,張亦隆,這一仗他也是拼盡全力,面對的一萬五千名以上的匪軍,以不足一團之兵反覆衝擊,匪軍傷亡超過兩千,不過因此一役官軍後退,匪軍士氣大漲,省內屢有舊軍變亂,一週之內已聞七處譁變,匪軍足跡遍及大江南北。
至於他們的對手,現在不是叛軍,是淮上世盜韓志國,韓志國統領二三萬人,縱橫淮上多年,自稱“淮上軍”,所部雖然魚龍混雜,即使是安徽督軍胡杰如也是大爲頭痛。
近年來淮上軍地盤不見增長,所部發展極速,眼下已有四五萬之衆,區區淮上之寺已容不下這許多蝦兵蟹將,見江蘇富庶又政局初變,遂有心東進,正此時廣東莫敵前來遊說,請韓志國領兵東進,聲言事前可補助軍餉五萬元,韓軍東進後可繼續補助糧彈軍餉。
韓志國得款之後,大喜望外,召集所部商議,決心各路雜牌部隊在前開進,韓自率一應精銳在後壓陣。
衆將不喜,韓答道:“此次出兵是上上之策!成功了,江蘇魚水之鄉可以大撈一筆,就是敗了,也方能顯示我們的力量,以後投降柳鏡曉也纔有我們的位置!”
韓志國出兵時又言:“此時僅能補助路費,待破城開府後,我等將盡力籌助”,此君甚有些頭腦,又言:“爾等此去,我有賊軍方略一冊,此爲聖經也,爾等當遵照辦理,決不至有何錯誤……”
賊軍最爲積極者爲王自齊的舊部沈鷹,此人當年和柳鏡曉交戰多次,一直沒吃什麼大虧,後來王自齊兵敗,才流落各地,這才投了韓志國。
來投時自稱“尚有四千餘部,人槍齊全”,韓志國得了這麼大的本錢高興得上跳下竄,一點驗,還真象那回事,三千多人,裝備不壞,士氣也不錯,只是有點眼熟,遂讓沈鷹寄食淮上。
可是日子久了,韓志國就感覺不對,沈鷹部號稱四千,次次臨陣只見五百,這時候才露了馬腳,原本那天點驗的兵力是向淮上各部借來的,實際兵力不過六七百,一氣之下就把沈鷹貶爲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