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時候她服侍着崔貴妃用膳,靜姑背過身去壓眼角,回過身來笑着道:“娘娘最近心情不快,飯都少用了些,娘子進宮才使娘娘歡喜了。”
崔貴妃支手伸了下顎,含笑着望着傅明華看,眼中露出歡喜之色。
當天夜裡鄯州八百里加急戰報送進宮中,吐蕃祿東贊長子贊悉若領兵六萬路經鄯州而出嘉裕關前往大屯城。
而嘉安帝着監侍前往劍南道興元,帶去令簡叔玉出征的旨意也到了。
此時簡叔玉做的,是將嘉安帝派去的監侍斬殺,並將其頭顱懸掛於興元府城門之外,與鄭王燕簡一起發佈了征伐嘉安帝的十大罪狀榜文,正式反唐!
戰況至此時,便呈激烈化。
益州與鄯州的失守,使得整個洛陽都亂成了一鍋粥。
朝臣與勳爵權貴日日盼着嘉安帝遷都汴京,但這位帝王卻按兵而不動,甚至只是數道旨意,讓隴右道刺史嚴守隴右道,又頒令各州太守安撫好治下民衆,不使大唐內亂罷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燕追所在的大屯城更加危機,雖再沒消息傳來,但朝中大臣卻已經敢篤定,三皇子哪怕是有通天之能,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必是再難活命了。
尤其是在十六日凌晨,送信的兵史衝進洛陽,道突厥也有意起兵大唐之後,更是使情況雪上加霜。
長樂侯府彷彿忘了傅明華般,十六日悄悄將楊氏擡入了府中。
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傅家也沒什麼心思辦喜宴,怕是洛陽權貴也沒哪個有心思來參加的。
朝中呼籲立太子的聲音越發響亮,同時伴隨着有關簡叔玉每一個攻下州縣的消息,朝中便越發惶恐不安。
傅明華在宮裡也未被傅家派人前來接回,直到八月底,鄯州戰報一日接送三兩日,興元府簡叔玉揮兵北上,一路攻佔了兩三個州縣,大唐即將失保,朝臣整日苦勸皇上立太子,遷國都之時——
被圍困在大屯城中的燕追領精兵四萬,與葛邏祿聯合,將吐蕃六萬大軍,以守株待兔之勢,盡數消滅殆盡!
吐蕃大將贊悉若被燕追在亂軍之中砍下了頭顱,燕追驍勇,更是使鄯州兵馬士氣大振。
突厥阿史那部領軍前往大屯城,明白上了當,反應過來這一事實時,已經晚了。
燕追助回紇葛邏祿滅阿史那,並向葛邏祿借兵三萬,進而轉攻鄯州。
簡叔玉發現事情不對勁兒時,燕追率兩軍直搗興元府君集侯老巢,殺鄭王妃以及燕簡等一干子嗣,將簡叔玉家室女眷一併捉拿。
君集侯府與鄭王府下人盡數遭斬以祭兩軍士氣。
奪回了鄯州與益州之後,將簡叔玉的人逼困於河中與鄯州之間。
簡叔玉率殘部逃亡,卻被嘉安帝着令嚴守的軍部以及燕追所領的兩軍圍困在其中,成爲了被燕追甕中所捉的那隻鱉,無路可逃,兵敗自殺於河中。
君集侯府殘餘部屬認罪投降,消息傳回洛陽時,舉國震驚。
燕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大唐毒瘡一舉剜去。
三皇子智計勇猛,爲大唐立下大功。
消息傳回宮中時,崔貴妃抱着傅明華喜極而泣。時至今日,崔貴妃才真正的放下心了。
嘉安帝與燕追以這天下爲棋,下出了精妙絕倫的一步棋子。
自此之後,大唐隱患已去,突厥潰敗不成兵,回紇取而代之,向大唐伏首稱臣。
吐蕃祿東贊兩子,先後盡數死於燕追之手。
再加上贊悉若所領六萬大軍又皆敗於燕追手中,前又有論欽陵領兵折於燕追之手,經此兩次波折,吐蕃實力大減,將來怕是自顧且不暇,應該是沒有功夫再覬覦大唐了。
國內當初太祖時期殘留下來的隱患興元府簡氏一族被燕追以鐵血手段除去,自此之後興元府再次歸於嘉安帝治下,簡家不復存在。
燕追功成而班師回朝,嘉安帝大喜,赦令天下,減賦稅三月,天下百姓奔走叫好。
籠罩於大唐頭頂上的陰霾似是一瞬間便被燕追以手拂開。
崔貴妃歡喜得幾日睡不着,兒子立下了這樣的大功,對她來說情形簡直就像是逆轉一般,她讓靜姑搬了小榻,時常喚了傅明華與她一道歇在寢宮,向傅明華道:“多虧了元娘陪我,否則怕是我早該嚇也嚇出病了。”
傅家在得知燕追功成之事,數次派人向宮中傳遞消息,想要將傅明華接回府中,崔貴妃卻並未將人送回。
直到七月中下旬,礙於宮中規矩,崔貴妃才讓人替傅明華收拾了東西,讓身側內侍親自送了她回府。
燕追回來的那一日,嘉安帝親自領文武大臣出城接他,夾道歡迎的百姓幾乎將洛陽上半城擠滿了。
當初被圍困於大屯城的燕追有多受大唐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的埋怨,如今便足以被人捧到天上。
長樂侯府中白氏‘病了’,府中一切閒雜事都交到了鍾氏手上。
鍾氏前來傅明華院裡時,傅明華拿了銀剪,正剪着屋中前些日子江嬤嬤搬來的一小株纔剛從花囿中移出來的一株小小的海棠。
“祖母的意思,是希望元娘能重新搬回院中。”
鍾氏已經坐了半晌,茶水都喝了一肚子了,傅明華對她態度卻始終是淡淡的,她也不由有些尷尬。
白氏‘病了’之後,這哄祖宗的差事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當初讓你搬出來呢,只是因爲那院落你住了十來年,未曾修整過,所以你祖母想着,讓你暫且搬出來居住一段時間,待到修整之後,重新再搬回去就是了。”
鍾氏陪了笑臉,輕聲討好的哄勸着。
傅明華聽了她這話,便不由頓了手上的動作,笑出了聲來:“可真是祖母有心了。”
碧雲遞了一盞茶來,傅明華放了剪子,又接了碧藍遞的帕子擦了手,才端過茶杯喝了幾口。
鍾氏連聲音也不敢發出,就聽那剪子放上桌時發出‘咔’的一聲輕響,就見傅明華端了茶杯擋了小半張臉了。
她這喝茶的動作鍾氏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但就是覺得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