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少無知,見識太過淺薄,好東西也不知欣賞。”魏敏珠惹了事,卻得岐王妃來爲她善後。
哪怕心中已經氣死了,但岐王妃依舊得笑着開口:
“我瞧着這裙子也好,珍珠也十分貴氣,配你再素雅不過,也不是金銀珠翠便是好的。”岐王妃有些輕蔑的看了魏敏珠一眼,將她臉看得越發慘白了,才笑着拉了傅明華的手:
“元娘不要與她一般計較。”
魏敏珠拳頭握得極緊,岐王妃當着傅明華的面,如此說她,簡直讓她更是怨恨。
傅明華衝岐王妃一笑,也不再提珍珠之事,兩人轉頭又說起刺繡,說了一陣,氣氛緩和了很多。
殿門前有人進來,幾人轉了頭去看,就恰好見到已經換了一身黑絲絨長袍,金絲勾織成的玉帶束住了燕追窄細的腰身,他領了姚釋及徐子升進來。
他一頭烏髮梳得齊整,以玉冠在頭頂。清雅俊逸,殿內原本說話的人,都因他的到來而禁了聲。
燕追就如豹,目光在殿內緩緩掃過,神情冷傲,發現傅明華時,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也沒有將頭別開,只是上半身往後仰了些,向身後的姚釋及徐子升交待了兩句,便邁步朝傅明華走來。
他之秀美,實在是世無雙,那張臉在夜色下熠熠生輝,點墨似的深邃的眼,挺拔的鼻樑下,是淡淡的脣。
“幾時來的?”
他不見之前離殿時狼狽的模樣,眼神幽深,彷彿漩渦,要將傅明華吞噬似的。
她倒沒有燕追這樣的鎮定,想到之前的事,臉也有些燙。
燕追伸出手來,她將纖纖荑手搭了上去,由他拉了起來,纔有些好奇的問他:
“我隨母妃來了有一陣了,王爺有事耽擱了?”
她伸手去替燕追撫了撫手臂上因爲擡手而生出的衣裳皺褶,燕追目光落在她身上,由她撫了幾下,忍着想將她手握住的衝動,微微低頭,在她頭頂輕聲道:“與姚釋說了些話,耽擱了。”
他是在跟她解釋。
其實下午碧藍說姚釋派仍來喚他出去,剛剛他又與姚釋幾人一道進來,傅明華早就猜到了。
燕追也知道她聰明,自己哪怕是不說她也能猜得出來。
不過他仍想親口說與她聽,告訴她知道。
傅明華仰頭向他微微一笑,他亦是神情溫和,半晌之後才轉頭向崔貴妃問了安,又向岐王妃點頭招呼:
“岐王妃。”
岐王妃連忙站起身來:“殿下看着像是更長高了些,王爺前些日子還說着若哪日得空,想與你狩獵喝酒,沒想到機會這樣快就來了。”
燕追嘴角邊露出淺淡的笑紋,他容貌冷峻,這一笑不止沒使他看起來溫和幾分,反倒越發顯得冰冷,他應了一聲,又向傅明華道:
“我先過去了。”
傅明華點了點頭,他才轉身朝自己位置走去。
岐王妃有些羨慕,嘆道:
“所以說,這人與人之間講究個緣法。”
她意有所指:“我也是看着殿下長大,這兩年更是越發沉穩了,說來元娘你也不要多心,我瞧着殿下十分威嚴,也沒見他成婚前對哪個小娘子另眼相看,倒對你實在是上心的。”
一旁魏敏珠聽了岐王妃的話,牙都咬緊了。
崔貴妃雖說表面上是在轉頭與黃一興的弟子程濟說話,實則卻分了心留意這邊。
之前魏敏珠與傅明華之間的鬥嘴她也是瞧在眼裡的,心裡不由對魏敏珠性情又更爲鄙夷。
魏敏珠與傅明華也不是第一回起了爭執,小娘子年輕氣盛,鬥幾回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但像魏敏珠這般,每次出言挑釁,卻一次都佔不得好,還偏偏又學不乖,就讓崔貴妃有些看不上了。
她轉過頭來,笑着說道:
“灼華這話說得不錯。”灼華是岐王妃的小字,崔貴妃這樣一喚,岐王妃臉上笑意便深了些,也俯了身體過來看。
崔貴妃接着又道:“王爺自小便有成算,心裡有主張,令人摸不透心思。”說到此處,崔貴妃手捏成蘭指,掩了脣:“不過有句話你倒是說錯了。”
“哦?”
岐王妃臉上露出意外又有感興趣之色:“但求娘娘指點。”
“王爺成婚之前,便心悅我明華。”崔貴妃忍了笑,岐王妃聽了這話,倒是真有些意外了。
傅明華雖然仍坐得端正,但聽了這話,也不由有些臉紅。
崔貴妃倒是說得坦然,大唐女子地位不低,婚前有人仰慕並非醜事,反倒更顯小娘子之美。
尤其在崔貴妃說來,仰慕傅明華的是燕追,兩人又最後終成眷屬,便更添美名。
對面跪坐的燕追只看到這邊在笑,又聽不清幾人說了些什麼,好似岐王妃看了他一眼,他有些不明就裡挑了眉,崔貴妃笑意便更深了些。
岐王妃身側的魏敏珠臉色慘白,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強笑道:
“聽說當初皇上也是仰慕容妃娘娘……”
她話沒說完,岐王妃眼裡閃過震怒之色,表情卻極爲平靜,向崔貴妃告罪道:
“實在是失禮了,之前興許是多喝了幾杯茶水,此時要告辭一陣。”
說了這話,她又端詳崔貴妃的神情,卻見貴妃眯了眼睛,手掩着脣鼻,看不出喜怒來。
允了她告退之後,她笑着溫聲與魏敏珠說話:
“敏珠隨我來,替我整理一下裙子。”
魏敏珠一時激動之下,脫口說了那話,便覺得心中不好。
但想想自己父母兄長此時俱在殿中,又覺得心下稍安。
她跟了岐王妃出殿,尋了偏僻處,岐王妃停了下來,魏敏珠正要發問:“母親不是要去……”
話沒說完,岐王妃擡起手臂,重重一耳光就朝她臉上打了下來。
‘啪’的一聲重響,打得魏敏珠臉一偏,頭重腳輕之下,人踉蹌了兩步,重重的就撞到遊廊木欄之上。
興許是太過意外了,她被打得腦袋發矇,連伸手去捂臉都忘了。
大唐養女兒向來是嬌養,更何況打人不打臉,她又是嫡長女,在室時柱國公魏夫人從來不捨得碰她一根指頭,下人也侍候得妥妥貼貼,連頭髮絲兒都不敢讓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