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生辰之後,傅明華再梳髮飾,梳頭的丫環便會多些花樣了。
今日傅明華梳的是垂鬢分肖鬢,結了一半髮辮好之後挽在頭頂,剩餘青絲則分別以絲繩挽成兩縷,垂在胸前,盡顯少女嬌美之態。
她穿了鵝黃色輕薄淺透的上衣,內裡能隱約透出淡綠色的訶子,衣襟斜領口在胸前交匯,露出白嫩如玉的肌膚來,陽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傅明霞一看,心裡就止不住的怒火涌了上來。
“祖母要回府,你就這樣不上心?還有功夫梳妝打扮?”
相較之下,自定下婚事之後,她便是茶不思飯不想的,人又更瘦了些,那腰肢細得一手便能握過來。
已經十五了,月事還未來,胸前也未見動靜,將沈氏嚇得厲害,最近四處求了方子給她喝,折騰着期盼她能長開一些。
這樣的傅明霞與傅明華是沒有辦法比的。
傅明華只比她大了兩個月,但胸前擁雪成峰,已顯出少女媚態。
傅明霞敢保證,自己衣裙尺寸一定比她小,但因爲無胸的緣故,那細腰反倒顯得身材幹扁,不如她飽滿的胸下,更顯腰肢柔軟纖細了。
想到這裡,她又要嘔出一口血來。
“說得二妹妹就好像沒收拾打扮似的。”
傅明華看了她一眼,她壓根兒沒將傅明霞這些挑釁放進眼裡,若她適可而止,傅明華也就將她當成叫個不停的知了,偏傅明霞沒完沒了。
她手裡握了一把絹扇,不緊不慢的搖晃着朝傅明霞走了過去,傅明霞看她動作,便嚇了一跳,本能要往後退,想要喝斥她停下,她卻壓根兒不理睬。
“二妹妹臉上粉都花了……”她一手掏了絲絹,要去替傅明霞輕拭她額角的汗。
傅明霞先是吸到若隱似無的香氣,隨着她伸手的動作濃了些,要再仔細一聞,又似聞不到了。
回過神來時,她臉色漲得通紅,厲聲就喊:
“關你什麼事?”
傅明華也就笑:“我也是說。”
她這話一說,傅明霞登時更是氣得臉色發白:
“難道你來晚了就很有道理了?”
傅明華又搖了搖扇子,送了一陣悶熱的風,將手收了回來:“怎麼會晚呢?祖母又未歸來。”
她這樣讓傅明霞更生氣了:
“你何必說這些藉口?”她恨恨的瞪着傅明華看,有些委屈的模樣。
傅明華看她這樣,話峰一轉:
“我最近查看庫中,有幾匹絹絲,倒適合二妹妹將來出嫁時添妝……”
婚事是傅明霞的死**,她這樣一說,傅明霞臉色登時就變了,她死死咬着嘴脣,纔沒有哭出聲來。
下一刻她將手裡的扇子一扔,捂着嘴提了裙襬就跑了,連白氏要回來的事兒都不顧了。
傅明華微笑着看傅明霞跌跌撞撞的跑,興許是跑得太急,她踢到石板路上縫,登時便發出一聲痛呼,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二妹妹這是怎麼了?”
沈氏撕心裂肺的一聲大喊,也朝女兒追了過去,鍾氏瞧了一出鬧劇,不止沒有覺得好受些,反倒覺得心裡更煩燥了。
不過這府中哪個人都是她說不得的。
傅明華先不提了,如今鍾氏在她面前唯有討好點頭的份兒,一句重話都不敢說,以免將來牽連到兒女身上。
沈氏又是個渾不吝的,自己若要說了她,她鬧將起來也是不怕丟人現眼。傅明霞則是有白氏愛護,若她打罵了女兒,白氏怕是不痛不癢說她兩句。
要是鍾氏敢說白氏的心尖兒,白氏是要記她一輩子的。
鍾氏想到這裡,心裡又更加厭煩。
好在這樣幾刻鐘裡,白氏所乘坐的轎子終於要到門口了。守在外頭的婆子歡喜的進來回話,說是夫人已經到二門處了,聽了這話,鍾氏精神一振,手裡的扇子便搖得更快了些。
幾個丫環替她扇得還不夠解她心中的火,自己又狠狠搖了幾下,才覺得爽快些,提了裙襬出去了。
不多時白氏領了一羣人,果然進了三門,擡轎的是外院的人,這裡自然是不能進了,在二門就將她放下了,她是一路走進來的,此時比幾人還要不堪。
她穿了一身皺巴巴的衣裳,面如土色,顯然這些日子在姑子庵裡是吃盡了苦頭的。
光從她這一身收拾打扮,便看得出來庵裡生活怕是十分艱難。
白氏瘦了許多,出去時穿着還尚算合身的衣裳,此時掛在她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她戴了抹額,神色奄奄。
沈氏的哭嚎聲刺耳響亮,白氏抿了嘴脣,瘦下去的臉肌膚鬆弛,顴骨高高堆了起來,顯出幾分兇狠之色。
“一天到晚也不得安寧,吵得讓人頭疼。”
她在沈氏心中積威甚深,此時白氏一開口,沈氏倒是不敢再哭了,可是卻覺得有些委屈:
“母親,二姐兒在這兒等了您四個時辰,元娘一來便將她氣跑,還使她摔了一跤。”
沈氏委屈的告狀。
在白氏心中,傅明霞一向重要,沈氏若是被欺負了,她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傅明霞被誰欺負,白氏是絕對不能忍的。
本來以爲說完這話,白氏便趁機發問,沈氏再落井下石,又狀告傅明華獨攬傅家後院管事之權。
卻沒想到沈氏話都說完好一陣了,白氏並沒有喝斥傅明華,反倒是沉默了半晌,吩咐沈氏:
“快將二姐兒拉起來。”
傅明霞忍了痛起身,一瘸一拐朝白氏走去,一副要哭卻又強忍的模樣。
外頭實在是太熱了,衆人也不想在這裡寒暄,白氏靠着下人攙扶朝自己院中走,直到回了院裡時,才發覺自己是重新活了過來。
屋裡擺了少許幾盆冰,白氏臉色一沉:
“去將吳氏喚來,怎麼屋裡熱得這樣厲害?”
下人遞來茶水,她忍了怒火接過,剛喝了一口,便劈頭蓋臉朝下人砸了過去:“這水怎麼能入得了口!賤婢,是不是當我離家久了,便膽大欺主了?”
那茶連水帶杯,潑到丫環臉上,雖說已經是溫涼,但杯子砸到額上時,依舊是砸得‘嘭’的一聲。
水潑了她一頭一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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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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