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韓旺三帶着張漁歌穿過樹林,進了山,那樹林裡的草藥可用的基本都已被採光。
正值深秋,山裡的藥材應該更爲豐富,取之不盡,只是路途稍遠,從前便從未踏足,這次兩人帶足三日的乾糧,過夜的簡單鋪蓋,徵得張墨年同意,便上了路。
“韓叔哥,不要戴那面罩罩了,這邊又不會有人,悶的慌。”張漁歌拽拽韓旺三的袖子。
韓旺三報以一笑,拉下了面罩。
“這多痛快,我看着都覺得心裡舒服。”張漁歌暖心的舉動讓韓旺三愈加的喜歡他。
行了半日,好藥材確實見了不少,但韓旺三告訴張漁歌,既然要入深山,兩人有限的揹簍就要裝下最精選的藥材,所以此時仍是空空蕩蕩,只有一株百年的露水靈參。
這露水靈參不似一般的人蔘長在地下,而是長在樹洞或樹杈間的積土裡,大雨山洪後,會有土積在樹洞或低矮寬大的樹枝間,而此處長出的參更加難得,積土百年不被衝散,一則是因爲上方或有遮蓋物所以不被雨水直接沖刷,二則是靈參選了此處生長,也有護土聚土的能效。
又行了半日,二人走到一處開闊地,山風陣陣,吹在身上,舒爽之極,韓旺三找了個平坦的巨石,尋了些枯草樹枝,燃了一堆火,將兩人溼漉漉的鞋子脫下來烤,又把包裹裡的乾糧熱了來吃。
天雖未全黑,月亮不知何時已爬上了天。
“韓叔哥,月亮快圓了,娘說月亮這次再圓,就是破月節了,等我們回去時,正好過節。”張漁歌嘴裡啃着他娘做的醬肉捲餅,眼睛望着月亮。
“破月節,月漸缺,廣寒娥,望花街。”韓旺三笑着看向張漁歌。
“這是什麼歌謠,怪好聽的。”
“我曾經住的地方,那裡的歌謠。”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和方三向重逢,他卻不識得他,今年的這個時候,他也不識得他。
物也非人也非,一番感慨,一大張醬肉捲餅下了肚。
“我曾經問過一個乞丐,問他最幸福的事是什麼,他說能吃飽飯,我還問過一個賭徒,最幸福的事是什麼,他說不欠賬,我還問過一個酒鬼,最幸福的事是什麼,他說睡的踏實,你看咱們倆,吃了飽飯,不欠賬,一會還能睡個踏實覺,咱們怕是這世間最幸福之人了。”常故人仰躺在大石上,像是問張漁歌也像在問自己。
“韓叔哥,可是我們不是乞丐,不是賭徒,更不是酒鬼呀。”張漁歌歪着頭想了想說。
一句童言扯了扯他的心,揪的有些疼有些不甘。
“漁小兒,你真想做修士麼?”韓旺三問。
“啊,韓叔哥你肯教我了麼?”張漁歌激動的蹦了起來。
“我可以教你,但五年之內,你武藝不可露,凡事要隱忍,等你滿十歲,可以去修士學府了,我便不再限制你。”韓旺三提了條件。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我都聽韓叔哥的。”張漁歌開心的拍了拍手,蹦到韓旺三身前,蹲下身,把頭抵在他臉上蹭了幾蹭。
“我今次帶你進山,其實就是想帶你入門,這裡靈氣比家附近濃郁,有助於你開靈,行不行,看你的運氣。”韓旺三摸了摸張漁歌的頭,而後一本正經的說。
“什麼叫開靈?”張漁歌坐起身,不解的望着韓旺三。
“開靈也叫初悟,有些人幾個時辰便可感悟丹田,續而聚靈充盈丹田,大部分人一輩子都無法開靈。也就做不成修士,在地人界,千人裡未必能有一人開靈,開靈過後,百人裡未必能有一人修成正果。”韓旺三解釋道。
“什麼?千人?百人,那。。。那我。”張漁歌掰着自己的手指頭,似在算一個天文數字。
“前些日子我已查看過你的丹田,你有靈根,可修,我也查看過你哥哥,他便沒有,所以此番才帶你來。”韓旺三拍拍張漁歌翹起的幾個手指頭。
“啊,那太棒了,我可以當修士了,我以後一定當一個好修士,打那些壞人壞修士。”嬉鬧聲迴盪在空曠的山間,天越來越黑,月亮越來越亮。
火堆有些乏了,韓旺三添了些乾柴。
“有何感覺?”他看着認認真真打坐的張漁歌問。
“小肚子有一點熱,有點想放屁。”張漁歌閉着雙眼一臉認真的回答。
“。。。你認真些,集中全身意念在丹田,直到感覺有氣在丹田流動,慢。。。。。”。
‘———卟———’,一季響亮的屁聲打斷了韓旺三的話。
“我。。。我是不是把丹田給放出去啦?”張漁歌有些害羞又有些着急的問。
“是集中意念,不是讓你使勁。。。。”韓旺三別過頭去在鼻子前扇了扇。
“呃,娘做的燻肉捲餅加了豆子,韓叔哥你沒有屁麼?你放吧,我不會笑話你。”張漁歌暴露了小孩沒耐性的的天性,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若你不想學,今日便到這裡。”韓旺三拿過包裹解開,拉了防潮的油布墊子和一條毯子。
“不,我想學,我只是不是道什麼叫集中意念。”張漁歌解釋道。
“集中意念就是你腦子裡想着丹田處,一直想,幻想自己全身的氣血都在涌向那一處,等你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一片空白時,便是集中意念了。”韓旺三停下手裡的事,耐心的講解。
“嗯,那我就明白了,我以爲集中意念就是全身都往丹田使力,韓叔哥你睡吧,我自己練。”說着,張漁歌又閉眼凝神,倒是做的有模有樣。
“好。”韓旺三嘴上應着,鋪好了鋪蓋,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