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沉沉,陰風瑟瑟,黑白之間便把鬼界的特質表露無遺,尤其是那種浸到骨頭裡的蒼涼陰森。斬風並不是個愛好風景的人,但面對這樣的一片鬼地,也不禁心生感慨。
旁邊的星華二子感覺更加強烈。對於死亡的恐懼,各族都一樣,但只有在鬼界才能真正感覺到死亡的可怕。腳下的白色枯骨不知承載了多少生靈的過去,而今卻只能成爲鋪設道路的材料。
「走了那麼多界,這裡是最可怕的,只有這裡才能真正看到死亡的恐懼。」璃歡道。
「是啊!」琉流也附和道。
二子的慨嘆讓斬風有些不快,神之助手若連死都畏懼,什麼也辦不成。
他斜目掃了一眼,淡淡地道:「死不見生,無所畏懼。把自己當成這堆白骨,就無所懼怕了。」
雲淡風輕的一句使二子恍若電擊,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
斬風的話雖然簡單,卻是至理名言,死者看不到生人,所以無懼;生人見到死者,所以心有所懼。只有將自己置於死地,才能做到無所畏懼的境界。
「受教了!」二子恭敬地長身一揖到地。斬風並不只是說,他所做的也正是他所說的,他們無法不爲之信服。
忽然,前方的花妖傳來警報,氣氛一下抽緊了。水波一陣陣動盪,彷彿冥冥之手在推動着一場殺戮……
「去問問怎麼回事?」
璃歡得到斬風的指示,急忙喚來引路的花妖。
原來烈雷王早就知道冥軍只有五百餘人,這個情報讓原本微感緊張的妖軍突然放鬆下來。
任誰都覺得數字上的差距太大了,冥界再強也不可能用僅僅五百人來攻打擁有二十萬大軍,並有烈雷王坐鎮的強大軍區。
因而妖軍對冥軍來襲之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依然守在建城的位置上辛苦工作,似乎覺得即便冥軍殺到,以烈雷王的實力,只怕一個人就能擺平。而且烈雷王沒有任何命令,身爲部下自然沒有與上司搶功的道理。
烈雷王不是庸才,更準確的說是一位強者能士。鏈石妖族原本並非頂級妖族,在他數十年的經營下才有這番成就。如今以鏈石妖族爲中心的石軍團,所轄軍隊達兩百餘萬,這裡的二十萬妖軍不過是前部,大都在各處的新佔領地休養生息,準備吞併冥界之戰。
要興建一座比鬼王之城面積更大的王城,烈雷王不可謂之不用心,但二十萬大軍與此城相比實在太渺小了。鬼人都逃之夭夭,無俘虜可用,烈雷王只能讓二十萬精銳之士去幹水泥匠的工作,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此舉同時也影響了冥軍的判斷。
雖然不懼冥界,妖軍卻相當憤怒妖族的背叛。在他們看來,低等的妖族甚至連背叛的權力都沒有,因此他們特意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律衛軍,打算用屠殺來震懾黑水沼澤內的妖族,如果可以,順便把冥軍也一併消滅。
得到了消息,斬風很快做出了圍殲的決定。
以五百之衆圍殲五千妖軍,即便是冥人也感覺不可思議。
自信與自大是兩回事,他們自信於自己的實力,卻不認爲高等妖軍可以輕易被擊破。
斬風透過流千雪的觀察,看準了妖人輕敵的這一點,冥軍的機會在於二十萬大軍趕回烈雷王身側的那段時間。
烈雷王本身也是高手,要想一舉擊殺並非易事。若是真身前來,斬風是絲毫不懼,此番卻是第一次使用弒天的身軀與一方主帥對戰,究竟能發揮到什麼程度還是未知之數。
偶而一瞬間,他也曾想過回人界把真身換來,幹掉烈雷王再說,可理智阻止了他。
既然生命力是萬力之源,那麼使用任何身軀都應該可以達到非常高的水平,因而斬風決定藉着這次的機會小試牛刀。
前方出現了一片白骨通道,黑色的水面上突起一條用白骨堆成的通道,散發着懾人的寒氣。
後方的冥人慢慢地移了過來,斬風的決定讓他們既興奮又不安,五百對五千人,而且還是在陌生的地域。
「怎麼安排?分五隊?」布揚厭惡地掃了一眼不時被黑水淹沒的白骨通道,搖着頭連連苦笑。他自知只能統兵不能佈陣,這原本是元蘇的工作。
「不需要,直接殺過去。」斬風冷冷的聲音如同風刃,瞬間便撕裂了四周的空氣。
布揚嚇了一跳,黑水沼澤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伏擊,以五百人切割妖軍,分而滅之。斬風狂野的作戰方式讓他極爲不安,因爲那等於捨棄自身的優點。
斬風並指朝前一指,正色地道:「不進則退,冥界人少,妖界人多,沒有以少勝多的信念,就不可能抵擋住妖人的野心。」
布揚恍若雷擊般僵住了,這才明白斬風看的竟然是日後的冥妖大戰。如果現在他們可以用五百人擊破五千妖軍,隨後又擊破率領二十萬大軍的烈雷王,日後冥界對妖人作戰的時候,就不會再因爲數字上的差異而影響軍心、士氣。
「還是你深謀遠慮!」
「我不能永遠爲冥界作戰,這次是例外。」剛性之後,斬風又展示出只有在朋友間纔會流露的柔性。
「老哥,從回來開始,我都不能算是冥界的一分子,這次行動只是因爲與我要走的路相同,當路分開之時,我就必須離開。」
布揚不是沒聽過斬風那些「奇特的話」,只是聽不懂而已。現實對他而言,僅僅是保全冥界而已,但對斬風來說卻沒有這麼簡單。
斬風漫步走向五百冥界勇士,從各人的眼中察覺到他們對簡單戰略的不安,甚至有一點點不滿。
「老弟,還是小心點,安排幾組伏擊吧?」爲了把所有人帶回冥界的承諾,布揚不得不妥協。
他並非畏懼,只是做爲冥界統帥的職責,使他不敢輕易涉險。想了想後,布揚沉吟着道:「你知道我的個性,若不是坐在這個位置上,早就提着刀衝過去和妖軍大打出手了。現在我畢竟是冥軍統帥,不得不從全局的角度考慮。
「並非我畏敵,只是這五百人是冥界精銳,與蒼冥人之事還需要他們。此番無論如何,我必須把所有人都帶回去,缺一不可,這是臨走之時冥皇交代的任務。」
斬風凝視他片刻,突然閃身到布揚身邊,右手朝前一探,按住刀柄,隨即用力一抽,一把鋒利的窄刃長刀便落入手中,在黑亮的天空下泛着淡淡的殺氣。
自打進入無殤之域後,斬風便再也沒有使用過武器,長刀乍一入手,血液便開始翻騰,戰意像泉水一樣從每一滴血液中蒸騰而起。
「你——」布揚伸手欲攔,卻突然明白了斬風此舉的用意,心潮一陣澎湃,顫聲連呼了三遍「老弟」,下面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斬風傲然揚首,右手側提着窄刃長刀,慢慢走入白骨通道,面對十萬妖軍捨我其誰的氣魄,頓時把冥界高手們都給震住了,內心的潮涌絕不是言語所能形容。
踏入通道,斬風突然停步轉身,擎刀朝着腳下一指,呼嘯道:「今日我便是此間白骨,五千妖軍又奈我何?你們不必參戰,我一人足夠。」
五百名冥人同時長吸一口氣,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彷彿都被斬風的氣勢所壓。
斬風身子一晃便化成一團幻影,像彗星般拖着長長的影尾,直往前方衝去。他所到之處,兩側連風都吹不起漣漪的黑水竟然翻起了漩渦,就像無形的兩隻巨腳踏着水面而走,輕盈而龐大。
星華二子唯斬風之命是從,二話不說便跟在空中守護。
「各位,鬼人畏死,因此屢戰屢敗,要想對付妖人,任何困難都不能畏避,否則各位來此將一事無成。」說完,流千雪也進了白骨通道。
流千雪的話刺激了布揚,他寒着臉,一咬下脣,指着前方對部下吼道:「仙人和人類都不畏死,我冥界豪傑豈能畏死!十萬之衆又如何,今日若不戰,他日這十萬妖軍便會覬覦我冥界大地,到時候難道還要畏敵不成?今日之事各自爲戰,不必聽命於我,進退與否你們自己選擇!」
未等部下從驚愕中清醒,布揚也一頭扎入了白骨通道。這一戰不成功便成仁,賭的是冥鬼兩界的前途,壓力之大非常人能夠明白。可一踏上白骨通道,布揚突然覺得神清氣爽,什麼壓力都不見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斬風那番話的意思,只有拿起刀衝鋒才能忘記所有壓力。
五百勇士們也似乎感悟到了,生命是用戰鬥來延續而不是躲避。如果說斬風是頭狼,他們便是頭狼指揮下的狼羣,漠視一切、勇往直前。
曾幾何時,冥界也曾威武四界,幾乎把三界聯軍逼到了邊緣,即便時代變了,這份兇狠的狼性也絕不能改變。
不知道誰吼了一聲,五百勇士如潮水般涌向白骨通道。與魔人的狂暴狀態不同,冥人即便充滿了野性和獸性,也是一支紀律嚴明的狼軍。
斬風的速度極快,曾經學過的身法、步法都在此展現出來,隨着留下的影尾越來越長,速度也越來越快,快到星華二子都追不上了。
望着長長的影尾,星華二子長聲嘆息,無論是哪個身軀,斬風都能發揮到極致,這纔是神的力量。
影子快了,黑水錶面的狀態也在不斷變化中。從最初蜻蜒點水般的漣漪,到水花四潮的波潮,如今已經變成翻滾咆哮的怒潮,飛濺的高度直達五丈,就像斬風生出了兩道黑翼在水面上飛馳,場面可謂壯觀。
流千雪輕輕一聲嘆息,她眼中的那個身影隨着奔跑,越來越年輕了。
她最初與斬風重逢時,他偉大得就像縱觀天地的神明,可以左右一切,瞭解世界,尤其那神一般的身影出現在黑暗雲海的頂部;其後換了身軀回到冥界,斬風又化成了謀畫一切、指點江山的能人智者,替蒼冥界和冥界出謀畫策。
但,這都不是過去的斬風。
唯有此刻,手提戰刀,眼含殺氣,帶着蔑視天下的豪放氣魄,奔向敵陣的身影,才能與她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他重迭在一起。昔日的青春氣息、少年英姿,又回到了這個身軀年輕、心靈老練的人身上。
這纔是她最愛的那個他!
流千雪的玉指輕輕一顫,一抹藍紗從指間舞動,飄飄蕩蕩、似慢實快地飛落在斬風的身上。
仙術「束血」的幽藍光輝,一下便激活了本已熱血沸騰的身影,斬風整個身軀突然強壯了十倍,力量也隨之倍增,腳下的速度更快,步步如風,聲聲似雷。
斬風依然沒有回頭,昂首一直往前衝,似乎流千雪的力量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無殤之域,見慣了單憑力量就擊垮一切的「高端戰鬥」,再次回到冷兵器死戰的感覺猶爲特別。斬風握着窄刃長刀的手總是禁不住輕輕顫抖,彷彿只要握着刀,青年時的那股豪氣之氣就會油然而生,勇氣和鬥志都隨着熱血一起沸騰。
長刀擎空,隨着喀嚓一聲,驚雷狠狠地炸響了半邊天。後面疾奔的五百勇士都吃了一驚,人數原本就太少,只有突襲、伏擊纔有把握,斬風這麼一吼,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再想突襲就難了。
「統帥,那個人類使者也太強……」
「不要廢話,快!」布揚急行中,不願花時間解釋。
他很瞭解斬風的性格,即便人少也要打出氣魄,否則不足以振奮士氣,也不足以震懾妖軍。
果然,妖軍隨即做出了反應,在遠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團黑色物體。身型較小的飛妖探查部隊出現了,很快便發現那對飛舞的黑色水翼,自然也發現了斬風,立即撲了下來。
斬風連正眼都沒擡,空中也好,水中也罷,只要自己站在地上,對手也就必須站在面前才能動手。
然而在他出手之前,兩道燦爛的星光劃破了幽亮的長空,在飛妖羣面前突然炸開。飛濺的小星點鋪天蓋地,像一張巨網罩向飛妖羣的頭頂,出手的正是星華二子。
「首領,這些傢伙用不着你出手,交給我們了。」
斬風腳不停步,迅速穿越了飛妖所在的區域,直接往前走。
飛妖們被眼前的星光迷住了眼睛,根本看不到斬風的行動。有些飛妖莽撞地朝低空飛落,卻恰好遇上了黑色水翼,立時中毒身亡,殞落在黑水沼澤之中。
「你們這些不入流的末等平目小妖,居然也敢出來獻醜!」
看到星華二子的手段,斬風再次確認烈雷王根本就沒有把黑水沼澤的冥軍當成威脅。周圍的妖軍看上去很兇,但交手後就會明白他們的弱點,因此斬風直接把妖軍士兵丟給身後的冥人,而他就像一把刀,生生把五千人組成的軍陣切開了一個大口子。
慢慢走向妖軍的核心,斬風竟然連一招都沒出。這樣的對手他還沒有打算使用生命之花,用的只是環府之氣。
當斬風走過骨路時,天生具有環流作用的力量不斷在兩側掀起了一陣陣黑水之潮。黑翼般的水波雖然失去了九成毒質,卻依然帶着腥濃的腐臭氣味,剩下的毒質也足以讓妖軍們感到壓力。他們不得不退到浪花波及的邊緣,在那裡有懂得去毒的妖藥師。
看着斬風沒入敵陣,身影是那樣的瀟灑輕盈,恍若閒庭信步,流千雪原本緊張的情緒完全放鬆了,就像是在欣賞一幕偉大的戲劇。
冥武士們卻沒有兩人那般輕鬆。雖然平目妖族的實力有點弱,但畢竟也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而且分工明細。他們以妖藥師爲核心,爲周圍的傷者治療,遠程獵手和妖術師在妖藥師周圍,近戰的平目妖族武士則拿着巨盾走在最前。
星華二子的成功在於他們能飛,而且攻擊距離超過妖人,冥武士們卻只能正面應戰。
當平目妖人感覺到對手遠比想象中強大後,開始轉成防禦性攻擊陣,巨盾被排列成行,妖術師的石系妖術把這些木質的巨盾暫時點化成石盾,而且是最堅硬的天金石。散發着暗金色光輝的盾牆往水面一放,冥武士的第一波攻擊都被擋住了。
得到喘息的機會後,平目妖族意識到對手的數目還不到十分之一,反攻又重新開始。
「殺!不要丟了冥武士的臉!」
布揚極度不爽,居然被一羣星華二子稱爲末流的妖人擋住攻擊,面子上再也掛不住,而且片刻前,斬風還如入無人之境的一口氣穿入妖陣。
冥武士們也急了,尤其看到一道道星光在妖羣中炸開,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殺戮高潮,自己卻沒有任何建樹。
「可惡,我先宰幾個!」
之前吃了大虧的德阿爲了證明自己,再次站了出來,一波冥靈之箭很快在石盾牆上炸開了一個大口子。近戰系的冥武士化成一道道厲芒飛了進去,血飛,劍舞。
黑水間殺氣騰騰,展現了一場突然而又早在預料中的激戰。
星華二子與平目飛妖是第一陣,也許受到斬風的影響,氣魄、膽識與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對妖軍頗有了解,認出眼前這片飛妖並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只是會飛的末等小妖,兩人根本沒放在眼中。
星光流動,星華人展現出世間最華麗的攻擊,每一顆璀璨的星星劃過天空,砸在妖人們的身上,轉眼間便把十幾人擊落水中斃命。
大部分的飛妖都被一連串的星光迷住了眼睛,目光隨着流動的星雨飄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其中一顆砸在了身上,接着不是鑽心的劇痛,便是斷筋折骨。
被激怒的冥人忽然發現妖人像一羣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有許多甚至是自己送到了刀口上。
而在戰場的核心處,恍若戰神降世的斬風提着戰刀,冷冷地站在妖軍統帥裂明的面前。在他身邊倒着近百名妖族,無一例外都被斬成數段,散落地上。這並不是斬風殘忍,而是環府力量附着在刀氣上所致,帶着旋轉力量切入身軀後會形成散射力,失去抗力的肉身隨即分裂成塊。
與前線的平目妖族不同,裂明屬於石系妖族之一的雷石族,更是雷石族七帥之一,實力僅在大長老之下。
看着倒在冥人身邊的碎屍,裂明的一張石臉都被染成了紅色。即便是面對烈雷王,族人也不會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慘,他眼前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惡魔。
而擋在裂明與斬風之間的,還有二十幾名親隨,是雷石族親衛隊碩果僅存下來的。他們圍成半月形瞪着斬風,嘴裡不斷吱吱哇哇的大叫,絲毫沒有想過對方連一個字都聽不懂。越是大聲,越代表他們心虛,同伴的慘狀足以讓任何人卻步。
突然,大地跳出一排石塊,像隕石一樣飛縱,然而奇怪的是這些石塊從地面往上空飛彈,在親隨陣式之外形成了一道飛石壁壘,這便是雷石族著名的石系妖法。
裂明的一身妖術極爲出衆,即便在妖界也享譽盛名,右手提着一把巨大石斧。這種雙頭斧本應雙手持拿,可他一手便輕飄飄的提了起來。他的左手攥着一把墨紫色石杖,杖頭飄着細小的碎石,一看就知道擁有奇特的力量。
「蒼冥人,這裡的事與你們無關,攪進來對你們沒有好處……」
斬風依然聽不懂裂明的話,沒有星華二子在場,妖語就是天書。
礙於對手的戰績,裂明也不敢輕易出手,故意張開雙臂展示自己的威勢,高大的石妖身材彰顯無遺。
與小巧的花妖相比,石系妖人的形態簡直就是巨人,再加上巨斧與石杖的陪襯,換了其他對手,即便不退縮也會有種戰戰兢兢的感覺。
可惜,裂明面對的是見識過神力的斬風,生命之花的出現解開了力量的束縛,更重要的是解開了心的束縛。
最初,斬風借用弒天的身軀時,總習慣把這個身軀的層次歸類,但現在他知道,只要一個生命綻放,哪怕只是小小的白花也能驟然提升境界。
一片飛石試探的飄上裂明的頭頂,從一塊變成了整整一片石雲,相互撞擊後不斷髮出雷鳴般的聲音,煞是嚇人。
斬風心中一動,提着長刀順臂一甩,一股旋轉的刀氣飛揚,黑水潮涌,化成一片黑幕灑了過去。
雷石武士組成了飛石壁壘後,立即迎了上來。
就在刀氣將要觸及飛石壁壘的時候,一朵白花突然從刀氣的漩渦中央冉次出現。
原本還能相持的兩股力量立即有了質的變化。厚重的飛石壁壘突然間變成一堆細沙,受到衝擊立即飛散,連帶後面的二十幾人一起飛上天空。
可惜他們的命運也就此爲止,充滿了旋轉力的刀氣在生命之花的刺激下變得鋒利無比,落到地上時,二十幾人已經化成了一堆碎肉。
裂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樣的方式簡直就是屠殺,蒼冥人的實力一直隱而不發,沒想到竟然如此犀利。
斬風自己都在納悶,早知道生命力能這麼使用,他也用不着天天想着如何提升環府的實力。當然,他並不認爲這一招就能解決一切,不過對於戰場而言,這的確是大面積殺傷的好東西。
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實力方面的提升並非主因,最大的因素在於力量的釋放。
以前,斬風只靠元神在環府中游動釋放力量,自從感悟了生命後,施術時總是不經意地啓動注入靈魂之府的靈核。被神力洗禮過的生命力與元神力產生了共鳴,在力量的釋放過程中產生了震盪效應,這也是刀氣能把對方撕碎的原因。
他甩了甩劍,把劍身上纏着的「東西」都甩了出去。
儘管只是小小的動作,落在裂明眼裡卻足以讓他說不出話來。斬風輕輕一甩竟把刀氣都甩了出來,波動的水面便是最好的證明,而且還隱隱透出聖潔的光芒。刀氣可以練,但這種光芒卻不是單靠修煉就能獲得的。
忽然,一陣小風吹來,裂明眼中的圖畫向上飄了起來,越飄越高。他這才發現,是自己的腦袋掉了……
輕鬆幹掉了妖人小部隊的首領,斬風沒有任何感覺,就像隨手摘了一片樹葉。他的目光伸向更遠的北方,生命之花並不需要在外界綻放,只要在心中綻放就好,實力依然會有極大的提升。而且這不過是生命之花最初的形態,隨着弒天靈核的洗禮,生命之花的威力會越來越強。
當然,提升環府層次會更加直接、更加快捷,畢竟生命之花屬於全新的領悟,要把它歸納成理論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對手死得太快了。斬風從不認爲妖人是一支很容易解決的對手,只是真正的對手應該是那些受到聖天力量或邪惡力量激化的身影。
不知道烈雷王的實力如何,如果沒有捲入邪惡力量,倒也不需要他特別在意。
耳邊忽然傳來一片驚叫,斬風回頭看了一眼,原本整齊的妖軍陣式變得散亂不堪,甚至可以看到逃竄的妖軍。似乎冥軍已經掌握了主動,潰敗的妖軍甚至無視他的存在,一直往北方逃跑。
前方數裡,地平線上漸漸出現妖影,身形相當高大,與剛纔那一批不可同日可語,只看虛影就能感覺到他們的戰力和戰意。
走到近處,斬風赫然發現又有一羣飛妖,一雙翅膀碩大無比,長得臉尖嘴尖,鷹頭鷹眼,綠色的雙足,背後拖着長長的尾巴,手裡都提着碧色長槍,形象極其怪異。
飛妖們見到巨大的黑色水翼,也被嚇了一跳,兩萬多妖軍被限制在此就是因爲黑水劇毒,一不小心便會沾上。飛妖雖然不怕,但如此波動的水浪,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濺上一點,那便是要命的事。
就在此時,黑翼突然消失了,斬風這才發現腳下已經不是黑水,而是一片烏亮的土地。
飛妖也平靜下來,很有秩序的散開兩側。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石妖身軀,足足十丈高的身軀絕不在三眼巨魔之下,腰間金燦燦的石鏈最爲顯眼,也說明了來者的身分,而頭頂上那天然形成的玉色皇冠,更是把來者的氣勢推升到極點。
斬風雖然失去了星眸的功能,卻不是對邪惡力量沒有任何感覺,當生命之核高速顫動的時候,他已經明白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真正的對手——烈雷王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