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大喝,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藏劍和弓弛等人都被斬風的態度嚇了一跳,剛纔示意奉陽道佐向斬風詢問的女子,更感不安,緊張地盯着斬風,心中只盼望着他會沒事,也有不少人豎起大拇指,讚揚斬風的膽識。
道官們雖然吃驚,但相信斬風的態度會爲他帶來悲慘的下場,都是一臉的不屑。
斬風像座冰山一樣沉穩平靜,冰冷的目光掃視着中年道士,胸衣的五朵金花說明了道佐的身分,這是唯一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斬風遇過的道官中,除了道裝少女是道師外,最高只是第六等的道使,面對更高等級的對手,鬥志突然增強了許多。
奉陽道佐等待了片刻,依然沒有聽到斬風的迴應,更沒有道歉,氣憤難平,吼道:“我是長山城新任的城守,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的管轄範圍。”
“我不是這裡的人。”斬風冷冷地頂了一句。
“你怎麼不早說?浪費我的時間。”奉陽道佐不悅地埋怨着,但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譏笑,他被笑得愣住了,回頭望去,發現那羣商人的眼中都有嘲弄之色,臉色驟沉,卻又不明白他們在笑甚麼。
弓弛笑着對藏劍道:“藏劍,看來我們都看走眼了,這個年輕人不像是普通人。”
“嗯,他似乎沒有把道官放在眼中。”藏劍看了斬風一眼,道:“山中民風既淳樸又強悍,而且沒有多少人知道道官的強大,也許正是因此,纔會放膽與道官動手。”
“嗯!”弓弛對斬風越來越有興趣。
“好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對待道官。”柳星忽然輕聲讚歎。
“哦!”藏劍和弓弛都有些驚訝,一起望着他。
柳星微微一嘆,含笑道:“大部分人對道官都是又敬又畏,我們雖然恨他們,想殺他們,卻也怕他們,否則就不必東躲西藏了。”
藏劍和弓弛都點了點頭,這一句話說中了他們的心事。
柳星望了一眼斬風,露出欣慰之色,讚賞道:“這個青年人雖然很冷漠,卻不是無動於衷,否則就是不會出言譏諷,我覺他根本是在藐視道官。藐視說明他無畏,面對道官無畏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不值得我們欣賞嗎?”
“柳老說的不錯,的確是這樣,雖然不知道他爲甚麼無畏,但能看到這一幕的確不枉此行。”弓弛眼睛大亮,看着斬風的眼神也變得溫和了,還藏着一種對人才的渴求。
“無畏!”藏劍心中的觸動更大,望着斬風喃喃地念叨着。
面對不斷的譏笑聲,奉陽道佐臉都黃了,疑惑的目光又落在斬風的臉上,但不明白有甚麼可笑之處。
他的四名手下雖然明白話中的意思,但誰也不敢上前說明,怕上司惱羞成怒,自己也跟着遭殃。
斬風忽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瞥了奉陽道佐一眼,擡腿往山道走去。
“站住!”奉陽道佐被笑得面目無光,把一切怒火都澆在斬風身上,吼叫道:“把這小子拴在馬後面拖回長山,不死也要讓他掉層皮。”
斬風冷冷地瞪着輕喝道:“滾!”
“混帳,我看你是找死。”
奉陽道佐怒目相向,突然揮動馬鞭狠狠地抽向斬風背部,他只想泄憤,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引來了一場大禍。
“該死!”
藏劍等人憤然大罵了起來,想衝上去救人,然而他們剛剛跨出一步,就停住了。
“啊——”隨着一聲慘叫,奉陽道佐被一拳打中小腹,痛得冷汗直流,一張臉拉得比驢臉還難看,“真……真……真是不可理喻,山裡面果然都是一羣沒有文化的野蠻人。”
等着看好戲的四名道官,見上司受了氣,不敢再安坐馬上,紛紛跳下馬向斬風圍去,邊走邊怒斥道:“奉陽道佐是新任的長山城守,毆打道官是重罪,你知道嗎?”
“想打架就來吧!”
斬風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道官們愣了愣,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渾小子居然主動挑釁,都轉頭望向奉陽道佐。
奉陽道佐也猶豫了,看着斬風一副兇樣,如果動手打架,即使勝了,也會被他弄得灰頭土臉,臉上忽然露出醜陋的獰笑,掌上悄悄地放出一個雞蛋大小的火球,陰陰地道:“乖乖地給老爺叩幾個頭,不然讓你活不過……哎喲!”
突然的一聲慘叫,又將衆人的情緒提升至高點,定睛一看,奉陽道佐捂着下身,蹲在草地上,痛得滿頭大汗,面部也因爲痛楚而變得猙獰。
斬風不是傻子,既然已經惹怒了道官,事情必然不會平淡收場,與其讓道官主導,還不如讓事情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所以他用了普通人鬥毆最常用的招式,不但管用,而且有效。
在控制與放縱之間,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平衡點,成果自然相當有效,無論是藏劍還是弓弛、抑或是四名道官,看着斬風雜亂無章的攻擊,心中都認定他是一個無知的渾小子,不知道道官勢力的強大,因此纔敢與地位頗高的道佐對抗。
“一名道佐,居然被一個沒受過教化的山野村民,鬧得如此狼狽,實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弓弛實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來。
藏劍也不禁莞爾。
“別再惹我!”
斬風就像是打完架的混混,朝着奉陽道佐罵了一聲,完全沒有逃走的意思,使旁觀者覺得他的確不知道道官的勢力。
奉陽雖然道術不差,但身形瘦弱,反應遠遠不如斬風,因此才被一招得手,此時下身疼痛欲裂,幾乎沒有了知覺,又氣又愧又惱又羞,捂着下體跪在地上一邊呻吟,一邊憤恨地叫道:“哎喲……快……哎喲……宰了那小子。”
斬風冷笑一聲,突然像猛虎般撲了上去,左手按住他的身子,右手朝着他的臉狠狠地摑了下去,啪的一聲巨響過後,奉陽道佐的右臉上出現了巨大的紅掌印,嘴裡也都是血。
看着地位高崇的道官被人拳打腳踢,所有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連四名道官竟都忘了上去解救,呆呆地望着斬風,無法相信眼睛所見是真實的景象。
斬風沒有用冥術,也沒有用冥武技,就像是潑皮無賴打架,用拳頭狠狠地擊打奉陽道佐的臉。
奉陽道佐被打得哭爹喊娘,連道術也忘了,隨着雨點般的拳頭落下,他的腦袋已經不似人形,連眼袋也腫得像饅頭。
見他幾乎昏厥,斬風終於停下手,抹了抹手背上的血後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奉陽道佐一眼,飛踢一腳,將他踢下草坡。
餘下的四名道官這時才反應過來,見上司被打得只剩一口氣,嚇得面如土色,顧不得追究斬風的打人之罪,急急忙忙抱起奉陽道佐,往長山城狂奔。
目送着道官狼狽逃走,所有的人都放聲大笑,霎時間草坡之上笑聲不絕,這些人一直與道官對抗,經常看到道官的張揚跋扈,卻難得看到他們如此狼狽,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長山之行竟然看到這麼痛快的一幕。”弓弛笑着望向柳星,讚道:“柳老真是好眼力,他的確不是普通人,居然一頓亂拳把一名道官打得鬼哭狼嚎,我還頭一次見到這麼古怪的場面。”
柳星嘆道:“我沒想到他真敢打道官,剛纔那股狠勁就像一頭惡狼,幾乎把我都嚇呆了。”
藏劍卻皺起眉頭,沉吟道:“打道官是重罪,道官雖然跑了,但一定會秋後算帳。”
“不必擔心,只要他不留在長山,絕不會有事。”
柳星點頭附和道:“社主說的對,那個奉陽道佐剛纔惱羞成怒,要殺他泄憤,他不動手只有死路一條,現在雖然犯了重罪,但那五名道官一定不敢公開這件事。”
“爲甚麼?”
“一個道佐被乞丐般的人物打得哭爹叫娘幾乎喪命,消息要是傳出去,會嚴重打擊道官的威信,他們五個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只會私下查找,只要他不自投羅網,就不會出事。”
藏劍恍然大悟,點頭道:“還是柳老想的周全,看來他的魯莽行爲做對了。”
“無論如何,他爲我們奉獻了美妙的時刻,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弓弛哈哈一笑,拍着藏劍的肩頭,羨慕道:“還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選了這麼一個好地方,民風彪悍純正,正是我們吸納的對象。”
藏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納人員,怕消息外漏,會引來道官的圍剿,如今看來這些居民的確是很好吸納對象,會盟完畢後我就着手擴充。”
柳星鄭重地提醒道:“藏劍老大,事情要小心處理,民風純樸強悍固然是優點,但也是缺點,他們如果見識了道官的龐大勢力,心裡也許會產生動搖,只要出現一兩個叛徒,你的青雲閣就會大禍臨頭。”
藏劍深以爲然,點頭道:“還是柳老見多識廣,看來我還真要找個智囊才行,單憑勇氣和無畏,無法戰勝道官。”
弓弛沉吟道:“雖然要小心謹慎,但道官勢力的增長遠比我們快,會盟之後力量增加,正是我們擴大勢力的好時機,不能畏縮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麼妙計?”藏劍誠懇地問道。
柳星捻着白鬚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斬風幾眼,點頭道:“社主說的對,勢力不能不擴展,只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從這個青年開始。”
“他?”
“他膽識和鬥志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道官,不離開長山就會有殺頭之禍,容易說動,也不可能再倒向道官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納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歡這個青年,就把他帶上吧,出山後讓他見識一下道官的勢力,試驗一下他的心志。”
柳星知他心意,又道:“社主可以用滄浪社的名義招納,只要不告訴他青雲閣的所在,就不會給藏劍閣主帶來麻煩。”
藏劍道:“既然弓老大有興趣,一切就憑你作主吧,只怕他未必肯跟你們走。”
“我親自去說。”弓弛笑吟吟地走向斬風。
斬風暴打道官並不是一時興起,正如柳星所說,不動手就會被馬拖死,所以才選擇了這麼一個折衷的方法,效果連他自己也很滿意。
正想起身上路,忽然看見錦衣男子向自己走來,他微微一愣,細細地打量了弓弛幾眼。
弓弛長得不高,臉微微有點胖,天庭飽滿,圓珠鼻,小圓眼,耳垂很大,眉毛細長,還有一張總是會笑的臉,再加上身上的錦衣,十足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弓弛看了他幾眼,親切地問道:“小兄弟,剛纔那兩下真利索,實在痛快。”
“有事嗎?”斬風淡淡問道。
弓弛微微一愣,意識到面前的青年不只是對道官冷淡,而是天生的性格,因此也就不以爲意,含笑道:“沒事,只是見你敢打道官,所以有些好奇。”
斬風不想多談道官的事,催道:“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還要趕路。”
“別急,坐下慢慢說。”弓弛親切地拉着他坐下,和善問道:“家裡還有甚麼人嗎?”
斬風想起家人不免有些酸,眼睛裡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絲傷感。
弓弛何等機敏,馬上就察覺到微弱的變化,心中暗暗歡喜,隨即收起笑容,輕嘆道:“看來你也是孤獨的人。”
斬風被血仇一擾,心亂如麻,不想再說話,冷冷地道:“有甚麼事快說。”
弓弛見他一臉的不耐煩,知道不能再拖,直接了當地道:“既然你無親無故,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是商人,需要大量人手,現在這個時代,很難找到像你這樣有膽有識的人,我可不想放過人才。”
“哦?”
斬風感到十分意外,愕然凝視着弓弛,見他的眼神十分真誠,不像是開玩笑,心中開始琢磨他的邀請。
弓弛面帶微笑,誠懇地道:“我十分欣賞你的勇氣和膽量,因此誠心誠意的邀請你加入,絕對沒有半點惡意,你現在得罪了道官,犯下重罪,他們絕不會放過你,但只要隨我離開長山,我可保證你的安全。”
斬風心中有些鬆動,覺得與商人在一起是個不錯選擇,可以藉着做買賣的機會四處走動,查看道官的勢力,同時尋找各種機會。
但想到鳴一現在的境況,心中就無法釋懷,因此他搖了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在有事要做,沒有時間想太多的事情,告辭。”說罷,就起身往山上走去。
弓弛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他不願意?”藏劍見他臉上盡是失望之色,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說有事要做,不過沒有立即拒絕,應該是有點心動。”弓弛凝望着斬風的背影,沉吟道:“實在是個古怪的人,氣質與衆不同。”
柳星忽然插嘴道:“我看這個青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副孤冷的氣質,似乎並不像是普通的山中居民。”
“嗯,太冷了,就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冰。”弓弛皺了皺眉頭。
“喔!”藏劍感到好奇,因爲別人也經常說他很冷傲。
柳星勸道:“既然他不願意就算了。社主,情況已經明顯,奉陽道佐是新任的長山城守,並不是因爲我們而來,不過有他們在,我們的聚會似乎有些冒險。”
弓弛望向藏劍,問道:“老弟,有問題嗎?”
藏劍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在山區的出口安插了眼線,任何動靜都會立即來報,不必擔心山上的五名道官,何況他們初來,立足未穩。”
“既然如此,我們早點上路吧!”
二十幾匹馬沿着山路往長山走,很快就追上了斬風。
弓弛依然有些不甘心,在他身邊勒住了坐騎,含笑喚道:“小兄弟,我們住在長山城的客棧,想出山看看就去找我。”
“嗯!”斬風點了點頭。
弓弛從懷裡掏了一串錢,扔到他的手裡,笑道:“去換身衣服吧,免得被道官認出。”
“謝謝!”斬風對他頗有好感,欣然將錢塞入了懷中。
“早點去客棧找我!”弓弛見他做事爽快,更加喜歡,朝他微微一笑,繼續往長山城跑去。
“商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該去試試。”
望着山道飄起的黃塵,斬風似乎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長山城的燈火閃爍星星般的光芒,辛苦了一天的人們回到家中,享受着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刻。
勞累了一天的斬風依然無法輕鬆下來,雖然見到了鷹嘴崖,卻被一條長長的密林帶擋住了去路,沿着林帶奔了幾裡都無所獲,眼見天空越來越黑,尋找入口的機會越來越低,因此他趕回城中,希望購買一件工具去砍樹。
城門口有些清冷,士兵們都回家了,只留下兩盞小燈籠把守大門,他剛走到城門下,背後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來速極快,轉眼間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馬被斬風的身子一擋,突然受了驚,擡起前腿就想踢,幸好馬上的人及時控制了坐騎。
斬風回頭看了一眼,一共是七匹馬,坐着清一色男子,身上揹着包袱,腰間都帶着兵器。
帶頭的男子怒目望着他,喝道:“怎麼不讓路?踢死你可別怪我。”
“山野小民,別跟他一般見識,快找客棧吧!”
“走!”帶頭的男子又瞪斬風一眼,然後策馬奔入了城。
斬風搖了搖頭,沒有把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去找雜貨店,但在城裡逛了一圈,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即使拍門也沒有人迴應。
無奈之下,他只好沿着大路往城外走去,希望回到那個草坡守株待兔,只要抓住一個,就能換取鳴一。
走了幾步,剛好經過城中唯一的客棧,忽然發現剛纔那七名漢子正站在客棧門口,與店裡的夥計吵得不可開交。
“客倌,實在對不起,客棧太小,所有的房間都滿了。”
“我們遠道而來,能不能想想辦法,騰出一間也好,城裡只有你們這一個客棧,總不能讓我們睡荒山吧?”
“今天來的客人太多,所有的房間都很擠,再也容不下了。”
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怒喝道:“趕走幾個不就行了嗎?我們可不是小人物,惹惱了我們,讓你好看。”
夥計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了許多,揮掌撥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住就滾,沒功夫招呼你們。”說罷,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客棧內走去。
“混帳!”男子氣得身子發顫,怒吼着就衝了過去。
然而他的腳還沒跨進客棧的院門,一張木凳從裡面高速飛了出來,正好砸在他的腦門上,整個人向後倒飛出了三丈,摔落地面已經人事不知。
其餘的人都無不大吃一驚,踏前的腳步都縮了回去,一起轉頭望着領頭的男子。
弓弛晃着腦袋笑吟吟地走了出來,眯着眼睛掃視着餘下的六人,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喝醉了,不好意思,驚擾了兩位,不如進去喝杯酒吧。”
六名漢子都當他是說反話,眼角掃向客棧之內,發現大堂裡坐滿了人,誰都不敢進去,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都搖了搖頭,擡起昏迷的男子後拉馬就走,不敢再留。
弓弛望着他們的背影哈哈一笑,正想走回客棧,眼角忽然掃到街邊的斬風,倏地一愣,隨後笑呵呵朝他招了招手,喚道:“原來是小兄弟,進來喝一杯吧!”
斬風原本不想答應,但想到他的手下帶着兵器,也許可以借用,於是點了點頭,隨着他走入了大堂。
“是你!”一聲驚呼突然從人羣中冒了出來。
衆人正打量着斬風,被這聲大叫驚動,紛紛放下手中酒碗,轉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發現木斐瞠目結舌地盯着門口,身子僵直,手中的酒也潑灑了出來。
斬風赫然發現木斐的身影,神色突然一沉,眼睛又望向藏劍,很快確定兩批人是一夥的,心道不妙。
“木斐,甚麼事大呼小叫?”藏劍冷冷地喝斥木斐。
木斐被他一喝回過神來,緊張地指着斬風叫道:“老大,就是他和另外一個小子鬼鬼祟祟地在林子外打探。”
藏劍勃然變色,冰冷如劍的目光落在了斬風身上,冰冷冷地道:“你果然不是山裡的人,難怪我沒見過,原來是外面來的暗探。”
斬風身側的弓弛不知道山上發生的事,但見藏劍的臉色冷峻,眼神中藏着怒火,知道不會是好事,靈敏的他迅速擋住客棧大門,伸手把大門關好,然後揚聲問道:“藏劍,到底是怎麼回事?”
“弓老大,我的手下說他是探子,來打聽消息,不過——”藏劍的臉色猝然一變,凝視着木斐喝問道:“你不是說兩人都關在鷹嘴崖嗎?爲甚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我親自押送兩人到鷹嘴崖,之後又綁住手腳,他們絕不可能逃出來。”木斐也感到莫名其妙,剛纔的驚呼正是爲這事,想到山崖絕壁,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可思議。
一個被綁住手腳後關押的人,居然大搖大擺地出現,任誰聽了都感到詫異。
藏劍見大門關上,不着急動手,望着木斐問道:“是不是送飯的人出事了?”
木斐搖頭道:“兩個小子識破了邢老的毒酒,我想教訓一下他們,所以這兩天沒讓人送飯,他們不可能利用懸筐爬上來。”
藏劍自然清楚鷹嘴崖的地理情況,感到萬分詫異,轉頭又望向斬風,眼光在他破爛的衣服上掃了一下,又想到他從山路的側崖爬上來,心頭忽然跳起一個念頭,臉色大變,喃喃地道:“莫非是從鷹嘴崖跳下去?”
“跳……下去!”木斐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顫,喉裡發出了尖銳的叫聲,晃着腦袋道:“下面有近三十丈高,絕不可能?”
隨着他這聲尖叫,所有的青雲閣弟子都明白了,一張張驚愕的面孔移向斬風,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那麼高,不可能吧?”
“一點傷都沒有,太古怪了!”
弓弛見素來冷傲的藏劍也情不自禁露出驚愕之色,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問道:“藏劍,沒發生甚麼事吧?”
“沒事!”
藏劍搖了搖頭,轉眼凝望着斬風,痛打道官的情景歷歷在目,如今卻成了調查青雲閣的暗探,兩者之間十分矛盾,卻都發生在面前這名青年的身上,再加上冷漠的氣質,腦海不由地產生了各種懷疑。
面前驚愕、詫異、懷疑、敵視,斬風還是同樣的平靜,面對冥皇和仙人尚且如此,何況是這羣普通人,心中甚至有些高興,敵方的重要人物都在這裡,只要隨便抓住一個,就能換取鳴一的安全,不必辛辛苦苦去找進山的道路。
“小兄弟,把事情說出來吧,我們不會傷害你。”弓弛對斬風依然很有好感,極力勸說他棄暗投明。
斬風淡淡地道:“先把我的朋友放出來!”
弓弛望向藏劍,等待他的迴應。
“說!是誰派你來的?”藏劍毫不擔心他的反撲,逕直走到他的面前,用他最凌厲的眼神緊盯着斬風,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事到如今,斬風再無顧忌,只是在考慮自己的選擇,這羣人似乎不是道官一派,所以他沒有任何的殺意,然而如果用冥術,除了滅口,只怕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掩飾自己的身分。
低頭想了一陣,他再次擡頭回視藏劍,深幽的眸子裡散出了濃濃的殺氣,迴應着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雖然沒有一絲言語,沒有刀光劍影,只有咄咄逼人的氣勢,藏劍的傲氣,斬風的殺氣,一個讓人魄飛魂喪,一個讓人心驚膽寒,兩股強盛的氣勢在這小小的茶鋪中猛烈地相撞,如同兩股強大的旋風正相互衝擊着,第一次的交鋒就在這一瞬間展開了。
藏劍第一次與他正面相對,斬風冷漠的表情,冰寒的眼神,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覺面前這個青年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也同樣加深了對他身分的顧忌。
斬風的神色很凝重,雖然入世不深,然而他也是名門之後,又經歷了許多事情,對於危機有一種過人的敏感,很快就發現對方的眼神之中除了冷淡,還有一絲傲氣和殺意,似乎把他當成了大敵,心中不由地一震,開始嘀咕了起來。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進入人界的社羣,不可能有任何的敵人,所以面前的這羣人必有所圖謀,而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冥人的身分。
一剎那,在場的人們都彷彿感覺到胸悶氣短,呼吸不暢,坐立不安,彷彿有一種強大的氣壓正向他們的心境施壓,隨着氣氛越來越凝重,他們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於是紛紛閃到兩側。
弓弛站在斬風的身後,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他能切切實實感受到如暴風雪一般的殺氣,神色變得越發凝重,然而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斬風對付道官的場面,心中泛起了懷疑。
藏劍凝視着斬風,心裡卻在暗暗吃驚,對方如此年輕,雖然看不出有甚麼實力,而且似乎還顯得經驗不足的樣子,沒想到還沒動手,對方突然展現出不輸於自己的氣勢。
令他最吃驚的,還是斬風釋放出來的竟是殺氣,而且不是那種普通的殺氣,而是與職業殺手相似的殺氣,單是那對殺氣騰騰的眼神,便足以震懾對手,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難道,他是殺手!
他再一次改變了對斬風的觀感,一個擁有如此殺氣的青年出現在小小的山城,其中含意不能不讓人多加聯想。
斬風卻沒有多想,對方的氣勢雖然逼人,但他所遇過的都是高手,無論是冥皇還是散仙,都是他現在難以超過的關卡,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正如一直穿着的白衣一樣,他的心裡依然把自己定位是冥界的白級冥武士,從不擔心自己會下跌,因爲這已是最低點。
他表現得很自然,不驚不慌,不急不躁。
藏劍越來越不敢小看面前的青年,心頭的壓力告訴他,這個青年將來會是強大的敵人。
在場的人看着這種無聲的摶鬥,內心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全身都似乎熱血沸騰,鬥志默默地填充着他們的心靈,就連弓弛和柳星這樣閱歷豐富的人,也不能倖免。
水與火的交織,冰與焰的同生,風與雷的共鳴,潮與瀑的張揚,這僅僅是氣勢的對抗。